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劉副所長是個五十開外的老漢,長得不太像警察,倒有些像敦厚的鄰家長者。他和我們說明了來意。
    前幾天有人報警,說是自己老婆一大早騎著電動三輪車上親戚家送東西,一走就沒影了,半夜沒回來。打電話問過親戚,人家說早走了,又給老婆打電話,手機關機。家里人怕出事,趕緊報警,請求公安機關幫助尋找。
    經過幾天調查,有群眾舉報說,在一條胡同里發現了一輛紅色三輪車,特征符合失蹤的那輛。
    警察帶著失蹤者的丈夫到那里檢查車輛,確實就是他老婆騎的,駕駛座上還有他們家人用螺絲刀劃的名字。
    車發現了人卻沒了,警方認為這輛車價值一萬多塊,失蹤者不可能隨意將車丟棄,極有可能是遭遇了不測。警察以發現車輛為中心點,向四周輻射開展搜尋工作,調查附近的監控探頭,還在網絡上發布了協查通告。
    查來查去,有監控錄像表明,這個失蹤的女人曾經拉過一個男的到了大青山附近,進了通往林場的山路。我們這里沒有攝像頭的監控,所以也就沒法確定兩個人進山是干什麼,什麼時候出來的。
    目前推導出的時間鏈是這樣的︰失蹤的女人一大早騎車去親戚家,上午從人家出來,半途拉了個陌生男人,拐進了大青山地區。後來發生什麼事不知道,再有線索的時候,就是那輛車被遺棄在附近鄉鎮的胡同里。
    我們這里不算大城市,就是三線的小縣城,平時沒什麼重大的刑事案件,現在出了這麼個事,十里八鄉都傳遍了,警察面臨的壓力很大,市公安分局已經安排了刑警大隊進行偵查,務必盡早破案。
    第三十七章 怪事
    刑警辦案自然有他們的章法,本地派出所屬于打外圍的,進行周邊地區的走訪和調查。根據唯一的視頻線索,失蹤的女人被害地點極有可能在大青山,而且就在通往林場的必經之路上。
    林場員工里這幾天唯一下山的人就是我,我和老周師傅開車送貨嘛。派出所的劉副所長重點問詢了我,反復問當時在路上遇到了什麼。說實話,我腦子是一盆漿糊,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和老周真是倒霉,這一趟活兒走下來,卡陰不說,他住進了醫院,我還被警察調查。
    那天我和老周離開林場,我唯一記得就是老周在路上喋喋不休。我當時特困,眼皮子黏在一起,路上發生了什麼真是不知道。
    我實話實說,都和警察說了,讓他們再去問問老周。
    末了他們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劉副所長臨走前對胡頭兒說,這幾天刑警隊的警犬隊會開進山里,讓我們多多配合。
    等把他們送走了,我們四個人到辦公室開會。曹元嘴里哼哼唧唧說︰“真他媽邪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出了個失蹤婦女。”
    胡頭兒不高興︰“行了,就你怪話多。我和大家交待兩句,要積極配合警方的工作,但是也別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該干什麼還干什麼。還有一個事,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真像警察說的,尸體埋在這,凶犯沒落網,那他極有可能會故地重游。大家都精神點,這幾天巡山看見反常的人或事,別急著咋咋唬唬的,能穩住就穩住,馬上呼叫我或是老張,等大家到齊了再說。”
    他到倉庫拿了三個對講機,分給老張、我和曹元。胡頭兒還修改了近期的巡山表,兩人一組,不準單獨行動。
    鑒于我和曹元矛盾還沒解開,現在山上又出了這麼個大事,怕我們兩個互相撕逼沒輕沒重,出現不可預測的後果,所以把我們兩個拆開分組。我和老張一隊,胡頭兒帶著曹元。
    我對這個結果比較滿意,老張見多識廣,性情沉穩,絕對是江湖老油條,就算我們真的遇見那凶犯也不怕,兩個大老爺們收拾這麼個人怎麼都夠了。
    下午的時候,來了刑警隊的人,牽著好幾條大狼狗。胡頭兒和曹元這一隊今天值班,負責帶他們進山搜索,做向導。誰知道還沒出發,山中多雨,突然下開了大雨。刑警隊本想冒雨進山,可誰知雨越下越大,簡直是大暴雨,雨水成了雨簾,落地生煙,遠處的山脈升起一層層的白色瘴氣。
    林場基地有的是房子,就暫時讓刑警隊的人安頓下來,不急著這一時。眾人湊在辦公室里開會,滿滿當當都坐滿了,爐子上燒著熱水,屋里暖暖烘烘的。刑警隊的人非常辛苦,正好趁下雨好好休息。
    大家一開始還探討案情啥的,說著說著就成了吹牛逼講故事,喝著熱乎乎的茶水,外面大雨傾盆,這叫一個愜意。
    這大雨,好家伙,一直下到晚上。下午四點多鐘就全黑了,天色漆黑如墨。胡頭兒招呼我們到廚房準備伙食,什麼菜硬來什麼,好好招待人家警察。冰櫃里都是現成的。不多時,食堂里就擺滿了一桌子,眾人團團圍住。刑警是執行任務來的,不能喝酒,大家就以水代酒,氣氛倒也熱烈。
    不知什麼時候,外面的雨停了,大家還在吃著,就在這時,門口的警犬“汪汪”叫了幾聲。
    有個小年輕的刑警停下筷子,出去看怎麼回事。曹元腆著臉笑︰“是不是它餓了?”
