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小伙子,不錯嘛。”他笑了,笑得很詭。
    我看看他,忽然明白什麼,又看看床上的死尸,大聲說︰“你,你是老香童,你是大師?”
    男人笑著點點頭︰“小伙子,悟性不錯,聰明。”他拍拍自己︰“這人名義是我的徒弟,其實是我精心培養的爐鼎,就是為了預備今日之事。”
    我遍體生寒,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奪舍?我說不出話來,屋里充滿的邪魅之氣讓人喘不過氣。
    男人道︰“以後不要叫我大師,這件事只有你我兩人知道,你是機緣巧合趕上了。小伙子,你叫什麼來著。”
    我喉頭咯咯響︰“馮子旺。”
    男人點點頭,看著床上的死尸說︰“我臨死前,最後一個給你通了陰靈,你算是我前世最後一個弟子,這就是情分。記住我現在的名字,我叫陳南,日後你管我叫師兄即可。”
    他轉身往外走,我趕忙在後面說︰“剛才我看到了……”
    他擺擺手︰“看破不要說破。你已經通了陰靈,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有這樣的鬼通本事,就連吉林鬼堂的人也沒幾個會的。馮子旺你且記住,看到什麼不一定非要說出來,尤其是通陰靈這樣的事。這不是什麼好事,絕非祥瑞,說出來對你沒好處。”
    我揉揉太陽穴,答應一聲,跟著他出了密室。
    他拿起掛在牆上的內部電話,向外打了個電話。時間不長來了兩個男人,抬著一口薄棺,進到密室里。再出來的時候,尸體已經裝殮好了。
    這個自稱陳南的男人,表情一變,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拍著棺材哭︰“師父啊師父,你怎麼就走了,嗚嗚……”
    我看得汗如雨下。這個陳南就是老香童,他在裝模作樣哭自己。
    我心生寒意,實在不想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便低聲說︰“陳師兄,沒什麼事我就……”
    陳南擺擺手︰“先等等,我帶你去看一個人。”
    他擦擦眼淚站起來,和那兩個男人交待了一聲,他們抬著棺槨出去了。休息大廳里不少人在休息,他們極度麻木,看著抬著棺材,臉上沒有表情,該吸毒吸毒,該睡覺睡覺。
    陳南示意我跟著來,我們兩個到了大廳的東北角,這里有張躺椅,上面躺著一人。這是個吸毒的道友,四十多歲的年紀,穿著浴袍,身邊摟著一個小姐。
    旁邊的桌子上擺滿了零零碎碎的工具,我也看不懂,但知道不是好東西。
    陳南拉過椅子坐在旁邊,輕聲說︰“東哥。”
    這個道友勉強睜開眼看我們,嘴里“唔”了一聲。
    “東哥,”陳南說︰“這個小伙子是我師父關門弟子,很有道行,他來看看你的情況。”
    “大師呢?”這個叫東哥的問。
    “剛剛過世了。”陳南說。
    東哥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看看我︰“小朋友,那就麻煩你了。”
    陳南站起來說︰“東哥是夜市那片的老大,他最近出了點事,感覺身子不爽利,特別沉,干什麼都沒精神。你用通陰靈的法子幫他看看。”
    東哥看著我苦笑︰“小朋友,玩女人我都沒精神了,你既然是大師的徒弟,快幫我看看吧。”
    我低聲問陳南︰“陳師兄,我怎麼才能用出通陰靈?”
