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紅姨道︰“這個問題你如果搞不明白,就很難進此中門檻。至于答案是什麼,需要你自己找,我們不會告訴你。”
    “那怎麼找呢?”我急了︰“二丫姐已經掉進火坑,我總不能找個十年八年吧。”
    “你看看,又著急了。你急有什麼用?”紅姨皺眉︰“婆婆常說,越是十萬火急的事越要心平氣和去做。”
    狗爺在旁邊幫腔︰“老婆子,你就幫幫小馮吧。”
    紅姨打了個響指︰“紙筆伺候。”
    狗爺趕緊翻箱倒櫃,找出個破本,又拿了鉛筆過來。紅姨在紙上匆匆寫下一串字,遞給我。我看了看,寫的是一串地址。地址是在遼寧的大孤山附近,大孤山我知道,算是道家聖地,寺廟道殿此起彼伏,古樹成蔭,覆坡為錦,相當美麗,不過我還從沒去過。
    地址下面還有一個人名,叫程實。
    “這是?”我問。
    紅姨道︰“這位程先生是遼寧很有名的一個出堂報馬,前些年我們打過交道,道行很深,和咱家婆婆也有幾分淵源。我不知道找他對不對,但拜訪一下總沒有錯,你去看看吧,或許有所得。”
    我千恩萬謝,從風眼婆婆家出來,拿著地址看了看,猶豫著去不去。這一趟過去,來回折騰,起碼單程的五個小時,打個來回,一天就得進去。
    我倒覺得,僅僅是為了風眼婆婆的一個問題,不至于跑那麼遠去請教。我們本村就有個大仙兒的堂口,王神仙嘛,就近問問就行。
    我回到村里,直接去了王家,王二驢正在院子里干活,看見我便道︰“我一大早去找你,上哪去了,怎麼不在?”
    “我去找風眼婆婆了。”多余的話來不及講,我問他爺爺在不在家。
    王二驢道︰“還真是不巧,我爺爺馬上要走。”正說著,王神仙挎著包出來,招呼王二驢一起走。
    我趕忙上前︰“王爺爺,你這是去哪?”
    王神仙道︰“八里坡有個急活,有人發 癥中邪了,挺嚴重的,我得過去看看。”
    “那去多少天啊?”我急了。
    王神仙撓撓頭︰“那可說不準,八里坡可偏了,听說那家人在溝溝里,還不知棘不棘手呢,打個來回怎麼也得三四天,還是少說的。我讓石生跟我一起去,鍛煉鍛煉他。”
    王二驢樂得蹦高,這小子就愛湊這個熱鬧,趕緊回屋拿東西去了。趁這個空當,我趕緊問王神仙︰“王爺爺,我也不耽誤你多長時間,只有兩個問題問你。”
    “你說你說。”王神仙道。
    我說︰“有人問我這麼個問題,說修行的目的是什麼。這是第一個問題。”
    王神仙咧著嘴笑︰“這話題太大了,就好像問我道是什麼一樣,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理解和看法。不是幾句話就能夠表達的,不答不好,答了就是狂妄。這個問題不是用言語回答的,而要等你真正修之後才能明了。”
    這時王二驢從屋里出來,我知道今天是得不到答案了,趕緊把那張地址拿出來給王神仙看,王神仙一看就愣了︰“程實這個人我知道,確實有道行在身,不過早好幾年他就不在江湖上混了,很久沒有音信,你怎麼有他的地址。”
    “有人想讓我去拜訪一下他,說他知道修行目的這個答案。”我說。
    王神仙看看地址,又看看我,眼楮眨了眨,忽然明白了什麼,詭秘一笑︰“好,你去拜訪一下也好。”
    第二十三章 傻子
    我是真不願意去那麼遠的地方,可為了二丫姐沒有辦法,前面再多的困難也要咬牙頂下來。
    我頭一次感覺到“力量”的重要性,人活在世,如果不想受制于人,就得擁有“力量”。要麼有錢,要麼有權,要麼就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能力。
    我有種強烈的渴望,想得到一種能力,那就是“神鬼”的力量。擁有這種能力,至少就不會眼看著最親最近的人被侮辱,就不會自己挨揍沒有還手之力。
    我和爺爺匆匆打個招呼就走,爺爺看到我身上的傷,擔心地問怎麼回事,我支吾了兩聲跑了出來,一口氣跑到小公汽汽車站,坐車到火車站。
    在路上我訂了一張去丹東東港市的車票,什麼行李也沒有拿。上了火車,不知怎麼回事突然緊張起來,心跳激烈加速,直冒冷汗,不知道此行是否順利。
    車上顛簸了幾個小時,下午到了東港市。
    在客運站找到了去大孤山景區的車,一口氣又到了大孤山區。
    紅姨給我的地址上來看,程實住的地方非常偏僻,大孤山本身就偏,他住的更偏。我一路打听,居然這個地方連很多當地人都不太清楚,終于在路口打听一個賣煎餅的大嬸,她給我指點了方向。
    我七扭八拐進了一條胡同,走到胡同盡頭,出現一棟農家院,听到里面傳來二人轉的聲音。
    我深吸口氣走到院門,兩扇大鐵門關著,院里空空,聲音是從里屋傳來的。
    我整整衣服,“  ”拍了兩下門,正要再拍,門前出現了一個人。我嚇了一跳,院里本來沒人,也不知他是從哪冒出來的,突然就出現了。
    看到這人就讓我極度不舒服,他大概能有個三四十歲,身材矮小,也就一米六多點,居然穿著孩子的衣服,兩個眼楮分得特別遠,讓人一看就知道智商有問題。我們村里就有這麼一位,爹媽是近親結婚,孩子生下來就是唐氏綜合癥。
    我強忍著不適,不知這人能不能听懂我說話,耐著性子說︰“程實程老師在不在家?”