    小刑警說︰“警犬不是普通的家狗,對飲食是有嚴格訓練的,不會因為餓了就亂叫。”
    我們幾個似懂非懂。
    小刑警到門口去安撫這只狗,我們這邊正吃著,小刑警忽然進來,驚喜地說︰“大家快出來看!”
    其他警察還以為有情況發生呢,他們的素質真不是蓋的,一听這話,飯不吃了,馬上結隊出來。這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山風很冷。
    我們跟在後面也出去瞧瞧怎麼回事。小刑警牽著警犬,指著黑暗的天空說︰“你們看。”
    我們眯著眼往天上看,雖說雨停了,可淅淅瀝瀝還有雨點,勉強看過去,黑暗的天空果然反常,深邃的夜空露出一道縫隙,不知道是雲層的效果還是怎麼的。那道縫隙竟然以肉眼能觀察到速度在慢慢合攏,像是一條急速愈合的傷口。
    “大驚小怪。”刑警隊的隊長是個黑臉膛,不滿的看著小警察,認為他謊報軍情。
    小刑警趕緊說︰“隊長,你們沒看著剛才的情況,剛才天上的這道口子裂得非常大,我居然看到里面有很多人。天上人來人往的,像是趕廟會似的,穿的衣服都是古代那種的。”
    我們面面相覷,看小刑警這個表情,不像是作偽,況且他也不可能去騙自己的隊長和兄弟。
    老張叼上根煙,瞅著黑暗暗的天空,此時縫隙已經沒有了,恢復了正常。陰雲密布,風很大。
    “難道是看到開天門了?”老張在寒風中吐著煙圈說。
    “那是什麼?”我問。
    老張道︰“吉林梅河口這個地方你們知道吧。94年的時候就在梅河口曾經出現過開天門事件,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開天門顧名思義,就是天上開了一道門,地上的人能看到天門里出現的很多景象,有鬧市啊,龍鳳啊,甚至還有人看到過豬八戒和孫悟空。”
    曹元呲著牙笑,看看黑森森的天空︰“真的假的?”
    刑警隊的人對這種迷信說法不感興趣,既然沒什麼大事,就準備回去接著吃飯。這時,黑臉膛的刑警隊長異常警覺,突然抄起手電對著西北角的林子照過去,厲喝一聲︰“誰?!”
    刺眼的光斑落在搖晃的樹枝上,我們看到在枝枝叉叉中間,有一個黑影跑的極快,身體一拱一拱的,不像是人,好像什麼動物,轉眼就沒了蹤影。
    胡頭兒趕緊說︰“下過雨之後,山里很多野獸都出來了,今晚大家早點休息吧。”
    隊長說︰“老胡,我還想帶著隊伍進山看看。”
    “別了。”胡頭兒趕緊攔住,說下過雨後山路濕滑,天色黑了,進山十分危險。
    今晚怪事頻出,眾人心頭都不怎麼痛快,剛才挺好的氣氛也破壞了。大家收拾好碗筷,胡頭兒去安排這些警察住下。今晚輪到我值班,他們都去睡了。
    大晚上我一個人不怎麼擔心,這里又是警察又是警犬的,借那些不法分子倆膽兒,他們也不敢來。
    我把辦公室收拾收拾,晚上太冷,屋里沒什麼取暖的,只能把棉襖披上。我正收拾桌面文件的時候,忽然看到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紙,上面寫的字。
    我狐疑片刻,拿起來看,一看就愣住了。紙上寫著︰明天到山澗野墳來,有重要的事說。
    看到這里,我皺皺眉,又看到了落款,上面清清楚楚寫著“胡婷婷”。
    我咯 一下,胡婷婷是那只狐狸精,和我頗有淵源。我拿著紙條翻來覆去看,不知道胡婷婷什麼時候來留下的。難道只是個惡作劇?
    紙條上文字娟麗秀氣,是非常漂亮的小楷字,要說整個林場誰最有可能整蠱我,那只有曹元了,可曹元那兩筆狗爬似的字,比字條上寫的差遠了。
    我忽然想到晚上的那起小插曲,刑警隊長曾經發現一個怪異的影子,莫非就是胡婷婷來送信?
