第20節

    顧舒窈正好看到了,笑著解釋道︰“我把我嫁妝當了。”
    孔熙微微一愣後,反倒笑了,更有些佩服她。敢擅自當掉嫁妝,並且說起來這麼輕松的人能有幾個?要知道他父親的同事里,仍有好幾位守舊的還給自己的兒女定了婚事呢。這上千年的陋習哪時一朝一夕就能改的?而這位顧小姐雖然出生于這樣的家庭,有這樣的婚約,可骨子里和這一切都格格不入。
    顧舒窈將租賃的合同拿到手,才又和孔熙一起去了顧勤山租住的洋樓。
    顧勤山正拿著先前那張店契頭疼,鋪子盤下來,卻又沒有西藥賣,這買賣怎麼可能不虧?
    顧勤山沒辦法,連著給殷鶴成的那位姓趙的副官打了五、六個電話,想著看殷鶴成是否能幫忙,可人家卻以各種事由推脫了。顧勤山這時才想起顧舒窈跟他說的,殷鶴成肯幫他無非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繞過她去找殷鶴成有什麼好處?
    羅氏在一旁干著急,這兩天顧勤山心情不好,總拿她出氣,她只好去安慰顧勤山︰“畢竟舒窈馬上就是殷府的少奶奶了,沒事去得罪這個親妹妹做什麼?她想當家就讓她當吧,你是她哥哥,只要別去跟她爭跟她搶,總歸不會讓我們餓死的!”
    顧舒窈之前也跟她講過家里這哥哥嫂嫂的事情,羅氏說這話的時候,顧舒窈和孔熙剛好進門,孔熙听見了,只覺得痛快,看著顧舒窈笑了出來。
    顧勤山和羅氏這回終于老實了,看見顧舒窈回來,歡歡喜喜地迎她進門,吩咐佣人拿最好的茶葉出來,把她和孔熙當貴客招待。
    羅氏見孔熙的氣質談吐和她之前遇到的女人都不相同,想著許是殷家的什麼親戚,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笑著問顧舒窈︰“這位小姐是?”
    “這位是孔熙小姐,就住隔壁,現在在燕北女大讀書。”
    羅氏從來沒想過女人還能讀大學,連著嘖了好幾聲。人就是這麼矛盾,羅氏一面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並不打算送兩個女兒上學,可真正看到孔熙這樣的讀書人,卻又發自內心地羨慕。她又想起顧舒窈,都去帥府做少奶奶了,還被少帥送去女中上學,想必學歷還是重要的。
    這樣想著,羅氏待孔熙格外客氣,“孔小姐,以後常來玩,反正都是鄰居,也近!”
    正好梅芬和蘭芳在客廳里坐著,孔熙回過頭指著梅芬問了句,“你想去上學麼?你現在這個年紀過陣子正好能上小學了。”
    顧舒窈其實一直也有這打算,梅芬看了一眼顧勤山不敢說話,顧舒窈暗暗卻有了打算。
    羅氏看著顧舒窈臉上有笑意,連忙抓住顧舒窈的手,套近乎道︰“昨天帥府派了個洋大夫過來,給你哥開了些藥,說以後每隔五天來一次,要幫你哥哥把毒癮戒了。我想著也只有你這樣掛著你哥哥了。打斷骨頭連著筋,他也就你這麼一個妹妹,之前是我和他糊涂了,你別見怪。”
    顧舒窈才與殷鶴成提過一聲,那次他們一說完他便去北營行轅了,她原以為他沒放在心上,軍務繁忙或許忙忘了,不成想他居然已經派了醫生過來。
    顧勤山嘴拙,又在妹妹面前拉不下臉來,之前一直沒說話,听到羅氏這里才連忙點頭︰“妹子,哥對不住你!哥以後听你的,只是現在帥府不肯幫忙……”
    顧勤山依舊三句話不離帥府,連孔熙都听不下去,搖著頭看了眼顧舒窈,顧舒窈直截了當道︰“我已經和殷鶴成說了,他已經答應不插手這件事,我在法租界已經租了一間店面做藥房,如果您看得起,可以來給我幫我張羅。如果您看不上,我就另外請人,您也可以自己去城西開您的藥房,照樣當您的顧老板。不過……”顧舒窈頓了頓,“這座洋樓請麻煩您騰出來……”
    顧勤山和羅氏異口同聲︰“願意願意,當然願意。”羅氏又道︰“都是親兄妹,一家人,哪這麼生分,哥哥嫂嫂幫妹妹做點什麼事都是應該的,之前盤的那張店契都是你哥哥自作主張,倒時只能再想辦法賣出去了。”顧勤山在一邊忙不迭點頭表示同意。
    “三件事,一是鴉片慢慢戒了,二是送梅芬去讀小學,學費我可以先幫著出,三是藥房的大買賣依舊要過問我,不準去動用殷鶴成的關系,不能擅自做主,我每過幾天都會來這邊一趟,你們幫我準備一間臥室,我還會在這邊留宿,答應麼?”