    “給你。”那人嘿嘿笑,手里拿了一朵紙花遞給我。
    我一看就膈應,這花估計是從哪個花圈上摘下來的,這個晦氣。本有心拒絕,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此人莫非是程實的兒子?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我听王二驢聊過,出堂當香童,有一種堂口比較特別,近茅山術更多一些,此類堂口的香童都有五弊三缺的下場,生兒子是個弱智也在情理之中。
    他如果真是程實的兒子,我可得小心應對,真不能得罪他。我伸出手,隔著院門接過這個人手里的紙花。
    拿到紙花剛要縮手回來,誰知道手腕被這個人抓住,我有點不高興,低聲喝︰“放手!”
    這個弱智抓住我的手,使勁往里拽,我不敢動強,怕得罪程實。誰知道他力氣極大,拽的我撞在院門上,他還下力氣往里拽,看這架勢不把我胳膊拽掉他不甘心。
    我急眼了︰“他媽的,你放手!”
    他一邊笑一邊拽我胳膊,還到處亂看,瞅中了院里一樣東西。我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嚇得快尿了,他看的是丟在地上的一把柴刀。
    他拽著我的胳膊,夾在自己咯吱窩底下,然後去抓那把柴刀。柴刀離得比較遠,他夠不著,這人別看傻,還真有點小辦法,怕我把手縮回去,把自己褲腰帶解下來,要把我的手拴在牆上。
    我真是急了,死命踹著院門,大聲喊︰“有沒有人在家啊,趕緊出來救命啊。”
    喊了兩嗓子,除了屋里傳來二人轉的聲音,什麼人也沒出來。
    傻子力氣很大,已經把我的手拴上了皮帶。
    這時里面堂屋的門簾一挑,出來一個男人,手里拿著剃頭的剃子,沖著院子里的傻子喊了一聲︰“小五兒,別鬧!”
    傻子就听他的,嘿嘿笑著,扔下我自己跑到一邊的角落玩去了。
    我滿頭是汗,渾身力脫,本來身體素質就差,這麼一折騰,差點沒癱在地上。
    男人走過來看我︰“你是哪位?”
    我擦擦汗︰“您是程老師?”
    “我是程實。”這男人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頭發全白了,穿著很土的薄棉襖。他把院門打開,沒有放我進來,而是問詢的目光看我。
    我的胳膊被傻子拽的使不上力,好半天才緩過勁,勉強從兜里掏出紅姨寫著的地址,給他看。
    程實沒說話,還是不明白我為什麼來的。
    我斟酌一下語句說︰“程老師,是這樣的,趙家廟有個風眼婆婆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我認識婆婆。”程實想了想說︰“幾年前有過結識。”
    我說道︰“我想繼承風眼婆婆的堂口,做報馬香童,風眼婆婆考了我一道題,讓我先回答修行的目的是什麼,我不知道。後來有人指點我來找你。”
    程實又看看紙上的地址,客氣地問︰“你怎麼稱呼?”
