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傅景湛原本客氣禮貌的神色微變,李澤心眼很快地提醒對方,“布魯斯先生,您不是要出去看看麼?”
    布魯斯一想起這件事,很興致勃勃地出去了,李澤默默地跟在身後,很不幸地為這位剛才不小心說錯了話的客戶默哀,明天就等著boss在談判桌上大殺四方吧。
    直到進入了電梯,葉涼夕還看到,傅景湛黑沉黑沉的臉。
    兩人確實有一定的年齡差,這好像一直以來都是傅景湛心里耿耿于懷的東西,因為這個年齡差,他不知道被宋熙嘉和冷川調侃了多少次,偏偏這又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他一向無往不利,偏偏在這個點上無可辯駁,每次被刺激了,都很郁悶,更何況,剛才那個人反應還這麼大。
    電梯門叮的一聲被打開,葉涼夕跟在傅景湛的身邊,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景湛?”
    傅景湛臉上都還是郁悶的神色,直到進門之後,才拉著葉涼夕郁悶地問,“我們看起來,年齡差真的很大麼?”
    葉涼夕趕緊安撫人,“不大,不大,這樣挺好的,我喜歡。”
    傅景湛皺眉,語氣還是很懷疑,“真的?”
    葉涼夕難得看到傅景湛這樣子,像是個鬧別扭的小孩子一樣,完全不符合他平常的作風,想笑,但是,又怕刺激了他,只能忍著,很認真的回答,“這樣很好啊,是不是,你看,我們相差了十歲,等你三十歲的時候,我剛好二十歲,不是說男人三十而立麼,我也剛好走過雙十年華,我們都正當最好的年紀;等你四十歲的時候,我三十歲,你到了不惑之年,而我也到了為人妻母的年紀,我們圓滿豐收;等你五十歲了,我就四十歲了,你可能長了白頭發,我也長了皺紋,我們都不像現在一樣年輕了;等你到了六十歲,我就五十歲了,我們的孩子都長大了,可能也像我們現在一樣,忙碌著自己的青春,經歷自己的迷茫,然後你會在他們迷茫的時候告訴他們,該怎麼走下去;等你到了七十歲,我就六十歲了,人們說,人生難得古來稀,古稀花甲,不正好是令人羨慕的一對麼?等你到了八十歲,我就已經七十歲了,我們都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兒女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又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可能我的牙齒都快要掉光光了,吃不了很多東西,你又開始為了給我補充維生素,天天給我榨胡蘿卜汁……”
    葉涼夕原本只是想著安撫傅景湛,可是說著說著,好像也可以順著這樣的話,想到兩人遙遠的未來跟以後,似乎真的就這麼走過了漫長卻又短暫的一聲。
    她忽然覺得心里暖融融的,原本安撫人的話,就成了真心實意的期盼。
    她臉上慢慢升起向往的笑意,伸手抱住傅景湛,語氣都柔軟了幾分,“等你九十歲了,我就八十歲啦,我們都是走不動路的老人,可是……那時候,我們肯定還是相愛的,對不對?可能躺在老藤椅上,就著掉光光的牙齒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就傻笑了,笑起來,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縫,是兩個丑丑的,甚至想不起年輕時候的模樣的老頭子和老太太……相差十歲沒什麼大不了的,剛好最好的年紀,我遇見你,就像遇見春天的雨,夏天的雲,秋天的風,冬天的雪,一切正當其時,你比我成熟,比我經歷和見識的都多,我們就不會像很多年輕的夫妻一樣,為很多生活里的小別扭吵架,這樣不是更好麼……”
    傅景湛心里那一點小小的郁悶,早就在她這一歲一歲的暢想中,消失得干干淨淨。
    他想,他怎麼有這麼一個這麼好的妻子呢?
    她何止是春雨夏雲,秋風冬雪,那是山河日月,天地星辰,一切的全部。
    可是,雖然是這樣,傅景湛還是深呼了一口氣,抱著她好一會兒之後,還是道,“還是不喜歡他們這麼說我們。”
    葉涼夕最終到底沒有忍得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那是因為他們嫉妒我們。”
    傅景湛看她終于忍不住的笑意,牙癢癢,“嫉妒也不行!”
