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陳婉如她爸是個很風趣的男人,笑眯眯和我打招呼︰“小伙子挺能睡啊,累了吧。”
    我吱吱嗚嗚打過招呼,溜到衛生間洗漱,收拾半天才出來。等出來的時候,陳婉如父母都不在了,只有她在等我。
    我尷尬地穿上外套,和她告辭。
    陳婉如笑著說︰“馮哥,我爸爸還夸你呢,說你睡相沉穩,面相老實,一看就是實誠人。”
    我隨口說道︰“叔叔這是選女婿呢。”
    話一說完,陳婉如臉通紅,我趕緊咳咳︰“那個什麼,小陳啊,我開玩笑開慣了,你別往心里去,我這就走。”
    陳婉如嘻嘻笑︰“馮哥,你說好了,我如果再撞見那些怪事,就要麻煩你了,到時候你別推三阻四的。”
    “不能夠。”我說。
    我急匆匆從王星月他家出來,在街邊打了個三蹦子,晃晃悠悠回到我們住的大院。我在小賣鋪吃了點東西,不知道王二驢早上吃沒吃,我捎了點豆漿和油條回去。
    到了門前,怕驚擾了他的功課,沒敢直接開門,而是在外面,里面傳來王二驢的聲音︰“進來。”
    我把門推開,走了進去,屋里說不出什麼味,四下倒是很干淨,窗戶上拉著窗簾,陽光透不進來,屋里有些黑。
    王二驢一個人坐在陰暗處,翹著二郎腿,手指點著桌面,不知在想什麼。
    “吃飯了嗎?”我把買來的早點放在桌上。
    “昨晚溫柔鄉過得挺好的?”王二驢沖我笑笑。
    “看你說的,陳婉如她爸媽都來了,里里外外都是人,我就是想干什麼也沒這空啊。”我笑。
    我實在受不了屋里這個味,便過去開窗,王二驢道︰“不要開窗。”
    “味道實在是大。”我皺眉,算了,他不讓開就不開吧。
    我隨口問他,昨晚那小鬼兒怎麼樣了。
    王二驢指著神桌上一個多出來的黑壇子︰“陳姑姑已經把那小鬼兒封在壇子里,這小鬼兒靈性很高,再遲一些就要成魔了,陳姑姑準備煉化它。”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杯酒釋兵權
    剛才進來的時候,還真沒注意到這麼一個壇子。黑壇子不大,看上去像是冬天腌酸菜用的,肚子大開口小,口處用紅紙封的,看起來很怪異。
    我和王二驢一時沒有話了,這是我們之間頭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坐在他的旁邊,沒話找話“怎麼樣,挺順利的?”
    他正在想事,“嗯?”的疑惑了一聲。
    “就是抓小鬼啊。”我說。
    “還行,有點困難,已經把它封住了。”他說︰“這小東西靈性太足,煙魂陳姑姑正在想辦法,如果強行煉化,實在有違天和。看看能不能超度吧,或是純淨它身上的魔性。”
    “行,你先把早飯吃了吧。我收拾收拾屋子。”我說。
    王二驢“唉”了一聲就不搭理我了,繼續入神的想事情。
    我嘆口氣,來到後面,毛球正縮在枕頭上,我把它捧起來,毛球忽然站在我的手心,唧唧叫著,前爪不停比劃。我能感覺到它要對我說什麼,但它畢竟不是人,我們無法通過語言來交流,實在搞不懂它要表達的意思。
    我躺在床上想著心事,不知為什麼,覺得很無助。我想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處境,二十郎當歲,沒有正當職業,官司纏身,二丫姐、程海至今沒有下文,就連最好的朋友王二驢之間也有了隔閡。未來怎麼辦,該向著什麼方向去,我完全沒有概念。
    悶悶的躺了一天,晚上才起來,到前面看到桌上擺滿了羊肉卷,銅制火鍋咕嚕咕嚕冒著熱氣。
    “呦,這怎麼個意思。”我食欲大動。
    王二驢道︰“王星月來了,給了五百塊錢,又上供給老仙兒一堆供品。這畢竟是咱們開張拿到的第一筆錢,算是開門紅,我備了這麼一桌,慶祝慶祝。”
    我拿著筷子坐下,王二驢幫我滿上白酒,開始往火鍋里倒羊肉。我悶了口酒︰“要不把老李叫來,他平時可沒少關照咱哥倆。”
    “誰?算命的李瞎子?”王二驢道︰“先不急,咱倆先嘮嘮。”
    我和他踫了杯,喝過三杯之後,王二驢道︰“老馮,以後你是怎麼打算的?”