    顧勤山沒得選,只能答應。孔熙望顧勤山那邊瞥了一眼,替顧舒窈和梅芬高興。
    顧舒窈見顧勤山有些不情願,又軟硬皆施,對他道︰“哥,藥房雖在我名下,但是每年我都能給你分紅,不過,如果你再違背你的承諾,我絕對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
    听到分紅,顧勤山又樂意了,名面上還能讓他做顧老板,又有錢進賬,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個條把家底都輸空了的喪家之犬,這樣的好事哪找去?
    顧舒窈注意到,顧勤山答應後看了一眼她和孔熙,雖然目光還是有些膽怯,但也透了些期許。
    孔熙有些意外,顧舒窈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對付起她這哥哥嫂嫂來,七寸一打一個準,看著他們現在的樣子,她在一旁也覺得解氣。連那兩個侍從官也在外頭听著,他們原以為這顧小姐就是一般閨閣里的小姐,以前還听說些不好的傳言,可如今親自看來,怪不得能當少帥的女人,還真不一般。
    顧舒窈將這頭的事打理完後,便與孔熙告別,準備回帥府。顧勤山和羅氏這回都十分客氣地去送她。顧舒窈回頭看去,梅芬和蘭芳也做到洋樓門口,扶著門框在送她,而平時她們都是那種不做聲的。
    臨走的時候,孔熙說︰“真是舍不得你,過幾天你到你哥哥家的時候,再到我那來玩呀。”
    顧舒窈明白她的意思,應了聲好,又去與顧勤山他們告別,最後又朝著梅芬和蘭芳揮了揮手。
    愈是年輕的生命,愈應該從一開始讓她們生機勃發,這從來與性別無關。
    老夫人的壽辰已不過十天,顧舒窈回帥府的時候,發現帥府正門口已掛上了燈籠,牆角亦擺上了牡丹等花卉的盆栽,襯得一派喜慶。雖然這幾日天晴好,但溫度依舊不高,想必在這些花在寒冬底下連著擺上十幾日,期間怕是要更換掉不少枯敗的,老夫人的壽辰的確是有些鋪張。
    再往里走,帥府的洋樓上貼著紅壽字帖,幾個佣人正挑著竹竿往洋樓上掛燈籠,殷鶴聞也在,他閑不住,也不知從哪拿來了一只大紅燈籠用竹竿勾著往上掛,可是他畢竟人就這麼大,個子也矮,別說掛燈籠,連一層的頂都夠不著。
    顧舒窈看著他滑稽的模樣,在一旁沒忍住笑了,亦提醒著︰“鶴聞,當心啊。”
    殷鶴聞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氣鼓鼓的不服氣,回頭將長竹竿交給顧舒窈,抬了抬下巴︰“笑什麼?你來呀,舒窈姐姐。”
    顧舒窈心情不錯,樂意與他玩,直接就接過了,“行,你看看我。”
    她個子還算高,將竹竿撐起來,很快就舉到了掛鉤的高度,只是掛的時候不太順利,她沒料到那個大燈籠竟這麼沉,試了幾次沒掛上手臂酸得很,她又往上抬了抬,想著一鼓作氣掛上算了。
    哪知燈籠往後一傾,反而帶著她倒退了幾步,不過她才退了幾步背便撞上了什麼人的胸膛,她還沒來得及回頭,那人一手摟著她,一手托著她的手腕往上掛燈籠。那個人力氣大,身量也高,有他在並不吃力。
    顧舒窈沒回頭,只看到了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和他藏藍呢絨戎裝料子的袖口,然而她已經知道是誰了。
    她由他抱在懷里,看著他幫她一起掛燈籠,眼看著就要勾上了,她仰起頭去看,可那一瞬他突然低過頭來,她的嘴唇猝不及防地貼上了他的臉頰。
    她不知怎麼回事,身子微微發僵,還有些意外。而他臉上卻有笑意,似乎是種得逞後的愉悅,一舉便將燈籠掛上了。
    第35章 驟雨前夕
    顧舒窈三天後又去了一次法租界,名義上是去孔熙家喝下午茶,而那天何宗文竟然也在。
    顧舒窈走進門,孔熙連忙把大門關上,走到樓梯口學著老鼠“吱吱”叫了兩句,然後才輕輕喊了一聲,“出來吧。”顧舒窈開始還以為是孔熙在對什麼暗號,覺得十分神秘,後來見孔熙回過頭來對著她咧嘴笑,顧舒窈才明白孔熙原來是在開何宗文的玩笑,笑話他躲躲藏藏像只老鼠。