    面對突然變幼稚了的傅公子,葉涼夕攤手,“那怎麼辦啊?”
    傅景湛看她笑彎了的眼楮,慢悠悠開口,“咱們要證明他們是錯的。”
    “怎麼證明?”葉涼夕疑惑。
    “慢慢證明……”
    最後被撲倒在床上的時候,葉涼夕才知道何為慢慢證明,這個陰險的男人,真的是在“慢慢”證明,證明得葉涼夕以後再听到誰提及他們的年齡問題,不是想把傅景湛拉得遠遠的就是想把對方一掌拍到地底下!
    唔,她一點也不想听到這樣的話了。
    ——
    第二天,在會議桌上,傅景湛果然毫不留情地大殺四方。
    李澤在旁邊看著的時候,似乎從自家boss那淡漠冷靜的臉上和極具邏輯的語言之中,看到了一個記仇的老男人的嘴臉,他不禁為對方感到默哀。
    可惜,傅氏的條件實在是太好,即便傅景湛提出了很多苛刻的條件,對方表示難以接受的同時卻也舍不得傅氏這樣的合作伙伴。
    不過,顯然,接下來的許多事情,傅景湛是不怎麼去參與了,畢竟他本來也不必親自來,這是因為葉涼夕在這邊才過來,隨後就把事情扔給了緊接而來的另一個負責人,他的日常,就變成了陪著傅太太畫畫。
    于是,在這個古樸的小鎮上,葉涼夕的同學們就看到這樣一個畫面,當葉涼夕在一旁畫畫的時候,傅景湛就站在她身邊不遠處的地方,也不去打擾,就這麼靜靜地站著,或者坐著。
    葉涼夕畫畫的時候很專心,幾乎都是心無旁騖的,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對話,可傅景湛即便只是看著葉涼夕畫畫,也能看一個下午的時間,好像,這半天的,對于一個無事可做的“觀眾”來說,並不是一段無聊的時光,而是充滿了趣味似的。
    傅景湛當然不嫌無聊,事實上,這是兩人經常的相處狀態,可能是習慣,也可能因為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即便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對方專心做一件事情,也覺得很美好,或者也因為,他實在很少有像這樣的時間陪著葉涼夕,所以每次都非常珍惜。
    在別人看來無法理解的事情,于他而言,卻自得其樂。
    葉涼夕的畫已經將近完成,傅景湛擰開杯子里的水,遞過去給葉涼夕,“先喝點水。”
    葉涼夕是哦著應了一聲,不過,手里的筆卻沒有停下來。
    傅景湛無奈,只得就著打開的瓶子走過去,等葉涼夕畫完了那一筆,才把水杯遞到她的嘴邊。
    葉涼夕滿足地笑了一下,就著傅景湛拿杯子的動作,喝了幾口水,傅景湛笑了笑,一手拿著葉涼夕剛剛喝過水的杯子,放在唇邊喝了幾口,另一只手,抬起,壓了壓她快要被風吹起的帽子。
    葉涼夕問了一句,“你會不會無聊啊?”
    傅景湛搖頭,不過嘴里卻說道,“記得補償我的陪伴之苦就好了。”
    葉涼夕氣呼呼地看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又轉回頭回到自己的畫架上,傅景湛只是笑了笑,並不說什麼,就站在旁邊,看她畫畫。
    肖雪和寧攸就在不遠處寫生,兩人湊在一起,看著兩人的相處模式,忍不住感嘆,“原來這就是夕夕和傅公子的相處日常啊,也沒有什麼甜膩膩的,驚天動地的,像電視劇里面描寫的那麼那啥嘛。”
    寧攸拿著手里的筆拍了拍肖雪的腦袋,“還不算甜膩膩啊,連我都忍不住羨慕了好麼?”
    肖雪表示疑惑,寧攸道,“看到了沒有,全程,傅公子都非常耐心地看夕夕,尤其最後那個遞水的動作,夕夕畫畫的時候,一般都是連貫,一氣呵成,最不喜歡中間被人打擾了,你看到了沒有,傅公子明明打開了水杯,偏偏在旁邊等了好一會兒才遞給夕夕,嘖嘖嘖,這男人要是細心起來,真是毀天滅地的溫柔啊。”
    肖雪不可置信地看寧攸,“這你都看出來了?”
