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漣一挑眉，在衣角上擦了擦小髒手。
多年的布料直接接觸泥土，已經差不多朽壞了，她干脆雙手都用上，使勁兒地一撕。
剎那間，手底下的東西，綻放出了一抹細膩柔美的雪白！
金洋的眼楮都要掉出來了，宋漣的呼吸甚至都停止了一秒。
她眼神發光，三下五除二把外面的包裝撕碎。
這塊純度驚人，顏色瑩白如同凝固油脂的玉石，徹底暴露在了兩個人的眼前。
“老天爺，這是個白玉印章啊！”
金洋驚呼道︰“個頭方方正正的，還真不小，我看這是塊和田白玉吧！”
挖出寶貝的激動感，一瞬間就把疲憊給一掃而空了。
金洋頓時替王老板可惜了起來。
王老板還真是不走運，這塊玉石的價值，恐怕就比這個房子還要珍貴了！
他看向捧著白玉印章的楊小姐，暗暗羨慕，同時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有些差勁了。
要不是楊小姐堅持，他早就半途而廢不挖了。看來有些人就是和寶貝有緣分，旁人是學也學不來啊！
“玉石印章……你還是說的太保守了！”
宋漣捧著沉甸甸的一大塊，喜笑顏開。就連臉上被蹭上了泥土的污跡，她也絲毫不介意。
“這可不是普通的印章，而是一塊宮里御用的印章！”
“你說什麼？”
金洋一听“御用”，更加受到驚嚇了，嘴都快合不攏了。
宋漣隨手遞過來給他看，金洋連伸手接都不敢接，直接把臉湊到了印章前面。
借著不太亮堂的光線，金洋畢竟是個開書店的文化人，基本的篆書，他還是能夠認得的。
這個印章方方正正的下方，刻著的是“十全老人”四個字。
“十全老人……這是乾隆皇帝的御用印章啊！”
金洋思索了兩秒，大為震驚。
然而這個結果，在離奇之中，居然又叫人隱約覺得有一絲合理。
眾所周知，清朝的幾個皇帝之中，唯有乾隆皇帝活得又長又悠閑，雖然本人的藝術水平不怎麼樣，但他平日最喜歡欣賞文物字畫，刻了一大堆印章到處去蓋。
這也導致了幾乎所有的故宮傳世寶物，都可以找到他的印章和打油詩。
根據資料的統計，他的印章數量，起碼有172枚！
“各類大型玉璽早就被故宮保護起來，傳承有序，一件未少，除了被外國侵略者搶奪的一些，也只有他的印章可能流傳在外了。”
宋漣笑嘻嘻地講解了一番，把玩著玉石的動作也變得活潑了一些，不再戰戰兢兢了。
“我猜啊，這塊印章是書畫閑章，從一開始就不怎麼起眼。所以清朝後期，它是被宮女太監帶出來偷賣的。當然，也有可能還是民國時期流落出來的，是末代皇帝監守自盜也說不定哦！”
“那個崔國耀吹牛說《自敘帖》是從一個老太監手里買的，沒想到應在了這里。他要是知道一牆之隔真的有件清宮寶物，恐怕在牢房里都要氣得半死了。”
金洋搖了搖頭，忍不住感嘆道。
“不過這塊印章質量上乘，雖然樣式簡單，價值卻是難以估量啊！”
宋漣的眼神看向了他，“那你覺得它價值多少？”
“這我不清楚，怎麼說也要幾百萬吧！可能上千萬？”
金洋微微一怔，忙擺手表示自己不想摻和，也沒有覬覦寶物的意思。
“不過楊小姐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王老板的！今天的事情我一個字也不往外透露，這樣大家相安無事，都不會覺得不痛快！”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又不是要封你的嘴！”
宋漣哭笑不得。
這該說是金洋太自覺，還是自己的眼神太凶惡叫人誤會了？
不過這件事情不透露給王老板，倒是一件好事。免得兩邊不錯的關系再蒙上一層隔閡。
“不管多少錢，我都不打算賣，也不在乎你要不要透露出去。”
宋漣攤牌道︰“這件東西，我是想托付給你來上交的。”
“我？我又不懂古董，難以擔當大任啊！”
金洋連忙搖頭拒絕，然而搖頭搖到一半，他就馬上反應了過來。
楊小姐剛剛說了什麼？
金洋呆呆地看著宋漣，一副夢游般的表情。
“你說……這個印章要拿來上交？”
第37章 二更
“是啊, 上交給國家機構。”
宋漣非常平靜，甚至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系統給的獎勵已經夠多了，這東西既然是因為事故流傳出來的, 現在就應該回到它該去的地方。這是宋漣一向的辦事宗旨, 不可能因為一個四星級文物, 這就自己破壞了諾言。