    “啥意思?”我看他。
    王二驢說︰“你以後也是要開堂口的,引領師都找好了吧,打算什麼時候辦?”
    “不急,我先幫你把這一攤撐起來。”我說。
    王二驢放下酒杯︰“我這怎麼都好說,你也看到了,王星月這筆生意一開張,以後堂子就算站穩腳跟了。我自己怎麼都能應付,主要是考慮你,以你為主。”
    我喝了口酒,看著窗外,飄起了小雪花,說道︰“二驢子,你這是給我下逐客令了。”
    “沒,沒,千萬別誤會。”王二驢說︰“我就怕你誤會,得,是我不對。”
    “不,不,”我趕忙說︰“咱們哥倆多少年的交情,犯不著為這點事撕破臉,你怎麼選擇,我都尊重你。你要覺得現在我呆著不合適,或是怎麼的,我走沒問題。”
    “看你說的,我能趕你走嗎。”王二驢道︰“得 ,不說這個了,不說了。喝酒喝酒。”
    我沒上過大學,歷史知識大都來自爺爺收音機里的評書,我知道中國歷史上有這麼一段故事,叫做杯酒釋兵權。皇上和大臣們喝著酒,客客氣氣的,就把你的職務給卸任了,兵權收回來了。這種做法很高明,總比炮打慶功樓要好多了。
    王二驢既然覺得我應該出去獨立門戶,那我就走吧,別真等到後來哥倆撕破臉那就不好了。我們農村經常就有這樣的事,親兄弟分家產,兄弟幾個平時好的摟脖,等到分家產那天,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動起手來能把對方當仇人那麼對待,恨不得一刀捅死。
    我可不想和王二驢最後落到那樣的地步,那就真沒意思了。
    我放下酒杯,鄭重的對王二驢說︰“二驢子,我日後要是開堂口的話,肯定會避開你的堂子,你在這個縣城開,我就到外縣去。你如果把堂子開在沈陽,我就去鐵嶺丹東,總而言之,絕對不和你發生商業競爭這樣的事。”
    王二驢笑︰“好兄弟,好兄弟。”
    話點到為止,再往下說就沒意思了,我們一醉方休。喝到一半的時候,我出去叫李瞎子一起來喝。李瞎子一听有酒,眼珠子都冒藍光,他炒了花生米過來。
    我們三個人一直喝到後半夜,後來李瞎子什麼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床上的也不知道,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從這天之後,堂口的生意開始好起來了,隔三差五就有看事的人登門。以煙魂陳姑姑的能力解決這些小事手到擒來,畢竟像魏東海那樣離奇的事件,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遇上的。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王二驢的堂子在本地黑道口碑很高,王二驢結交了一批本縣大佬,什麼夜市扛把子東哥,出租車寡頭王星月,後起之秀的小黃毛等等。有一次王二驢跟我說,他見到了喬老鴇,還一起喝了酒。
    二丫姐就因為喬老鴇設局才到洗浴中心當的小姐,我一提這娘們牙根都癢癢。王二驢很誠實地告訴我,他在春江南洗浴中心見到了二丫姐,但這事他沒法管。二丫姐在那里簽了合同,並且她自己的意願也不想走,喬老鴇的意思是等過完年,運作一下,把一批小姐送到沈陽或是哈爾濱這樣的大城市,其中就有二丫姐。
    用喬老鴇的話說,到了大城市掙錢多機會也多,以後不想干了隨便開個服裝店嫁個老實人,這輩子其樂融融多好。
    王二驢跟我說,如今這年頭笑貧不笑娼,尤其咱們東北這地界更是如此,做人要承認現實,有錢了就是爺爺奶奶,沒錢了連龜孫子都不如,這就是社會現狀。
    再說了,什麼地痞流氓欺壓良家婦女,逼迫賣身,那都是舊社會的事。現如今這年頭,還用逼嗎,你不讓她干都不行,人家也得掙錢啊。王二驢拍著我的肩膀說︰“兄弟,你就記得我這句話,越正規的地方越干淨。”說完促狹的眨兩下眼。
    我覺得和王二驢在價值觀上已經完全三觀不合了,在他的眼里我這人特別迂腐,不通世情,以後還怎麼混社會。
