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他就知道,皇上生性多疑,好猜忌。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說出將皇位拱手給他的話。
    果然是試探。
    連冊立八皇子為太子的詔書都擬好了,哼,還大言不慚的說將皇位給他?
    閔應在知道,皇上已經知曉他雙目失明只是偽裝之時,就明白皇上絕非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簡單。
    他說要將皇位給閔應,直接將聖旨甩給他就好,可是還一直追問,那麼多的贅述。
    若是當時閔應接下了,怕是皇上會立即下旨立他為儲,但是這樣光明正大的將他推出來,正好給八皇子做了擋箭牌不說。
    到時候讓他吸引有心之人的注意力,八皇子正好可以在庇護下茁壯成長。
    等到閔應與其他有異心之人斗的兩敗俱傷之時,皇上再讓心腹拿出冊立八皇子為正統的詔書。
    這樣,無論皇上到時候還在不在世,都已經替八皇子鋪好了路。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閔應覺察出不對之後,斷然拒絕了皇位。
    這樣皇上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直接將冊立八皇子為儲的聖旨交給閔應,讓他輔佐八皇子為帝。
    閔應雖然避過了作擋箭牌炮灰的命運,但是這攝政王的難處他也知道。
    就算是如今手里有皇上給他的免罪詔書,能保他一時,保不了一世。
    若是新帝對他心生不滿,隨便給他羅織個造反的罪名,就夠他闔府上下,人頭落地。
    歷史上只要是暫代皇帝掌權的,不論是王公大臣,還是皇親國戚,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但是如今不論閔應怎麼選,都已經是步死棋,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起碼不用被擺在明面上當活靶子就好。
    帝心難測,還真是難測啊。
    閔應自嘲的笑著。
    他父王之所以一直榮寵不絕,除了那微薄的帝王家的血脈親情之外,怕就是他那從來就得過且過的性子吧。
    榮王閔長岳一直活在太後與皇上的庇佑之下,他們給他什麼,他就有什麼,從來不會去主動爭取。
    對于這樣一個听話又平庸,手里沒有什麼實權的弟弟,皇上的猜忌之心也降到了最低。
    但是對于藩王,如同淮南郡王一般,還不是得將世子送入京中作為質子,皇上才能放心讓他偏居淮南一隅。
    與皇上接觸的越多,閔應心就越冷。
    這是一個眼中只有他的皇權,沒有幾分情感可言的皇權機器。
    閔應如今甚至都有些懷疑三皇子和太子所做的事,皇上是不是早就知曉,只是想讓他們互相撕咬,互相消耗罷了。畢竟皇子年紀越來越大,心思也就生的越多,皇上不能,也不會放任。
    這樣他的皇位也能更加穩固。
    大刀闊斧的靠在馬車的迎枕上,閔應皺著眉頭,樂湛知道此時閔應不想被打擾,所以識相的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沒有出聲問皇上如此急的宣見到底所為何事。
    “讓馬車行快些”
    良久,閔應才開口,隨即馬車中又陷入一片死寂。
    回到王府,閔應先去周氏院子問了安,才回到書房。
    皇上突然將這麼一個爛攤子扔給閔應,扔的他措手不及。
    但是沒有辦法,他沒有理由拒絕,皇上已經給了他一個機會拒絕皇位。若是再推拒這個差事,皇上會直接給他安一個不知好歹的罪名。
    到時候還是擺脫不了被收拾的命運。
    “王爺,用點雞湯吧,太王妃親自下廚做的。”
    樂湛端了張托盤推門進來。
    看到閔應正在盯著屋頂的橫梁,一副出神的模樣。
    “王爺?”
    “……哦,什麼事?”
