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他把家給敗了,官丟了,怕老夫人直接掐死他。
    沈令菡打外頭進來,听見于氏那話,火氣一下就上來了,最近小苗天天來看老夫人,說入了冬之後,屋里連炭火都沒有。她提了好幾次,說要把老太太接走,但于氏死活不讓,有一陣子還不讓小苗進門。
    但是她沒有立刻上前跟于氏算賬,打算先去瞧瞧老夫人,可不想她剛進來,于氏就從地上站起來,指著她罵,“好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攛掇你男人給你舅舅下套,你心怎麼那麼惡毒呢你,你早就惦記著霸佔我們家了吧,整天裝的天真爛漫,比誰都能算計,跟你男人一樣不是好東西,現在怎麼著,回來看熱鬧啊,滾滾滾,我們這里容不下你!”
    沈令菡皺眉,這又是從哪說起的,但不管從哪說,她罵了阿讓就是不行,于是當即懟回去,“你不交稅金跟阿讓有什麼關系,舅舅他一個都尉,是阿讓隨便就能套住的嗎,難不成舅舅當官無能,也是阿讓教的?倒是您自己,老夫人病著居然不聞不問,就憑你方才說那句話,落到這步田地也該!”
    “你听听何有志!”于氏簡直要氣瘋了,“你听听你外甥女說什麼了,她說你活該,我就說她男人是頭披著羊皮的狼,裝的一臉仁義,看著好說話,就是欺負你傻,那金子就是他讓你送的吧,這不是下套是什麼!”
    阿讓讓送的?沈令菡不知道這事。
    “也,也不是他讓送的。”何有志支支吾吾的說,“那不是你說送金子有誠意的嗎?”
    “放屁!他不讓你去求談內史,我能讓送金子嗎?”
    何有志心里還是很感激談讓的,他後來才知道,那什麼督查官糊弄他,其實人家談讓根本就給改了,害得他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實在是可惡又可恨!
    可沈令菡卻听進去了,阿讓為什麼要讓舅舅去賄賂談大人呢?
    “我不听你那套!”于氏過來擋在沈令菡面前,不讓她進,“這里容不下你內史夫人,趕緊給我滾,就先讓你男人得瑟兩天,等我去見了瑯琊王側夫人,有你們好果子吃!”
    內史夫人又是怎麼回事?沈令菡正納悶的,于氏伸手推了她一把,她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地上。
    “姑娘!”小苗眼疾手快地扶著她,對于氏道,“您怎麼還推人呢?”
    “我沒打她就不錯了,再不滾,我放狗咬她!”
    “舅母您也講講道理好吧。”沈令菡站正了,盡量心平氣和,“現在不是吵的時候,外祖母她身子不好,您能不能先顧著人命啊?”
    “我呸!我家都抄了,管她死活,她爛在里頭也是我家的事,跟你有什麼關系!滾滾滾!”
    于氏又要來推她,小苗擋在前面,結果被她推了個大跟頭,于氏不解恨,一腳踹向了小苗的小腹,“讓你們心黑,讓你們來裝好人,都去死吧!”
    正文 122生死
    于氏這一下猝不及防,小苗被她踹了個正著,疼的直抽氣。
    沈令菡險些炸了,她隨手抄起牆邊的掃把,朝著于氏砸過去,“混蛋,誰讓你欺負小苗的!”
    那掃把掀起一地塵土,撲了于氏一臉,掃把穗子勾著她的頭發,金釵玉簪掉了一地,狼狽的不成樣子。
    “呸呸呸,你住手住手!”于氏一陣撲稜,臉花了,頭發散了,寶貝首飾掉了,如同要了她的命。
    沈令菡舉著一把掃把,好像天神下凡來斬妖除魔似的,“你讓不讓進,信不信我讓官差把你的衣服都燒了!”
    抄家的時候還不至于把衣裳都抄走,于氏唯一剩下的寶貝就是她那堆衣裳,簡直就是死穴。
    “你敢!你要燒我的衣裳,我就去談府放火!”