    陳南告訴我,集中所有注意力在雙眼上,在心中觀想意念,靈意就會通雙眼。
    我深吸口氣,對著東哥,雙手的食指點在太陽穴上,開始默念觀想。
    一開始總是找不到感覺,突然之間,雙眼看到的東西變成一片紅色,和剛才密室里那種紅彤彤的感覺一樣。
    眼前場景也開始發生變化,我一下就看到在東哥的身上趴著一個老人。這老頭只有上半身,看不見下半身,身體是半透明狀,似有似無之間。
    老頭黑氣彌漫,充滿了滾滾的負能量。我看到他,他似乎有所察覺,猛然轉過頭來,我嚇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這老頭長得極怪,眼角眉梢全都吊著,嘴角露出惡毒的笑意。眼楮飛快眨動,像是卡通動畫里的人物。
    此刻他好似一條巨大的人形水蛭,攀附在東哥的前胸,不停扭動,東哥身體里散發出來的陽氣都被它吸食了。
    他心通並不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而是能感受到對方的情緒。通陰靈這種詭異法門,就是能感受到鬼的情緒。此刻我能感覺到東哥身上這個老鬼,充滿了極大的怨念。這怨念我無法解讀,如同千斤巨石壓在胸口窩,上不去下不來,堵得這個鬧心。
    我揉著太陽穴,頭像炸裂一樣難受。陳南拍拍我的肩膀,我苦笑說︰“陳師兄,怎麼才能再收回通陰靈。”
    “這我就沒有辦法了。”陳南說︰“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那這個法門也太便宜了。我只能教給你怎麼用它,至于怎麼回去,我也不太清楚。只能熬,時間一過就好。”
    “要熬多長時間?”我顫抖著說。
    “每個人體質不同。”陳南說︰“我……我師父是十五分鐘,你就不知道了。”
    我咬著牙忍著,全身顫抖,冷汗像水一樣流下來。
    東哥看著我︰“小朋友,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老老實實告訴我。”
    我勉強抬頭,他胸口掛著的老鬼在側臉看我,老鬼對著我笑了一下,露出一排很小的尖牙。
    鬼,其實和人看起來差不多,丑又能丑到什麼地步呢。平常生活里看見丑人大家頂多覺得惡心,著名的敲鐘人卡西莫多夠丑的吧,人們見到他是厭惡和欺負他,可沒听說誰看見他嚇得渾身發軟。那麼為什麼鬼就這麼嚇人呢?
    我現在通了陰靈,才深刻體會到什麼叫鬼。
    鬼,其實就是一種情緒,它強烈的影響到了我,如同深深的噩夢。很多人都做過噩夢,夢里嚇得不輕,可醒了以後,再回頭琢磨,覺得也沒啥,不明白為什麼當時那麼害怕。
    這里有個邏輯關系,不是因為夢見了恐怖的場景而害怕,而是因為害怕才夢到了那些場景。
    夢中的場景隨著情緒和心念而生,它自動匹配你的恐懼,所以先有了夢魘,再有的噩夢。
    此時此景我就像做噩夢,並不是看見這個老鬼我才害怕,這個老鬼和恐懼的情緒像是同時誕生在我意識里的最深處。
    我有一種感覺,就算通陰靈這股勁過去了,我也會在自己的夢里再看見他。
    那麼,通陰靈時間長了,我會不會變得夢境和現實不分……如果真的那樣,我真就會成了精神病。這得多強大的心理才能支撐這種神通?!
    我往後退退,盡可能離東哥遠一些,他和他身上那個老頭散發出來的負能量太大了。
    我喘了一口說道︰“東哥,你身上有個鬼。”
    這句話說完,東哥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都愣住了,那女人撐起胳膊肘看過來。休息大廳很黑,氣氛壓抑,東哥聲音顫動,他是混黑社會的,卻非常怕鬼。
    “是什麼鬼?”他牙齒打顫。
    我說道︰“是一個老人,只有半個身子,他掛在你的身上,就在你胸口的位置,他正在吸你的陽氣。”
    我話音一落,東哥“啊”的叫了一聲,“噗通”一聲摔在地上,竟然跪在我面前︰“小神仙,你救救我啊!”
    陳南趕緊扶起他︰“呦,東哥,這可使不得。你是不是知道這個老鬼的來歷?”
    東哥錘著自己腦袋︰“前些天夜市有個燒烤攤位沒交管理費,我就過去催了催,租攤位的是老兩口,家里養個小孫子。遇到這種情況,其實好好說,我是能通融的,可那家老太太說話難听,鬧得整個市場都雞飛狗跳的,我就出手扇了她一個嘴巴,又打了老頭一頓,這樣的事不能慣。誰知道轉過天,就听說老頭自殺了,跳樓。跳就跳唄,好死不死摔在路當中,正好來個車壓過去,壓成兩截了。”
    說到後來他語焉不詳,整個事听著挺輕松,其實我都能想象到東哥當時什麼樣,地痞流氓仗勢欺人,對老人連打帶罵。現在老頭死了,沒想到冤魂不散,直接纏上了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忘初心
    我對東哥說︰“我可以看,但驅鬼並不擅長,陳師兄還是你來吧。”
    陳南點點頭,勸慰了東哥幾句,說這件事交給他了。他讓東哥好好休息,然後送我出去。
    陳南做個手勢,示意我跟著他走,此刻我的頭疼得厲害,像是戴著一個緊箍咒,使勁往外擴,腦仁都在酸痛。不敢抬頭看東西,生怕頭暈直接昏迷在當場。
    我跟著陳南走出休息廳,眼前依然是紅彤彤的,這是通陰靈的後遺癥,現在還沒有退去。
    黑大壯正在門口,看到我來了,趕忙過來打招呼。陳南道︰“小馮,我就把你送到這里,日後有緣咱們爺倆再見。”他也沒給我留電話,徑直回去了。
    黑大壯看我嚇了一跳︰“兄弟,臉色怎麼這麼差,沒事吧?通陰靈了嗎?”