    看到一臉擔憂,又不敢問出口的樂湛,閔應勉強的彎了彎嘴角,安慰的笑道。
    “太王妃親自給您準備的雞湯,你好歹喝點吧,今日一整日都沒用什麼”
    “好”
    听到樂湛這樣說,閔應才發覺自己好像真的一整天都沒吃什麼。
    清亮的雞湯,最上面的油脂已經被細細撇去,上面撒著一撮切的細細的香蔥,舀一勺放進嘴里,齒頰間只有雞湯的鮮亮。
    “嗯,不錯,就是辛苦娘了”
    飲完一碗,閔應感覺自己食指大動,讓樂湛去廚房傳了飯。
    “王爺,您慢點吃,菜還沒上完呢。”
    樂湛看閔應雖然吃相優雅,但是速度卻一點也不慢。
    不一會兒幾樣他愛吃的菜就見了底。
    不過王府中的菜品雖然種類繁多,但每樣也就那一點,夾個幾次也就沒了。
    “王妃說,這個月十八和下個月的初九都是好日子。但是如若選十八的話,這時間上就有些緊了”
    樂湛又幫閔應添了碗飯,將周氏剛剛囑咐他的話一字不漏的與閔應回稟道。
    “無妨,多選派些得力的人手準備,就選這個月十八了。”
    接過碗,閔應想也不想的道。
    今日已經是十一,確實是有些趕了,但是沒辦法,皇上的身子已經容不得再拖了。
    “是,小的這就去回稟太王妃去。”
    “隨便尋個丫頭去就得了”
    閔應還有別的事要吩咐。
    “王爺?”
    “你今晚就飛鴿傳書給……你听見什麼聲音了嗎?”剛吩咐到一半,閔應就住了聲,然後又突然看著樂湛開口問道。
    “什麼聲音?”
    樂湛一臉迷茫。
    “你仔細听”
    ‘咚——咚——咚……’
    綿長雄渾的鐘聲響徹整個內城,此時內城中各高門大戶中有不少人,也如此刻的閔應一般,正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皇城方向。
    “王爺,這……這是……”樂湛指著皇城方向,手被閔應給攔下。
    “應該是了”
    這是皇宮宮門處的鐘鼓樓上的御鐘發出的聲響,這鐘平日里有專人看護保養,不得隨意敲響。
    只有皇上,太後,皇後駕崩之時才能敲響。
    剛剛那鐘響的間隔是九聲一間歇。
    皇上竟然連今晚都未熬過?
    將手中的碗筷放下,閔應瞬間感覺沒有了食欲。
    “撤下去吧,我去趟後院”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了。
    那些在暗處藏了許久的人,這時也應該跳出來了。
    但是八皇子今年才三歲,路還走不穩,怎麼能掌控這個危機四伏的大梁?
    閔應感覺自己實在是任重而道遠。
    ……
    “你听見了?”
    三皇子仰頭望著不遠處依然燈火通明的皇宮,陣陣鐘聲敲擊著他的心髒。
    快了,就快了,他很快就可以完成母妃的期許,登基為帝了。
    “听見了,殿下”,老六,不,應該稱其為六安更為合適,他此時望著遠處的火光,眼中的光芒也在跳動著,猶如他此時難以平復的心情。
    “六安,你說父皇會把這皇位給我嗎?”
    三皇子閔恆雖然對皇位一直抱有期待,但是他更希望這皇位是他父皇心甘情願給他的。
    六安沒有說話,而是一擺手,身後暗處的黑衣人瞬間佔滿了這條略顯逼仄的巷子。
    “開始吧”
    收回自己那不切實際的幻想,三皇子臉上的孺慕之情被冷酷所代替。
    這一夜,有些人注定無眠。
    但是對于那外城中不知情的老百姓來說,明日還得照常早起干活,討生計,這一夜,可能也就他們能夠睡的香甜了。
    榮親王府後門,‘砰砰’的敲門聲震醒了剛準備躲懶眯一會兒的守夜婆子。
    罵罵咧咧的打開門,那婆子看到那來人的氣勢,臉上的不耐煩立即消失不見。
    “王爺在等著您呢”
    那婆子想起先前主子叮囑她的話,這才趕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如今非常時期,她可得辦好差事,在主子面前多露露臉。剛剛一發困竟然都給忘了。
    來人渾身裹著寬大的斗篷,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實。
    那人被一路引到閔應的書房,直到將書房門關上,他才將臉露出來。
    “你來了?”
    閔應轉過身子,看到滿臉緊張,額上已經冒了薄汗的百里景逸,長嘆了一口氣。
    “王爺,三皇子的人已經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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