    不一會兒,顧舒窈便看到何宗文從二樓的樓梯上走下來,一身筆挺的淺灰色西裝,一看到顧舒窈,便對著她露出笑容來︰“書堯,好久不見。”
    他和從前相比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最近新剪短了頭發,斯文的同時,顯得更精神、灑脫了。
    顧舒窈走上前去,也跟他打招呼,“何先生,好久不見。”
    不料何宗文听到她叫他“何先生”後,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顧舒窈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改口,又笑著喊了聲,“恆逸。”
    顧舒窈還記著害何宗文丟掉工作的事,心里一直不太好意思,但說出來似乎又過于生疏了。她正猶豫著該怎麼開口,何宗文許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我現在燕北大學當助教,就在孔教授手底下說事。”他想了想,又說︰“其實之前去燕華女中教書,就是因為燕北大學的手續還沒批下來,只做了個臨時的打算。不過很幸運,在那里遇見了你。”
    他這一番話無疑將顧舒窈嘴中含的那句“抱歉”堵了回去,再開口變成了,“恭喜你。”
    孔熙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們談話,稍稍皺了皺眉,她原想著何宗文肯這樣幫顧舒窈,即使說不上私奔,情誼深厚也是有的,上次他們兩開討論會時保持距離,只是當著那麼多人不好意思。可看著他們兩剛才的談話,卻十分的客氣。特別是顧舒窈,和何宗文的關系更像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她想了想才得出答案,這位顧小姐有點過于正經了,看著她現在的模樣,孔熙不由自主地想起顧舒窈之前翻譯的那本《法國工業生產》,她的翻譯字句嚴謹,沒有一絲錯誤,所有看過的人都稱贊不已。可孔熙卻覺得稍微缺乏了一點趣味性,如果讓她孔熙翻譯,她會將它翻成通俗易懂的科普讀物。
    而何宗文不知是許久沒跟顧舒窈見面,還是別的的緣故,平日一向風趣的他今天在這位顧小姐面前竟顯得有點拘謹,這樣兩個人能擦出什麼火花?孔熙看了他們一眼,輕輕“嘖”了一聲,搖了搖頭。
    難不成何宗文真的只是惜才如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許是何宗文不想讓顧舒窈覺得難看,完全沒有跟她提半句殷鶴成,直接開門見山︰“一周後是殷老夫人七十大壽,帥府會大辦一場壽宴。我堂弟何宗平也被邀請了,他願意幫我們。”說著他遞給顧舒窈一條紅色的圍巾,“你到時穿一件深顏色的大衣,再戴上這條圍巾,大概在傍晚六點一刻左右到帥府側門等他。冬天天黑得早,你用圍巾這一點臉,沒人會認出你的。他會把你當成女伴帶出來,我開車在外面等你們,然後帶你們一起離開。”他說完又問了一句︰“書堯,你覺得這樣可以麼?會不會太冒失了?”
    顧舒窈接過圍巾,將它整齊疊好。她並沒有覺得冒失,因為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何況還有何宗文的堂弟願意出手相助。只是顧舒窈有些擔心萬一被人發現,連累了這麼多人有些實在過意不去。
    何宗文見顧舒窈蹙眉,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對她說︰“只要我及時開車走,沒有人知道你是被我們帶走的,不會被發現,也不會牽連我堂弟的。”他想了想,又笑道︰“我堂弟性格和我很相近,小時候經常一起翻牆打架,這點忙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何宗文都這樣說了,顧舒窈也不好再說什麼,只笑著開他玩笑︰“沒想到何老師還會翻牆打架啊。”
    孔熙笑著瞥了一眼何宗文,也過來搭腔,“他敢做的事情可多了呢!”
