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在桌的除了顏玉慶,還有幾個人,其中有老頭,有少婦,都面色不善,不知是什麼路數。
    我暗暗慶幸,幸虧沒把毛球帶過來,今晚這一桌子坐的都是道法中人,善惡未知,得多加點小心。
    時間不長,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大家互相都不認識,客套了幾句。能干出馬仙當香童的道中人,一般都是很有性格的,不說多驕傲吧,最起碼也覺得自己不是凡人,說話的語氣都帶出來了,客氣中帶著敬而遠之。
    和這些人一起喝茶,還不如跟李瞎子吃炒花生來得痛快,相當氣悶。
    九哥道︰“人來齊了,茶退下去吧,上菜。”
    那老頭問︰“九哥,你到底要尋的是什麼人?”
    九哥笑著擺手︰“不急不急,你們遠來都是客,先吃飯,酒過三巡再談也不遲。”
    時間不長,各種東北名菜轉著圈的上,什麼大骨雞,小綿羊,河豚肉,各種海鮮蟹子大蝦、扇貝生蠔,都是一盆盆的端。
    顏玉慶撫掌大笑︰“九哥,我來東北就想嘗嘗這里的海鮮,有啤酒嗎?”
    那老頭冷笑︰“你們南方人外行了吧,吃海鮮喝啤酒容易得痛風,那叫找死,得喝白酒。”
    九哥笑眯眯的,興致很高︰“不錯,上白酒。”
    旗袍女孩蝴蝶串花一樣,上來一瓶瓶的白酒,幾乎是人手一瓶。九哥道︰“今天誰也別客氣,就是放量喝,我們東北有句老話,酒品如人品。喝醉了不要緊,我這兒有的是地方睡覺。”
    酒宴開始,眾人一杯酒下肚,都放開了,輪番給九哥敬酒。九哥來者不拒,全都杯杯見底。我也上去敬了一杯。
    喝了一會兒九哥臉紅如棗,氣息不暢,形容極其可怕。大家互相看看,把酒杯都放下來。
    九哥用餐巾擦擦嘴︰“不好意思,去一趟衛生間。”在兩個女孩的攙扶下,出了門。
    他這一走,我們這一桌的人都有點尷尬,誰誰都不認識,有什麼可喝的。
    顏玉慶自顧自吃著大蝦,還吧唧嘴。有個女人哼了一聲︰“這南方人吃東西跟豬似的。”
    顏玉慶也不生氣,笑眯眯說︰“都說白菜讓豬拱了,我這只豬就要拱你這棵白菜。”
    女人勃然大怒︰“牙沒刷回家耍你媽去,別拿老娘開心。”
    顏玉慶臉皮是真厚,照樣該吃該喝,嘴里呲溜呲溜的,給這個女人氣得臉都白了。
    時間不長九哥回來了,臉色好了一些,不知道他怎麼弄的。他擦擦手說︰“來,來,別停,繼續繼續。”
    桌上的氣氛再想活躍已經起不來了,喝過一巡,吃的差不多了。九哥不勉強,說道︰“諸位都是道法中人,有的是東北本地的大神兒,有的是南方過來的道術高手,請大家來呢是想托付大家一件事。”
    眾人不再吃喝,正襟危坐听著。
    九哥道︰“我祖上很早其實不是東北人,是山西那邊的,後來闖關東到的東北。我听爺爺說,他父親和一家人到東北後,在遼寧遇上了日本兵,女眷們都被送到關東去當軍妓了,男人里老弱病殘殺絕,剩下的壯勞力抓到了現在黑龍江的齊齊哈爾一帶。那地方有很多勞工的集中營,專門給日本人挖地下工事。當時我爺爺的父親,和他的父親,一老一少在集中營歷經了九死一生,終于逃了出來。”
    說到這里,他喝了口酒,“我爺爺的爺爺當時歲數大了,加上跑出來時受驚害怕,身上有傷,就死在黑龍江的林子里,被我爺爺的父親草草埋了。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爺爺的父親參加了革命,成為隊伍上的一員,在東北干過,後來跟著隊伍又南下,南征北戰,為新中國的成立立下汗馬功勞。他老人家臨死前曾有遺願,說日後如果有條件的話,一定要把他父親當年的尸骨從林子里請出來,另行安葬。”
    九哥頓了頓︰“所以請諸位來,讓你們找人,找的不是活人,而是我家老祖宗的尸骨。”
    九哥看看眾人。在桌的誰也沒說話,能在道上混的都屬于人精,每個人各有自己的心思,都在掂量這件事的分量。
    九哥看了一圈,笑眯眯也不催促。
    好半天,那老頭說︰“九哥,我麻煩問一句,當初老爺子留沒留下來關于落葬地點的線索。”