    寧攸甩了一個你一個單身狗明白什麼的表情給她。
    肖雪大呼受傷,最後忍不住磨牙,“怎麼辦,看得老娘都想談戀愛了!”
    寧攸笑了,“雪哥兒,那你收了你家的一帆哥啊,你家一帆哥不是那種溫柔的小哥哥麼,真的照顧起來人,估計直的都會被掰彎吧?”
    肖雪被這句話深深震撼到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顫抖了一把。
    寧攸卻笑得若有所思,“不過你的武力值這麼強,你家溫柔的一帆哥,受得了你?”
    肖雪終于忍不住,一把過去掐住寧攸,“寧美人,你太污了!”
    “我污什麼了?是你思想不純潔好麼?”
    旁邊的笑鬧的聲音,終于把文茵茵的思緒拉回來。
    她也想不到葉涼夕和傅景湛的相處,可以自然和諧成這個樣子,舉手投足之間,好像就是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的老夫老妻,彼此的一切都明白,並且配合得默契無比。
    就算知道他們恩愛,但文茵茵覺得,像傅景湛這樣的男人,怎麼的都是葉涼夕去遷就他,不想一切反了過來。而再想起自己已經失敗了的那段戀愛,她苦笑了一聲。
    再看過去,傅景湛依舊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葉涼夕畫畫,卻好像,誰也融不進他們,他們只是站在那里,什麼也沒有做,就讓周圍的景色黯淡下去,讓你真的相信,這個男人,是真的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飲。
    ☆、219 為了找你,大家都出去了(2)
    傍晚,五月的夕陽,度著一層金黃,從書店的玻璃窗外照射進來。
    書店的櫥窗前,稀稀落落地坐著幾個正在隨意翻書的人,往外看,就是堯水古鎮外長長的河流。
    書店的門口,一如既往,用一塊黑板,寫了兩行清秀的字︰
    營業時間︰8點至23點。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就像世間沒有唯一的答案。
    書店里,若溪今天穿了一件杏色的長衫,同質感的白色棉麻長褲,褲腿很寬,腳下是一雙同色的布鞋,走路的時候,在寬松的褲腿里,若隱若現,長發在發際線處編了一圈,繞到腦後,在這靜謐的書店和一排書架為背景的地方,莫名讓人感到一陣古香古色的感覺。
    書店里沒什麼人,她搬了一張架子,就這麼輕易地爬上去,整理書架最上一層的書本。
    溫言路過書店的時候,往里面看了一眼,前面的櫃台並沒有若溪的身影,櫃台的一半,放著制作咖啡、茶點、果汁的器皿,另一邊,擺放了一些手工藝品,多的是一些陶瓷的小瓶小罐,但貴在精致,沿著櫃台的左邊,是一個四五米的畫廊,牆上掛著一些簡單卻頗有趣味的畫,並不是大家之手,想來是店主自己畫自己放上去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個空間,處處透著一股精致與用心的感覺。
    他只是停頓了兩秒,就走進去了。
    若溪還在整理書架上的書,听到開門的聲音的時候,順著書架的縫隙就看到溫言走了進來,她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人,有比較深的印象,但她只是看了一下,看到溫言腳步悠閑地往一個書架的後面走過去,就收回了視線,繼續整理書架上的圖書。
    溫言這次跟著周老師帶隊出來,其實只是幫忙照顧一下學生,來到這里,閑暇的比較多,他本來也算是一個喜靜的人,走著走著,不知怎麼的就來又到了這家書店,隨意在書架上翻出一本書,溫言找了個最近的書桌坐下來看書。
    若溪整理好了那一排書架之後,回到櫃台,剛好有兩個年輕的小伙子拿了兩本書過來結賬,應該也是來小鎮上旅游的游客,結賬的時候,兩個年輕人看到旁邊的櫃台上的工藝品,借機跟若溪攀談,問她這些工藝品的由來,得知是若溪自己做的,驚呼不已,並且似乎還有借此繼續攀談下去的理由。