    “我叫馮子旺,老師叫我小馮就好。”我趕忙說︰“我是從杏樹屯來的。”
    程實仔細思考了片刻,沒有拒絕我,點點說︰“我知道了,既然你有心問道,又跑了這麼遠的地方過來,可見虔誠之心,進來吧。不過呢,話我提前跟你說明白,這個答案要你自己找,我不會告訴你。不是說我不想告訴你,而是這個問題實在太大,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理解,我不會用自己的常識給你劃框框。”
    我跟著程實進了院子,指著蹲在角落里的傻子,輕聲問︰“程老師,這是怎麼回事?”
    程實道︰“這是鄰村的一個神經頭。”他看我不明白,解釋︰“神經頭是當地的說法,就是精神病。這個神經頭曾經拿刀砍過他的爸爸,砍成了輕傷。家里沒錢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治療,只能讓他滿大街晃蕩,已經成了社會危害,我便把他接到家里。”
    我看著他,心想這人還真不錯。
    我和他進了里屋,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怪味,燻得腦仁疼。屋里空空蕩蕩幾乎沒什麼家具,還有幾個人在,這些人都是傻子。
    有個傻子坐在椅子上,頭發一半被剃,一半還留著,模樣很怪。還有傻子滿屋晃悠,另有個女傻子正抱著又髒又破的娃娃蹲在牆角,嘴里喃喃不知說些什麼。
    程實晃了晃手里的剃子︰“你剛才來的時候,我正在給四兒剃頭呢。”
    屋里是二人轉的聲音,我順著聲音看,是一個破爛的插卡收音機,放著的二人轉嘶嘶啦啦的,耳感很差。
    屋里整個氣氛說不出的壓抑。怪味、模糊不清的二人轉、三個傻子各干其事,在這種環境下,我估摸自己一天都呆不住。
    “這些人都是你收養的?”我問。
    程實苦笑︰“我哪有錢養他們,只是暫時照看著,這些人有些是武瘋子,有些是自家都嫌棄的,我和他們家商量,讓他們少出點錢,我幫著照看照看。他們早上送過來,晚上睡覺接回家,一天兩餐都在我這。”
    在這里,我越是呆著不舒服,越是對程實產生了敬重︰“程老師,你人真不錯。”
    程實讓我找椅子坐,他來到叫四兒的傻子跟前,用剃子繼續剃頭︰“四兒最喜歡听二人轉,只有放二人轉的時候他才能老實一些,乖乖把這個頭給剃了。”
    剃了兩剃子,他忽然想起什麼︰“小馮,院門好像沒關,你幫我鎖上,怕小五兒偷著一個人跑出去。”
    想到外面的傻子,我的腦袋大三圈,又不好意思不去,磨磨蹭蹭來到屋外的院子。
    一到院子我就傻了,那個叫小五兒的傻子果然不見了。
    大門敞開著,壞了,他不是跑出去了吧?
    我正要過去查看,突然惡風不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我被一個重物壓在身下。
    小五兒的傻子不知從哪鑽出來,把我撲在地上,他騎在我身上,不住的狂笑。我無法掙扎,驚恐地看著他,他的身影遮擋住了陽光,整個人在背光的狀態下,面色一片黑暗,不見五官,猶如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他一邊狂笑,一邊從地上抄起一把明晃晃的柴刀。嘴里流著長長的涎液,全都滴在我的臉上,一股濃濃的尿騷味燻得我差點背過氣去。
    他抄著柴刀,嘴里說著︰“我要用錘子把你的腦袋砸爛!”
    我急了,兩腳使勁瞪著,大聲呼救,喊程老師救命。
    小五兒翻來覆去就是這句話“我要用錘子把你的腦袋砸爛!”他不光說說,真抄起柴刀對著我的腦袋就扎下去。
    我嚇得慘叫一聲。就在這時,橫里有人突然飛出一腳,把小五兒踹飛。
    救我的正是程實,他沒有管我,而是一個縱躍跳到小五兒近前,小五兒正掙扎要起來,程實右手結了個極為古怪的手印,重重地按在他的腦門上。
    第二十四章 痛心往事
    程實單手結印,按在傻子小五兒的頭頂。小五兒本來暴虐異常,按了手印之後,竟嚶嚶哭了起來,哭得特別悲傷,坐在地上如同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
    程實緩緩把手抬起來,他看來像是蒼老了十幾歲,滿頭白發在落日的余暉顯得格外滄桑。
    他蹣跚著走過來,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我心有余悸︰“程老師……”
    程實擺擺手,說道︰“小馮,暫時不能留你在家。這樣吧,你到外面街上找一家叫好運來的飯館,我和那老板是老相識,你就說是我介紹你過去的。你開一個包間,喝茶等我,有什麼話到時候我再和你說。”
    我也不敢繼續呆著了,這麼安排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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