    九哥搖搖頭︰“這事麻煩就麻煩在這,我爺爺的父親臨死前,已經糊涂了,好不容易清醒的時候,使勁回憶,只是說,他就知道那地方在齊齊哈爾附近,靠近山區和興安嶺接壤,附近有河,具體地點已然不知。”
    眾人面面相覷。
    我是一點主意都沒有,齊齊哈爾大了,上哪找去。在那里找一具很多年前埋的尸骨,比大海撈針還大海撈針。
    九哥說︰“這件事也成了我們家族的心病,調動很多資源去尋找那具尸骨,從我爺爺那輩兒就開始找,一直到我這輩兒,還是沒有辦法。不瞞各位說,奇人異士我也請過,效果都不好,我還想再努力一次,請諸位多多幫忙。”
    說著他站起來,對著我們鞠了一躬。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乩壇
    九哥正說著,外面進來一個助理,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九哥道︰“又有高人到了?拿我的出入證請他進來。”
    時間不長走廊傳來腳步聲,門開了,所有人回頭去看,外面進來一個老和尚。
    這和尚穿著灰色僧衣,腦門錚亮,下巴是一縷白色的山羊胡。面容嬉皮笑臉的,極度猥瑣,不像是什麼高僧,反而像火車站天橋那地方蒙吃蒙喝的老騙子。
    老和尚進來,雙手合十施禮︰“九哥,各位高人,來遲了來遲了,多多見諒。”
    九哥饒有興趣︰“您就是圓通?”
    老和尚道︰“就是小僧。貧僧是東北小雪推薦來的,乃江北慈悲寺的住持。”
    滿桌子高人都不屑一顧,嗤嗤冷笑。
    九哥點點頭︰“哦,對,我曾經請小雪出山,可她很忙,我的面子都不行。呵呵,就推薦我一位高僧。就是你,好好。請坐請坐,加椅子。”
    圓通的臉皮是真厚,讓旗袍服務員把椅子加在我和許哥中間,本來地方就不大,他硬擠進來。
    顏玉慶頗有興趣︰“長老,不好意思啊,滿桌子都是葷菜,要不然讓他們炒點素的。”
    圓通擺擺手︰“不用那麼麻煩,和尚我生冷不忌,實在不行,葷的也能對付。”說著,抄著手抓螃蟹,極其麻利地掀蓋兒掰腿。
    席間有個老頭皺著眉說︰“和尚不是不吃葷的嗎?”
    圓通道︰“酒肉怎麼了,穿腸過。佛祖又怎麼了,心中留。不礙事不礙事。”
    九哥笑笑不說什麼。
    圓通是新來的,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趁他吃的工夫,九哥又把找先祖尸骨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圓通擦擦嘴說︰“知道知道,小雪和我聊過,我就是沖這個來的。”
    九哥問︰“圓通師父你有什麼辦法能找到尸骨呢?”
    圓通道︰“找人我不行,怎麼把尸骨開棺起葬,這才是我的強項。”
    女人啐了一聲︰“開棺起葬是個人就能干。問題就在于怎麼找。”
    九哥擺擺手︰“好了好了,諸位都是高人,大家群策群力。”
    眾人一時默不作聲,只有圓通吃的這個痛快,吧唧嘴。我仔細觀察,這和尚說是吃葷,其實大魚大肉他並不動,只是吃海鮮,連酒都不踫,而是喝清水。這人看似大大咧咧,其實還是有底線的。
    我在心念中暗暗問黃小天,憑你的本事,能不能找到尸骨。
    黃小天想了想,說︰“可以試試,在座的這些高人可能功法都比咱們厲害,可要說到觀氣尋物,那我敢說,在東北我都能排上號。”
    我道︰“需要什麼呢?”
    黃小天說︰“首先必須要確定尸骨的大概方位,最起碼在方圓二十里內,我再厲害也不可能尋遍整個興安嶺。小金童,這事你不急著出頭,看看再說,這里水很深,我直覺上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我們商量了主意,我打定低調二字,眼觀鼻鼻觀口,垂著眼簾不說話。
    估計其他人也抱定了和我一樣的心思,先看看再說。
    九哥明顯不高興,臉色陰沉,“諸位,是覺得棘手,還是有什麼顧慮?”