    若溪給書本掃了碼,收了袋子之後,交給兩個年輕人,三言兩語之間,原本還想要繼續攀談的年輕人不知這麼的,生了羞,拿了書袋,客氣地離開。
    若溪再抬頭看過去的時候,就看到溫言就在櫃台斜對面的那張椅子上,正在翻看一本書,專心致志,他看書的樣子很安靜,即便只是翻書的動作,舉手投足之間,仍舊是充滿了溫潤的氣息,就像古時候清俊文雅的書生一樣。
    尤其是那雙手,骨節分明,很好看。
    若溪看了幾秒鐘,然後,淡淡笑了一下,轉身,去旁邊磨咖啡。
    後來,陸陸續續有人走近了書店,有人欣賞櫃台上的工藝品,有人欣賞小畫廊上的畫,有人在書架上找了一會兒之後,去櫃台詢問若溪是否有某本書,或者某本書在何處,若溪似乎不用想,就可以精確指出某本書所在的書架的大概方位,陸陸續續也進來一些年輕的女孩,選了書本或者工藝品去跟若溪結賬的時候,就會興致勃勃地問若溪為什麼來這里開店,並且表達對擁有這樣一家書店的羨慕。
    若溪始終很有耐心,即便是一些年輕的男人借著聊書本的機會跟她搭訕,百度百科之後千篇一律的看法評論,裝模作樣,她也能認真說出自己對于對方書本的一些看法和見解,等到說得對方接不上話的時候,她就輕描淡寫地推開話題,然後對方就會有所意識,有所收斂,很快結了賬,帶著選好的書本離開。
    溫言在從書本里抬頭的時候,外面的太陽已經落山了,放下手里的書,轉過頭的時候,就看到若溪站在櫃台的後面,回答幾個年輕女孩大驚小怪的問題,直到那幾個女孩,帶著艷羨的神色離開。
    溫言拿起沒有看完的書本,走向櫃台,“你好,買這本書。”
    若溪低頭看過去——《凱爾特的薄暮》
    她愣了一下,然後輕輕笑了出來。
    溫言抿了抿唇,似乎不太理解為什麼若溪看到這本書會笑。
    “怎麼,這本書,有什麼問題麼?”
    若溪輕輕搖了搖頭,“我只是有些意外,很少有像你這樣的人,買這樣的書。”
    溫言想起這本書的內容,也無聲笑了一下,“挺有意思。”
    若溪拿過書本,一邊掃碼一邊說,“葉芝相信,在愛爾蘭,人鬼之間有著怯生生的親情,雙方在論理方面互不相讓,但其實都承認對方擁有感情,都不會對對方做過分的事。”
    然後,她把書本裝進袋子遞給溫言,溫言笑著接過,頷首點頭,“謝謝。”
    然後離開。
    這一場無名書店的遇見,始于平淡,源于偶然,最終,不知走向何方。
    晚上,葉涼夕和傅景湛兩人繼續在小鎮上隨意地走動,葉涼夕明天就要隨著學校的車回去,她問傅景湛,“那你什麼時候回去啊?”
    “跟你一起回去。”
    “可是你不是來開會的麼?”說到這里,葉涼夕忽然想起今天中午開始就不務正業的某人,“對啊,你不是來開會的麼,為什麼這半天一直跟我在一起?”
    傅景湛笑了,“會議的事情,有別的人負責。”
    葉涼夕差點脫口而出一句,既然你可以不用來開會,還跑這麼遠干什麼啊。
    不過最終沒有出口,只是唇角又不可控制地彎了起來。
    傅景湛說,“明天坐我的車回去?”
    葉涼夕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
    傅景湛笑了笑,兩人就像昨天晚上一樣,沿著古鎮上的那條小河漫無目的地走著,說者話,葉涼夕挽著他的胳膊,不知是說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轉過頭來,笑眼彎彎地看著傅景湛。
    兩人是傍晚太陽還沒有落山的時候,就出來吃飯,吃完了飯之後,順著河邊一直走過來的,那時候還沒有覺得如何,但隨著天黑了,小鎮上的夜晚,氣溫就漸漸低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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