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節

    季杭心急如焚︰“為什麼平安剛喝下去就吐,我母親卻不能。”
    平安解釋給他听︰“我沒生病,所以不需要喝下前面那些藥汁,但阿姨需要那些藥水,不能吐,現在吐的話,全是剛喂進去的藥,不是心肺里面的積液。”
    季杭這才按下心頭驚慌,不同踱步在母親寢室外。里面還守著平安,還有平時照顧甦利娟的王阿姨。
    一盞茶工夫後,季杭听到里面阿姨喊︰“季總,夫人吐了,吐了。”
    季杭和清辰忙推開門沖進去,卻見甦利娟在王阿姨的攙扶下,正對著一個痰盂大吐特吐,而她面前,是舉著痰盂,正興奮往里看著的平安。
    季杭看得清清楚楚,母親吐的,全是黃色的膿液,且那股惡臭,讓他的腳步生生嘎然止住。
    他不明白平安為何能忍受那種味道,更不明白這個女孩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又是從哪里得知的那種遠古偏方,竟然想到用狼尿做藥引。
    直到平安一身疲憊地出來,饒是寒冬,她仍一身浸濕,尤其額頭上,大汗淋灕,看見清辰,便對自己丈夫心滿意足一笑︰“沒事了。”
    清辰亦激動,抱住妻子︰“辛苦了,丫頭。”
    季杭愣愣看著,煙燙到手都不得知。他突然好像有些明白了為何會是這個女孩,為何自己妹妹明明擁有一切最後還是會輸。
    這個女孩身上有一種毫光,只有絕望的人才能看到。
    那是仁慈及善意。那是希望和曙光。
    沒有人能拒絕這種光芒。
    他突然有些羨慕清辰,能得到這樣一個女孩這樣一份感情︰干淨,純粹,忠貞,可以為之生,為之死,為之獻出一切。
    他也很感恩。感恩人世間,終有這樣一份感情可以向往,感恩終有一些人,他們活成人類拋棄原罪後、最美好的模樣。
    甦利娟晚上和凌晨又吐了兩次後,臉色漸漸恢復血色,肺里好似也輕松了不少,至少說話聲音開始清晰利索。
    平安始終守在老太太身邊,密切留意老人吐出的積液,第三次嘔吐完後,她終于長舒一口氣,進廚房端來早前煲好燙熱的藥粥,喂老人喝下。
    那時甦利娟躺在病榻半年後,季杭第一次看見母親大口進食——他別過臉,似不忍目睹,然後淚流滿面。
    清辰拍拍他的肩膀︰“沒事了。能吃下東西就沒事呢。”
    平安忙到凌晨才出來,渾身虛脫,一頭栽倒在清辰懷里便要睡著,清辰正想帶妻子回家,平安又道︰“我定了鬧鐘,三個小時後,又要開始準備第二次湯藥,老公,咱們還不能回去……”
    季杭也留下夫妻倆,在母親宿舍旁收拾了一間空房,安頓夫妻倆住下,又要王阿姨備了些茶點,給平安送去。這麼來回一折騰,平安的睡意又給弄沒了。
    見清辰和季杭在屋外聊天,平安裹著條毛毯,也加入兩人。
    屋外兩人正聊著以前大院小時候的一些事情,見平安進來,清辰把身邊位置挪挪,連毛毯帶平安地,一把擁在懷里。
    季杭艷羨地看著小兩口。
    他們愛得痴纏,平實,人間煙火。
    他吞咽口水,艱難啟齒︰“平安,其實我還是不明白,藥是經食道,為何會作用于肺部,兩個器官之間,完全不通不是嗎?”
    平安想了想︰“隔山打牛听過嗎,你可以理解為借力使力;還有,用西醫的解釋來說,人體之間的器官是完全相通的,通過我們的血脈,神經,它們是一個協調整體;那些藥通過食道又分解到肺部細胞里,被吸收和作用。所以我才讓阿姨躺下來,待藥充分作用後再嘔吐出來。”
    季杭听得似懂非懂,只覺得中醫和中國武術一樣,實在博大精深。但管它了,他不會,平安會就行了。
    三個鐘頭後,平安又如前一次一樣煲了湯藥,依舊用狼崽尿作引,甦利娟這次吐了很多,有大半碗的樣子;所以第三次用藥的時候,平安減少了劑量,又加了一些溫服湯補的藥,調理甦利娟已經被臥床和頻繁用藥掏空的身子。
    104、季節招供
    她寸步不離、衣不解帶地,照顧甦利娟三天。
    三天後的清晨,大雪初霽,甦利娟如從大夢中醒來,精神抖擻地下床,還吃了一碗鮑魚粥,一塊紅豆酥,心情和胃口,都好得不得了;送到醫院做鏡檢查,連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里面的陳年積液,竟都已消失不見,她現在的肺部,干淨柔軟的像不曾經歷之前的一切。
    醫生連呼不可能︰“只能說是奇跡,是運氣。”再看到平安給開的方子,這個美國的教授更是瞠目結舌︰“狼尿,藍蛇是個什麼鬼?不說這些東西很難搞到吧,可是你們中國人難道連這也能喝下?”
    季杭笑笑,只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吧。
    他托人告訴牢獄里的季節,說平安已把母親的病治好,讓妹妹放心。听聞這個消息後,沉默良久的季節終于有了反應,她和上頭協定︰她想最後再見兩個人,見完這兩個人後,她將知無不言。
    上面答應了她的請求。派車去季家接來了甦利娟,又從葉家接來了平安,幾乎是前後腳,他們不想再浪費時間。因為z國的戰事正如火如荼,重新歸來的瓊恩,一改之前穩重做派,開始像一頭殺紅了眼的狼,大肆舉旗報復,一時燒殺搶掠,掀起無數血雨腥風。
    他們需得到這些名字,然後用國際間的角逐力量,剪斷瓊恩的供給線。
    清辰本來想陪平安一起來,但被平安制止,想到他剛連續三天不眠不休地陪著自己給甦利娟治病,工作上的事已落下許多,便對丈夫說︰“你去了,季節能安心說出一切嗎?”
    清辰想想也是,這才罷休,只千叮囑萬叮囑季杭,要他幫忙照顧平安。
    季杭笑笑︰“你老婆現在是我們季家的恩人,害怕我們兄妹吃了她嗎?放心,季節也感激著呢,如果不是念著平安這份恩情,她估計是要把那些秘密帶進墳墓。”
    他心知妹妹必有很多話想對平安說,行至人生路上的盡頭,季節在一一整理,也一一告別。
    他先是讓家里阿姨陪著母親進去,因為隔著層層防彈玻璃,這里又身處秘密荒涼地帶,所以盡管防範戒備,但查完核對所有人資料後,許是看著老人顫顫巍巍的樣子,守衛還是放了甦利娟及阿姨進去。
    “長話短說,給你五分鐘時間。“
    五分鐘?五分鐘就能把幾十年的母女情分了斷嗎?甦利娟還沒進門,人已抖得不行,不是身邊阿姨攙扶的話,她估計連門都進不去。
    季杭看著母親進去後才黯然折回身,見到長凳上的平安,同樣的虛弱,同樣的蒼白。
    “辛苦你了,平安。”對這個女人,季杭五味雜陳,恩恩怨怨,人生糾葛至此,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平安也看著他︰“你怎麼不陪阿姨進去。”
    季杭︰“我想最後進去。”
    他想讓妹妹笑著上路,他不想妹妹最後見的人,是跟她斗了一輩子的人。
    盡管季節的一輩子,那麼短暫,剛綻放就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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