    老頭清清嗓子,打破沉默︰“九哥,你有沒有當時留下來的遺物,最好是有直接血脈關系的。我老馬有些微末本事,早年跟著高人學過扶乩尋人。”
    九哥轉慍為喜︰“還得說馬先生厲害,其他人都不行。馬先生,若是你真能幫我找到先祖的尸骨,那就是我們家族的恩人。”
    這位叫馬先生的老頭,趕緊客氣︰“不敢當不敢當。”
    九哥看了一圈︰“其他人還有什麼別的法子?”
    眾人都不說話。
    我感覺不妙,听口氣九哥像是在下最後通牒,我趕忙道︰“九哥,我是出馬香童,我家老仙兒是黃大仙兒,可以觀地氣,或許到時候能助一臂之力。”
    九哥不置可否。到是圓通看了我一眼,笑眯眯沒說話。
    九哥又問了一遍,“其他人再沒辦法了?”
    顏玉慶道︰“九哥,我是南海茅山派的,我們茅山術秘傳一種秘術,名為招魂陣,可以尋找到老爺子尸骨的蹤跡。”
    九哥點點頭,擦擦手站起來︰“我要回去休息了,諸位也請回吧。”
    我們就這麼稀里糊涂被送回來。回到房間,我還沒吃飽,餓的肚子咕咕叫,可這鬼地方和軟禁差不多,來回出入要通行證,還不夠麻煩的。
    我只好在房間里翻出泡面,泡了熱水吃。
    我下意識覺得這件事跟我沒什麼關系了,明天就會被送回去。得 ,這種活兒風險大,九哥也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到時候一旦辦砸了得不償失,不如現在就回去得了。
    我踏踏實實睡了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高桿,也沒人找我。
    到下午的時候,有人敲門。開門看,外面站著兩個旗袍的女服務生,她們彬彬有禮請我跟著一起走。
    這次我帶上毛球,拿上東西,知道這里不能住了,估計是要送出去。
    誰知道我們並不是去一樓,直接上到了最高的頂樓,到了包間。進去後,我看到還有幾個人在。
    有那位能扶乩尋人的馬先生,有顏玉慶,竟然還有圓通和尚,再就是我了。
    除了我們四人,還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一臉的稚氣,站在馬先生身邊,應該是他的徒弟。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他們應該也是才到,氣氛凝重。
    圓通和尚打了個哈欠,自己找了個座位,大大咧咧坐好。
    我們也找了座位坐。時間不長,門開了,九哥一身風塵進來,笑著說︰“大浪淘沙,終于選出讓我放心的四位高人。”
    他道︰“其他人我都打發走了,道法講究眼緣,找到先祖尸骨必落在四位身上。”
    馬先生慨然而起,“九哥,你瞧得起我,我就賣賣力氣。你們先休息,我打頭陣,今晚我就賣個丑,來個起乩尋人。”
    九哥抱抱拳,“有勞了。”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紅色錦囊,打開之後,從里面落出一枚深黑色的鐵戒指︰“這是我家先祖留下來的唯一貼身之物。當時他關在日本人的勞工營里,逃出來之後能帶在身上的東西不多,這是唯一的物件。”
    他把鐵戒指遞給馬先生,馬先生雙手捧在手里看,這枚戒指很細,窄窄的一圈,是古樸深邃的深黑色,確實是老年間的東西。
    馬先生鄭重道︰“定不辱命。”
    九哥問︰“馬先生,你起乩尋人,我們是否可以旁觀?”
    馬先生有點不願意,可還是說道︰“沒事,只是讓各位高人見笑了。”
    “那就定下來,今夜晚間,還在此處,請馬先生開壇起乩。”九哥說。
    商定之後,九哥帶我們到餐廳包間吃飯。這頓飯吃的很沉悶,圓通也收起了戲謔玩笑之態,一本正經的。
    許哥應該是打發走了,他不在身邊我渾身不得勁,和這些人相處特別別扭。
    一邊吃飯我一邊思索︰我、顏玉慶和馬先生留下來情有可原,可圓通這個和尚,明顯九哥非常不喜歡他,為什麼還要把他也留下來,難道小雪在里面發揮作用了?
    我和小雪接觸不多,知道她生在東北,可家在江北,和圓通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小雪力保圓通,或許真有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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