    “你去燒啊,看看到底誰倒霉。”沈令菡哼道,“你現在可不是什麼都尉夫人,沒有權利阻止我,再不讓開,我把你關大牢里!”
    于氏不甘示弱,“擺什麼官夫人的架子,我不吃你那套!”
    “都別吵了!”何有志吆喝一聲,“你不去看娘,還不讓令娘去嗎?”
    他難得爆發一回,院子里一瞬間鴉雀無聲,這一靜下來,就听見鄭氏房間里“砰”一聲,像是砸了什麼東西。
    沈令菡一愣,“外祖母!”她把掃把扔地上,“小苗你別動,我去看看她。”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聲很不詳,連于氏似乎都感覺到了,沒再上前阻止,氣鼓鼓扶著頭發走開,又去心疼她的寶貝了。
    沈令菡一推開鄭氏的房門,寒意立刻撲面而來,如同一腳踩進了地獄,地上是一堆碎瓷片,鄭氏趴在炕頭,枯老的手垂在炕邊,不知道還有沒有氣。
    “外祖母!”沈令菡一陣心酸,眼淚奪眶而出,她上前扶她,發現她瘦的就剩了一副骨架子,“您跟我說句話啊外祖母。”
    鄭氏听見她來,掙扎著動了一下,雞爪似的手抓在她胳膊上,“令娘……”
    “是我啊外祖母,我先扶你起來。”
    鄭氏看著瘦,但身子很沉,她方才憑著僅剩的一點力氣爬起來摔了一只碗,現在就像是被抽干了,只能依靠令娘的攙扶。
    “扶我,扶我坐起來。”
    本來想讓她躺下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坐的起來,沈令菡拖著她的胳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她靠牆坐起來,一看見她的正臉,嚇的倒吸涼氣。
    “外祖母你……”
    鄭氏臉頰深陷,之前厚重的下巴只剩了幾層下墜的皮,臉上的肉像是被蟲子掏空了,越發顯得眼楮大起來,看著像是在骷髏頭上鋪了一層雞皮,然後填了兩顆眼珠子,臉色還尤其不好,青紫青紫的,根本沒了人樣。
    “將死之人,一定很嚇人吧。”鄭氏兩片嘴蠕動著,勉強能說清楚話。
    沈令菡抹眼淚,“您別這麼說,不嚇人,您還是那個樣子。”
    “令娘啊,外祖母臨死之前,沒什麼能留給你的,錢都讓他們拿走了。”她哆嗦著從身上掏出一只扳指,是她一直戴在手上的那個,“這個他們沒偷走,雖然不值什麼錢,但賣了還能頂點用,你拿去,別讓他們瞧見了。”
    沈令菡的眼淚一顆顆滴在手上,忽然想起以前,外祖母經常背著舅舅舅母給她錢的事,那時候她不懂事,只覺得外祖母時好時壞。表面上刻版偏心,對何東家跟沈先生態度很不好,唯獨給她錢的時候,才能顯出那麼點長輩的慈愛。
    她對外祖母始終喜歡不起來,大概很大原因,就是源于何東家在何家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直至這一兩年,她跟何家漸行漸遠,對她老人家由不喜歡到不想見,甚至隱約還帶著點恨意。
    可在這一刻,沈令菡忽然覺得自己很荒謬,為什麼要把恨跟喜歡看的那麼重要呢?人世間的恨與不恨,終究都不能簡單定義。
    如果是何東家在,應該不會眼睜睜看著老人家走到這一步吧,從一點來說,沈令菡做的遠遠不夠,自己都沒盡到應有的責任,如何還能埋冤別人。
    “外祖母,您自己留著,我不缺錢,這是你戴了一輩子的物件,怎麼能給我呢?”
    “你就當個念想吧。”鄭氏那一閃而過的精神頭很快消弭下去,臉上透著一股油盡燈枯的灰敗,“多余的話我沒什麼好說的了,以後你見了你娘,就說我是老死的,沒什麼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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