    何宗文笑著瞪了下孔熙,“你可別揭我老底了!”又搖了搖頭,笑著道了聲︰“人不輕狂枉少年嘛!”
    開了一會玩笑,何宗文又開始交代正事,“書堯,新的身份證件我已經幫你在辦了,再過兩三日應該就可以拿到。”說著他又問顧舒窈︰“書堯,你願意出國麼?”
    離殷鶴成越遠,顧舒窈便越安全,相比于在燕北六省隨時擔心被他的近衛旅抓回去,出國則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顧舒窈以前有很長一段時間就在國外留學與生活,對國外的環境已經很適應了。而且顧舒窈自己也好奇,在這個平行時空,中國已經發生了這樣的變化,那國外呢?她之前去過的倫敦、巴黎現在又是怎樣的呢?
    想著,她微笑著朝何宗文點頭,“我想出國看看。”
    “孔熙應該跟你說過,如果要出國還需要護照,只有去日本不需要,而護照手續比身份證件要麻煩多,至少要一個多月。”想了會,他又說︰“我還是更傾向于去法國,畢竟那里我也熟悉。”
    何宗文話音剛落,倒是顧舒窈吃了一驚,“恆逸,你也要去法國麼?你不是在燕北大學當助教麼?你的書社怎麼辦?”顧舒窈原以為何宗文只是送她上渡輪為止,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在國外生活,所以也並沒有覺得不妥。
    這個問題倒是把何宗文問住了,他沉默了許久,開口還是有些心虛︰“我和你一起去法國的大學深造,說不定我回來還能直接當教授呢。”
    顧舒窈對他的解釋將信將疑,倒是孔熙本來在一旁看書,听著何宗文與顧舒窈的對話突然笑了起來,她可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何宗文被她笑得有些難為情,佯裝生氣看了她一眼,她這才收斂。
    何宗文又說︰“你可以跟我去乾都避避風頭,乾都是長河政府所在地,我也有些人脈,殷鶴成應該不敢貿然去搜人,不過我還是準備買兩張去日本的船票,以備不時之需,”何宗文似乎不太喜歡提到殷鶴成這三個字,說到他名字的時候,稍有些停滯。
    顧舒窈沒有計較這些,只道︰“我正好余了些錢,去乾都租房子也好,去國外也罷,我都有錢。”
    何宗文沒有說話,只看著顧舒窈笑了笑。
    在這洋樓一待便是一個多鐘頭,顧舒窈臨走前,何宗文稍微掀開窗簾往外望了望,“你們最好都先出去,我晚上再走。”他見顧舒窈和孔熙都有些驚訝,才解釋道︰“說實話,我這幾天總有種感覺,有人一直在跟蹤我,從盛州跟到乾都再跟到盛州,昨天晚上我換了三輛車,才擺脫掉那條尾巴。”
    顧舒窈問︰“是殷鶴成的人麼?”