    我虛弱地點點頭︰“黑大哥,這通陰靈簡直要人命,你送我出去吧,我頭暈的厲害。”
    黑大壯拉著我的手往外走,七扭八轉到了前面的黑舞廳。剛一進去,我就嚇得兩腿發軟,整個舞廳烏煙瘴氣,不光是有很多人,還有很多鬼在。這些鬼或是透明或是半透明,夾在人群之中,它們有男鬼有女鬼,大部分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猙獰鬼,全身**,皮膚就像是火山岩一樣,兩個眼珠子通紅。
    在黑舞池里,很多男人正摟著小姐跳貼面舞,手在上下動著。就在他們旁邊,充斥著無數的惡鬼。惡鬼站在旁邊,一邊看一邊舔舌頭,表情怪異,猶如西方撲克牌里的小丑。
    惡鬼對著男女開始吸氣,陽氣像淺淺水流一樣,被這種惡鬼吸走。隨著陽氣消散,男人和女人的**開始高漲,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開始又親又摸,像是失去了理智。
    我在舞池外看的心驚肉跳,腳下遲緩,黑大壯回頭看我,問怎麼了。我磕磕巴巴說︰“黑大哥,我看到這里全是鬼,尤其有一種惡鬼在吸陽氣。”
    黑大壯低聲道︰“不要驚慌,就當沒看見,跟我往外走。待會兒我告訴你,那些都是什麼鬼。”後面的話,他沒有說,拉著我疾步前行。
    我低著頭,在心里告誡自己,看見就當沒看見。我們穿過舞池,穿過那麼多的惡鬼,終于來到舞廳外面。此時月明星稀,夜風極冷,一出了舞廳,被外面的風一吹,我打了個激靈。眼前的紅彤彤消失了。
    我四下里去看,周圍偶爾有夜游客,那都是普通人,已經看不到惡鬼了。通陰靈時間終于熬過去了,我又恢復了正常。我低頭看看,從通陰靈看東哥,到出舞廳,整個過程大概在十分鐘左右。這我心里就有數。
    這個過程雖然極度痛苦恐怖,但熬過去就好了。我深吸口氣,從來沒覺得空氣竟然如此清新。我心情輕松,問黑大壯,剛才的話還沒說完。
    黑大壯點燃一根煙︰“小馮,我曾經認識一個有陰陽眼的孩子。我認識他的時候,也就**歲那麼個樣子,現在在哪就不知道了。當時是在農村,那時候孩子他爸晚上搞了一些碟片來看,都是島國動作愛情片。我們晚上正看著,誰知道那孩子醒了,推門進來,也在那看。我們不知道啊,忽然那孩子在身後說,爸爸,電視里有一個鬼。這句話一出來,可把我們嚇完了,趕緊關了電視。然後我們就問他是什麼鬼,小孩說,電視里叔叔阿姨光屁股在床上的時候,他們身邊蹲著一個鬼,正在居高臨下看著。”
    “那是什麼鬼?”我問。
    黑大壯說︰“小孩子也說不清,說是面目猙獰,特別嚇人,哦對了,兩個眼珠子通紅通紅的。”
    我听得心里咯 一聲,剛才在舞廳里看到的,應該就是它。
    黑大壯道︰“後來我弟弟失蹤,到江北找他的時候,有幸拜會了一個道長,無意中聊起這個事。道長告訴我,那叫淫鬼。只要你是不正常的男女交往,扯犢子什麼的,那種鬼就會現身,就跟蒼蠅落在糞便上一樣,尋著臭味就去了。這種鬼會吸陽氣,能讓男女之間**熾烈。而且不單單是男女通奸才會出現這種鬼,就連男人看那種片,做出種種幻想的時候,淫鬼也會出現,吸你的陽氣,誘惑你做出自瀆行為。為啥有句話叫,意淫暗損陽精呢,一次兩次沒有事,可次數多了,這人也就廢了,身體不自覺中就被掏空。”
    我半天沒說出話來,回想著剛才的一幕幕,跟做了場噩夢差不多。
    當天晚上,黑大壯邀請我去他家過夜。黑大壯家在沈陽,老婆孩子都在那,這也是為了孩子考慮,大城市的教育資源不是小縣城能比的。他在遼寧各地做買賣,天南地北的跑,尤其是我們這個縣城,來的次數最多,便租了一居室的小公寓。