    這一夜我都不安心,拿著字條翻來覆去看,決定還是去看看什麼情況。
    第二天早上,眾人很早就醒了,吃過飯之後進行安排,老張和我守家,胡頭兒和曹元帶著警察巡山。等他們都走了,我也坐不住,主動跟老張請纓,說他們干他們,咱們還得依工作條例巡山,我年輕多跑跑腿。
    老張夸了我兩句,本來他想去巡山,讓我留下來值班。我趕緊給他分析,說必須有人坐守大帳,運籌帷帳之中,還是老張你這種老江湖最合適。我小年輕,嘴上無毛,更適合在一線打打殺殺。
    老張听得這個舒服,拍著我的肩膀說我孺子可教。囑咐我說,下過雨天冷濕滑,去看看就回來,安全第一。
    我長舒口氣,總算把他說服了。
    我換上工作的裝備,穿了防滑的大頭鞋,這就進了山。胡頭兒和刑警隊的人去了山下,而我繞了一圈,直奔山碑後面的禁區。
    胡婷婷字條上說的山澗野墳,就是我當時被她蠱惑,暈死的那地方,至今記憶猶新。
    我加緊腳程,那地方還真是不近。山路崎嶇,多是爛泥,非常滑腳。我小心再小心,深一腳淺一腳終于過了山碑地界。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站在山頭上往下看,下面就是要去的山澗野墳。
    因為下過雨,本來干涸的山澗此時溪水奔流,除了嘩嘩的水聲,四面一片陰森的寂靜。
    第三十八章 鬼遮眼
    細算起來,我一共見過兩次胡婷婷。一次是她誘騙我,差點把陽氣吸走。還有一次是老中醫丁先生作法,引她出來談判。我對這個妮子記憶猶新。
    我從山坡上滑下去,來到水澗旁,四周樹木凋敝,一片肅殺,墳丘一個接著一個。
    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人影,我不知道該怎麼和胡婷婷聯系。
    正遲疑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後有異,我回頭去看,這一看渾身都麻酥酥的。我看到一只碩大的紅色狐狸,正貓在一處墳丘後面,小眼楮眨呀眨的,然後慢慢縮回頭,再也看不到了。
    最近的一段經歷,讓我對世界觀人生觀有所顛覆,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有精靈存在,動物也能修出人一樣的思維和智慧。
    我仗著膽子往那里走,拐過墳丘,看到一處老墳。沒有墓碑,能看到大理石的底座,應該是發生過什麼意外,墓碑已經沒有了。周圍靜悄悄的,狐狸蹤跡不見。
    我在周圍仔細查看,發現了不尋常的東西。這座老墳年頭太久了,周圍邊緣長滿了樹,奇怪的是墳丘上卻寸草不生。剛下過雨,墳上的土大多流了下來,非常泥濘。
    我觀察這些樹,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樹根,下面有個大概4紙大小的圓洞。我蹲在洞旁往里看,實在是太黑,又用手電筒照了照。
    這條洞是斜著四十五度往下打的,到幾米深的地方,忽然轉彎,光只能找到折角處,後面的情況就不清楚了。
    我估算了一下時間,從我過來到狐狸消失,這段時間正好容它鑽進洞里。我蹲在地洞前,仗著膽子往里喊︰“胡婷婷,我來了,你有什麼事?”
    招呼了兩聲,四周靜悄悄的,雨後的陽光很充足,堪稱暴曬,我頭皮有些發癢,實在不想再呆下去,覺得這一切近乎離奇的胡鬧。
    這時,地洞里蒸騰出一團煙霧,聞了聞有股騷臭的味道。
    我馬上明白過來,會不會是什麼地方在下面排氣。
    我捂著鼻子要走,煙霧順著風來得很快,迅速把我包裹住。
    我燻得頭昏惡心,勉強扶著樹站起來,就在站起的這一瞬間,眼前突然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我心髒狂跳,苦笑著想,又來。突然暴盲,已經很熟悉了,我經歷過兩次,兩次都卡到了陰,難道現在又是這樣?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種暴盲有沒有規律,凡是我卡到陰就致盲,如果這樣還好說,事後用柚子葉洗臉就行,就怕盲著盲著習慣了,以後真就變成了一個瞎子。
    正胡琢磨著,耳邊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有些耳熟。她說︰“馮子旺,你來了。”
    “胡婷婷?”我問。
    “嗯。”胡婷婷說,口氣有些冷淡。上次遇見她,她裝著崴了腳,那個膩人勁就甭提了,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口吻。
    “馮子旺,你還算守信,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她說。
    沒由的我反駁,就感覺一只小手拉住了我,我懵懵懂懂在黑暗中跟著她走,感覺上似乎轉了很多圈。她停下來,我跟著停住,听到右前方有女人嚶嚶的哭聲。
    “誰?”我急忙說。
    胡婷婷道︰“你們不是在找一個失蹤的女人嗎?”
    我大驚失色︰“她就在山里?快,讓她跟我走,外面人找她都找瘋了。”
    胡婷婷幽幽的聲音︰“她走不了。”
    “怎麼呢?”我心頭涌起不祥的預感。
    胡婷婷道︰“因為她已經死了。”
    我倒吸冷氣︰“死了?”
    “嗯。”胡婷婷道︰“她還沒過頭七,只是中陰身,現在陰神的神智還有。你要真為她好,只有一個辦法,找到她的尸骨帶出去,把她安葬超度。”
    “好吧,你告訴我她現在的位置在哪里,我一會兒出去就叫人來。”我說。
    “馮子旺,我要告訴你一件大事,”胡婷婷說︰“有人在用她的尸骨做邪術,你如果冒然去動,會得罪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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