    何宗文搖頭,“不確定,也有可能是我父親的人,我家里最近出了些事,我父親因此在找我,只是我還是不想見他。”他又去看了看,對孔熙道︰“你最好和書堯一同出去,你們光明正大地交往,反而不會讓人生疑。晚上我不亮燈,等他們以為洋樓里沒有人了,我再出去。對了,過幾天可能還需要孔教授到這邊住兩天。”
    孔熙爽快答應了,只是顧舒窈覺得讓何宗文這樣躲躲藏藏,又要麻煩孔熙和孔教授,讓她絕對報歉得很,“真是難為你們了。”
    何宗文笑了笑,“我早就躲習慣了,更多的自由往往是要用小部分自由來換取的,不過真的感謝孔熙小姐。”
    孔熙站起身來,白了何宗文一眼,“認識十幾年了,少來這一套!”她說著站起來,跟顧舒窈道︰“他們都知道你經常到我這洋樓來,不如我也跟你去帥府坐上半天,這樣反而也顯得我不心虛。”孔熙這句話已經在心底藏了很久了,她其實一直想去帥府看看。因為她與顧舒窈交情並不深,她想更加地了解她。畢竟何宗文因為她都打算放下一切遠渡重洋,孔熙不知道何宗文這樣做值不值得。
    既然孔熙都這樣開了口,顧舒窈也不好拒絕她,便帶著她一起去帥府了。
    孔熙是見過世面的,她雖然也感嘆帥府的奢華,卻也不表露出來,孔熙和顧舒窈到洋樓門口的時候,殷鶴成和任子延以及一群盛軍將領正往外走。
    還沒有看見人,只听見他們說話的聲音。有人喚了聲“少帥”,便知道殷鶴成也在了。孔熙沒有想到這麼巧,她剛到帥府就遇著殷鶴成。這幾年她們這些學生對盛軍的一些做法十分反感,孔熙對殷鶴成將何宗文開除這件事又耿耿于懷,因此對殷鶴成存了偏見。報刊上的照片有些模糊,她沒見過他本人,一直覺得他就是個舉止粗魯、沉迷酒色的軍官。
    顧舒窈與孔熙從過道走進客廳,和殷鶴成他們迎面走來。殷鶴成那天穿的是戎裝,微微皺著眉,在與部下交代什麼事,並沒有看到她們。他處理事務時總是嚴肅認真,極少分心,又有大將之風,身旁一群部下都服他,唯他是從。
    待那邊都交代完了,殷鶴成才抬起頭,正好見顧舒窈走進來,方才嚴肅的臉上顯露出些許笑意來,就像陰沉的天幕中透出的陽光,和煦極了,卻不知晃了誰的眼。
    殷鶴成吩咐其余人先走,只有他和任子延留下來。見有生人來,殷鶴成也沒說什麼,打了聲招呼,吩咐佣人去招待。
    顧舒窈因為想著要走,這幾日給殷鶴成的都是笑顏,與他相處都很融洽。殷鶴成徑直走到顧舒窈面前,極其自然地搭了下她的腰,“給老夫人選的壽禮我放在臥室,你過會上去瞧瞧。”
    孔熙離顧舒窈站的近,這句話她一字不落地听見了。她十分意外,听殷鶴成的語氣,他和顧舒窈已經共寢一室,他們之間的態度也親昵自然,和尋常夫妻沒什麼兩樣。
    孔熙出了神,以至于她根本就沒注意任子延一直在看她,減著短發的女大學生,一股子書香味,還落落大方,怎麼不是一道風景呢?
    任子延和殷鶴成才走出客廳,任子延便感嘆道︰“沒想到嫂子的朋友中還有這樣的妙人。”
    哪知殷鶴成直接睨了他一眼,“你這話什麼意思?”
    反倒是任子延楞了一下後,才發覺這句話似乎冒犯了顧小姐。他想到這里,卻沒忍住笑了,“雁亭,我不就是一句話而已,瞧你護短護得!”
    那一邊,何宗文待顧舒窈與孔熙走後等了大概兩個鐘頭,雖然天色還早,但他確認並沒有人在外頭,他還有事要做,耗不起這時間,于是從後門出去了。
    他先回的寓所,只是他沒有想到他寓所的位置早就被人知道了,而且有人一直在他的寓所前面守著等他。
    何宗文從寓所里取了錢後,直接去了輪船局買去日本的船票,他並沒有發現有人在跟蹤他。
    跟蹤何宗文的男人等他走了,也去了一趟售票的窗口,還停留了片刻,之後開車去了北營行轅那邊的一幢小洋樓。他到的時候,客廳里已有一男一女在等他了。
    “報告長官,何宗文今天下午不知道去了哪,但他後來回了趟他的公寓,然後出去買了兩張去日本的船票。”
    那位軍官只點了點頭沒說什麼,額倒是那位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的女人做了聲,“趙副官,你說何宗文買那兩張船票,是要帶著顧小姐一起離開麼?”
    第36章 靜水生瀾
    佣人端了茶水點心上來,孔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卻一副不怎麼高興的樣子,不知在想些什麼。顧舒窈輕輕喊了一聲,她也只敷衍一般笑了下,並不理會,反而拿起了她剛剛放在茶幾上的書,一副準備走的架勢。
    孔熙就是這樣的性格,高興與不高興都寫在臉上。顧舒窈有些奇怪,想去問她怎麼了。正好五姨太從外頭進來,看佣人提著那一堆購物手提袋,便知是又從百貨商場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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