    屋子收拾很干淨,他給我展開了行軍床,我們兩個嘮了一晚上,我把通陰靈看東哥的事跟他說了,黑大壯冷笑︰“東哥我知道,頂不是個東西,他稱霸夜市,誰要攤位就得給他錢,而且他不開收據,不留文字,為啥,他知道自己是違法的。以前的時候,他還干過一個攤位賣好幾個人的情況。俗話說盜亦有道,像他這麼不講究的惡人,自有報應。那老鬼纏著他,我看都是輕的,以後還不定怎麼回事呢。”
    說到這里,黑大壯語重心長︰“兄弟,你要以後能耐大了,一定要守住這個底線,不是什麼人來找你,你都給他看事,咱們也分個三六九等。要是那種十惡不赦的壞種,就讓他自生自滅,幫他才是有違天道。”
    天蒙蒙亮的時候,黑大壯睡過去,鼾聲如雷。而我雙手枕著頭,看著天花板,一直沒有睡意,經歷的亂七八糟事一大堆,幾乎沒時間好好消化。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正睡得朦朧之間,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爬到胸口。我眯縫著眼去看,是一個極似咕嚕的怪物,我陡然清醒,這不是老香童的陰魂嗎,它不是已經上了陳南的身嗎,怎麼又會到我這里?難道,難道它想奪我的舍?
    我嚇得身體發軟,猛地坐起來大叫一聲。等起來之後,才發現根本沒有什麼咕嚕,外面天光微亮,屋里靜悄悄的,黑大壯揉揉眼翻了個身︰“兄弟,你咋了?”
    我摸摸頭,滿頭冷汗︰“黑大哥,剛才我好像遇到夢魘了。做了個夢,夢見那些惡鬼找來了,就在床上。”
    黑大壯坐起來,拿起煙抽出一根扔給我,然後自己也點上。
    他說︰“兄弟,這就是通陰靈的後遺癥。你會模糊現實和靈界的區別,沒有辦法,只能靠自己過這心魔關了。做香童這一行,本來就是和陰陽打交道,為啥大部分香童看起來都神神叨叨的。我認識的許多香童,都沒什麼大文化,這樣的人最容易被神神鬼鬼的念頭所侵蝕。兄弟,我就沒什麼文化,也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你要好好的,只有心理強大了,才能熬過這些難關。”
    他這番話讓我刮目相看,我忽然找到了生活的奔頭,以後會面對更加棘手的問題,首要一條,就是心理強大,要用文化武裝自己。
    “謝謝你,黑大哥。”我由衷地說。
    黑大壯嘿嘿笑︰“我弟弟沒了,我就拿你當弟弟了,睡覺睡覺,好好休息。”
    而後幾天,黑大壯硬留我在縣城,他白天忙工作,我就到公司幫忙。晚上,他呼朋喚友,我們就去吃吃喝喝,唱唱,不過洗浴中心舞廳那地方我是再也不去了,一到那地方就想到二丫姐和種種淫鬼,我就有種生理性的反胃,就想吐,惡心得要命。
    在縣里住了小一個禮拜,我又回到村里。天冷了,山中萬物都要休息,爺爺沒事的時候就領我去冰釣。我們村外有條河,到了冬天凍得邦邦硬,每家都有簡易的打樁機,突突突給冰面打個窟窿,在里面下了漁網,拉出來的時候也能網到不少魚。
    這天我裹得像個熊貓,和爺爺在冰面上鑿冰,忽然有人遠遠喊我,我回頭去看,是王二驢!他出山了。
    我趕忙跑過去,我們兩人拉著好一頓跳,他興奮地說︰“我通過老仙兒的考驗了。老馮,咱們可以出堂了。”
    爺爺拖著漁網過來,呵呵笑︰“石生,我打了幾條大魚,今晚上你們家,讓你媽媽做,我跟你爺爺好好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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