    王二驢現在愈發的成熟,和他相比,我真就像一個還在學校里的大男孩。他待人接物極其老練,和那些混混兒黑社會混在一起,完全沒有違和感。不過他收斂了很多,再也不在外面過夜,每天都要抽時間做功課,一是吟誦地藏經,二是淨化小鬼兒身上的魔性。
    他做功課的時候,我是不能在現場的,要把門窗全都關死。這個時候,我就泡在李瞎子家里,有時候和他喝酒,有時候看他怎麼算命。
    李瞎子也是個人物,滿嘴跑火車,張口就是江湖道,同樣一句話其他人說出來就是笑談,他說出來就是天機,給那些老頭老太太中年婦女什麼的,唬的一愣一愣的。他洋洋得意對我說,自己就是算命界的郭德綱,讓你笑就笑,讓你哭就哭,讓你沉默,你就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跟李瞎子聊過二丫姐的事,李瞎子說︰“老弟,我活了這麼大歲數,為人處世就信奉四個字,哪四個字呢,順其自然。說穿了,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二丫當小姐未必不好,現在說什麼還太早,十年,十年以後再看。”
    說完了老瞎子開始哼歌︰“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這老瞎子歌唱的比驢叫還難听,我也是愁悶滿懷,喝著悶酒吃著花生,听他的小曲。這時手機響了,我一看是個陌生號碼,誰這是,這年頭還有打電話的,肯定是做保險的。
    我給掛了,誰知道隔了幾秒電話又打來了,還是這個號碼。沒辦法,我只好接通,問是誰。電話里傳來一個女孩抽泣的聲音,我心頭一驚,馬上想到了︰“婉如?”
    來電話的正是陳婉如,她一家三口前些日子已經離開縣城回沈陽去了,我們偶爾還在微信上聊聊天,聊得也不多。她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了,還哭哭啼啼的,我趕忙問︰“你咋了,說話啊。”
    陳婉如語調極其驚恐,聲音都在顫抖︰“馮哥,我求求你了,你來沈陽吧,好嗎,我快要死了。”
    “到底怎麼回事?”我急了。
    好半天,陳婉如哭著說︰“我夢里的那個胡先生,他……他出來了,從夢里出來了,他就在我家!”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先禮後兵
    陳婉如在電話里哭著哀求我︰“馮哥,求求你了,來沈陽一趟吧。我現在晚上都不敢合眼,一閉眼就看到他站在床頭,他在纏著我,嗚嗚。”
    “你先別急。”我說道。
    我現在已經不是女人一哭就沖動的上刀山下火海的愣頭青了,這件事還真要好好想想。從縣城到沈陽,來回路費就得大幾百,吃喝拉撒打尖住店,人吃馬嚼的,全需要錢,正所謂窮家富路。
    現在堂子里是有點錢,那都是人王二驢掙的,我不可能舔著臉問他要路費,說句實在的,王二驢到現在能管我吃喝住宿,這已經是兄弟情分了。
    我去一趟沈陽也不是不可以,但這個費用嘛……我正措辭怎麼說,還得說陳婉如實在,開口就說︰“馮哥,你來吧,我求求你了,來這里所有費用我都包了,一會兒微信轉賬先給你發過去。”
    我干咳一聲︰“這些都好說。行啊,去一趟就去一趟吧,我給你看看怎麼回事。”
    我和陳婉如商定去的路線以及其他細節,掛了電話,還得想想怎麼和王二驢說。能看出王二驢對陳婉如也是有好感的,人姑娘第一時間找我沒找他,怕他別有什麼想法。
    晚上回去的時候,我找了個機會跟王二驢說了,我要去沈陽一趟。
    本來我想編個什麼理由,後來想想算了,不如坦誠相待。如果撒謊日後拆穿了,更是個天大的誤會,還不如一開始說清楚。
    我把陳婉如的事簡單和王二驢說了一遍,王二驢興致勃勃的听著,嘿嘿笑︰“行啊你。既然人家姑娘讓你去,你就去吧,如果需要技術支援就找我,別客氣。哦,對了,路費有沒有,需不需要我贊助點?”