然而, 這樣的行為在金洋眼里，那可是見所未見, 聞所未聞。他拿著宋漣給出的“還璧樓”名片，久久沉浸在吃驚當中。
“楊小姐, 普通人面對這樣的寶物別說捐了, 能保持基本的冷靜都不容易, 你這……不就等于是做慈善嗎？”
雖然名片上印著的業務範圍，從收購文物到修復古董, 乃至于是典當古董, 什麼都有。但做生意的，她就算再怎麼樣厲害，也沒法一口氣賺回這個白玉印章的價值吧！
“做慈善就做慈善咯。”
宋漣聳了聳肩。
“不過這次不是我在做, 而是咱兩一起。你拿鋤頭挖的這麼拼命, 這塊御璽當然也有你的一份了！”
其實，宋漣是時間不夠用了。因為王老板的事, 她在京城的日期不得不延遲了兩天，已經超過了和家人約好的期限。而且假期本身也快要到頭了，宋漣覺得再不回去悅城，恐怕會有很多意料不到的麻煩。
所以，她準備把這件光榮的任務，交給金洋去辦。
金洋听了不由得沉吟。
“原來是急著回z省……啊, 也對！畢竟是快要過年了嘛！”
金洋本人是不回家和父母團聚的，這件事他早就提過，反而是金館長夫婦會北上過來找他，全家人一起在京城過年。
宋漣笑了笑，“年底了，所以你也沒有時間嗎？”
“不不不，我很樂意幫忙！”
金洋連忙擺手，臉色微微發紅。
他並不是不想幫楊小姐辦事，而是心里還有點慚愧。
楊小姐做事如此大氣豪邁，金洋一想到自己剛才大驚小怪的模樣，臉上都有點火辣辣的，面子上受損嚴重。
“瞧我這沒出息的樣兒，剛才還忙著算這寶貝價值幾何呢，沒想到你根本就不想貪它的錢，是我的眼界太狹隘了！”
金洋撓了撓臉頰，赧然道︰“不過就是去故宮跑個腿嘛，這事兒當然簡單。之後國家發的獎金和榮譽下來，我會及時通知寄給你的！”
“不，這筆獎金不用給我了，你自己留著吧。”
宋漣搖了搖頭。
她估計這筆錢多不了，畢竟故宮博物院一直都很忙，每年都接收不少文物需要修復，現在這個年代，他們能夠使用的經費也很有限。
既然這樣，干脆就留給金洋當個順水人情。
“你也不用這麼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不就是幾百塊幾千塊嘛，對于我來說是很小的一筆數字。”
她語帶調侃，安慰金洋道。
“而且，我這里還有另一件事要你幫忙呢！”
金洋對她的慷慨，簡直就有點誠惶誠恐的感覺了。
宋漣不怪他就已經夠好了，還讓他去出風頭，白送一大筆錢給她。這天底下掉餡餅的事兒，他居然也能分一塊？
“有什麼事兒您盡管吩咐，我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宋漣等的就是這句話。
金洋的學校雖然不是北大清華，但在京城也頗有名氣，校友都可以說是人中龍鳳了。
考慮到自己並不能時刻蹲在還璧樓開店，宋漣當然是想找幾個可靠的員工、助理，來幫助自己完成一些普通的業務，節省時間和力氣。
未來，只有級別很高，判斷很難的大case，她才會親自出馬。
“是這樣的，其實我的還璧樓剛剛開張，目前還需要招幾個新員工……”
……
晚上，路邊一處小酒館。
“來了，這是孜然烤肉，還有羊肉串兒！”
金洋換了一身衣服，笑呵呵地把兩大盤肉端到了一個年輕人面前。
“這天真冷啊……小常，你最近太辛苦了，今天是我請客，不要客氣，多吃一點！”
“謝謝師兄，那我可就放開肚子吃了哈！”
烤肉的香氣滋滋冒油，對面坐著的年輕人看了一眼，就雙眼放光，馬上就搓了搓手動手開吃。
常恆是今年剛剛畢業的學生，還正好就是z省人，和金洋早就認識。他在本科讀的是經濟，原本是準備趕著這趟熱潮出國讀研的，連資料都籌備好了。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沒想到臨門一腳，這公派留學的名額卻被導師的一個關系戶給佔了！
等常恆回頭想找工作，好的單位早就輪不到他了。
常恆心高氣傲，覺得混不出頭回到家鄉會很丟面子，所以一氣之下，干脆掉頭留在了京城，干起了一份完全沒接觸過的新職業——在中關村一帶推銷cd光盤。
不過現在，正是cd機剛剛開始流行的時候，這份活兒听著時髦，客戶卻還很有限。眼看著常恆孤零零地在京城飄著，手頭的錢都快花光了，生意還是沒什麼大起色。
“眼看著快過年了，你在京城不回老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