    我看著他的臉色︰“你沒什麼想法?”
    王二驢道︰“讓你說的得了,我能有什麼想法。你也該出去單獨跑跑活兒了,這都是日後出堂子的經驗。”
    我心情輕松,和他說笑,問他對這個事是怎麼看的。王二驢想了想說︰“現在也是猜測,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小陳姑娘神經過敏,第二個可能,確實是靈異現象。第一種不討論,第二種,胡先生很可能確實是狐狸精作祟。陳婉如回老家的時候,雞場的雞很多被咬死,這可能就是狐狸精所為啊。如果真是狐狸精,我覺得也沒啥,你身上跟著黃大仙兒,再帶著毛球,人有人言畜有畜語,說不定那狐狸精就能賣你們個面子,這事就解決了。”
    “有道理有道理。”我點點頭,王二驢果然出堂口經驗豐富,說的頭頭是道,確實是那麼回事。
    晚上的時候陳婉如轉賬到了,我買了第二天去沈陽的火車票。我問王二驢,我走了你行不行。王二驢大笑,拍著我的肩膀︰“兄弟,旅途愉快吧。”
    我和王二驢這對抓鬼搭檔,我的作用越來越小。行吧,也該考慮自己走單幫了。陳婉如的事要好好處理,這算是我正式的獨立工作。
    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收拾好背包,把毛球藏到內兜,我就準備出發了。天愈來愈冷,算算日子,回來的時候就要準備過年了。
    我沒讓王二驢送,自己背著包走。打了一輛三蹦子到火車站,坐動車三個多小時之後,到了沈陽站。
    出站的時候就看到陳婉如在站口等著,我過去打招呼,她特別高興,拉著我的胳膊,委屈得都快哭了︰“馮哥,你快回去幫我看看吧,再折磨下去我就要瘋了。”
    “沒事沒事,別急,我這不來了嗎,一切都好說。”我安慰她。
    我們在站口打了車直奔大學城,陳婉如在沈北大學城的某高校就讀,就近租的房子。到的時候已經中午,我們簡單吃了點飯,馬不停蹄去了她家。
    到的時候,出租屋里還有一個叫丁丁的女孩。這女孩是陳婉如的室友,也是好閨蜜,她們兩個非常熱情招待我。我示意她們,先看看房子。
    這是四樓的一戶民居,離學校很近,也就隔著幾條街道。走到陽台就能看到學校操場,視線廣闊,心曠神怡,這房子要租下來也得不少錢,可見這兩個女孩家境都非常不錯。
    房子一共兩居室,外帶一個公用客廳,收拾的干干淨淨,相當溫馨。我走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大問題。然後放出了毛球,毛球一出來,兩個女孩愛心泛濫都想上去摸,我趕緊制止她們,告訴她們說,這小東西是靈貂,最是一等一的靈物,屋里若是有什麼反常的東西,它馬上就能察覺。
    我把毛球放在地上,毛球站了片刻,唧唧叫了兩聲,嗖一下竄進了丁丁姑娘的臥室。
    丁丁臉色不好看︰“馮哥,我屋里有髒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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