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知道縫合了必然會死，但是下刀也會死。
但是這兩者死的還是有區別的。
如果縫合後，那是推出病房，將病情歸結于病人自己惡化了，錯過了最佳的開刀時間，所以才死的。
但是如果下刀的情況下死了，那就是他的手術失敗了。
這兩者結果病人都是死，所以對病人來說，沒有差別。但是對主刀醫生，和醫院來說差別卻是巨大的。
這種人情世故，像陶沐這樣的研究生還是不會明白的。
現在的醫生不再是盡全力，盡所有的可能救人了。
他們要做到的是，盡其所能的救人，但是如果判定很難挽回了，那就不能冒險。
推卸病人，推卸責任，不是他們不願意救人，醫者仁心，而是太多的醫生不敢去這樣做。
就算盡力了，但是人死了。最後都會怪到他們的頭上。
醫院糾紛在這個時代已經形成，加上媒體喜歡捕風捉影，醫院更加不願意鬧得不可開交，不僅賠了名聲，更加賠了金錢。
所以這種情況，眾人也是可憐又可恨的。
角度不同而已。
但是對于陶沐而言，她還沒有經歷過那些不堪的事情，上輩子是搗鼓草藥的，所以在她心中還是盡可能的救人最重要。
她最大的經驗來自b國的戰場，在那邊哪有什麼醫患糾紛，都是救命，盡可能的救命。
陶沐如果經歷了就會知道為什麼她的師姐要離開了。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既然注定要死了，試一下，他可能還能活。”
“你這個人怎麼……你不動手就給我讓開！”主刀醫生怒吼道。
旁邊的醫務人員也不願意接手這樣麻煩的事情，都在勸陶沐。
甚至有人上前拉走陶沐，既然已經決定縫合，那有沒有這個助手在已經無所謂了。
陶沐也懵了，但是她沒有別的辦法，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救治。她覺得這個醫生可以試一下的，死馬當活馬醫，至少還有一線生機，但是那個醫生放棄了，周圍所有的人都放棄了。
陶沐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病人的希望破滅，暈乎乎的被送了出去。
這時候護士才放開了陶沐。
有些年長的護士看陶沐難受，就道︰“以後在醫院時間久了，你就會懂了，張醫生做的沒有錯。”
陶沐眼神閃爍，心中說不出的難受，走出去之後，還被那個主刀的張醫生狠狠的瞪了一眼，回到辦公室，關于陶沐的事情已經傳開了。
大家都覺得條目不自量力，明明自己沒有本事下判斷，還指手畫腳，以為自己真的是神醫不成，不懂醫院的事情，只是臨時工的話就不要多嘴多舌。
陶沐覺得難受待不下去，倒不是因為那些人對她的語言攻擊，而是她突然意識到了，有些人當醫生是為了救死扶傷，但是對有些人來說，這不過就是一份工作，他們需要做的是各方面的權衡，保證自己的權益，安安穩穩沒有任何事端的升職加薪，退休，最後成為別人嘴里救死扶傷一輩子的老醫生。
陶沐忍不住去了病人所在的走廊。
主刀醫生也在，護士長也在。
他們在跟家屬解釋情況。
但是沒過多久，病人就死了。
在昏迷中，就去了。
壓根就沒有跟自己的親屬做最後的告別。
這個過程很漫長，那個人一直昏迷，陶沐不知道他在昏迷的過程中痛苦嗎？
家屬還是鬧了，情緒崩潰的指責醫院和醫生。
雖然醫院代表和醫生都委婉的表示節哀順變，但是最後有點起沖突的時候，醫生還是說道︰“責任不在我們，你們去告我們也是一樣的。”
陶沐听著這樣的話，心中很涼。
有些事情的無可奈何不是陶沐可以理解的。
回到了藥物組，花姐和庚哥都听說了，于是上前安慰陶沐。
可是陶沐並沒有表現的非常失落，而是一回到位置上，就立馬拿起病例資料，治療案例開始翻找，開始研究。
庚哥忍不住問花姐，“陶沐是不是受刺激了？沒事吧。”
花姐笑了笑道︰“一個病人經過她死了，她無能為力，那就只能抓緊時間變得更加強大，免得以後後悔莫及。這樣的人是成為真正醫生會具有的品質。醫生在醫院時間久了，看淡了生死也就變得無情麻木了，最好的醫生可能是無情但是技術精湛的，但是也可能是心系生命，珍愛生命的。”
陶沐沉浸在對同一種情況的病人的病例研究中，直到下班都沒有回過神來，還是聶寒過來找她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聶寒剛剛來這邊，暫時在慢慢適應階段，所以還不忙。
他工作結束的時間比陶沐早，所以每次都會來接陶沐。
而這樣一個優質的軍人，年紀輕輕又帥氣的首長，誰看著不眼紅，那些平時對陶沐愛答不理的人，在見到聶寒來的時候，都一個個變禮貌客氣惹人愛。
熱情的跟聶寒打招呼。
聶寒維持得體的笑容，敷衍著每個人，對于每一個人超過一個問題的搭話方式，他都直接避開，來到陶沐所在的辦公室。
☆、第1068章再次提高醫術
聶寒從後面抱住陶沐，陶沐已經不覺得驚訝了，所以也不會反應太大，反正已經習慣了。
“你這樣沒有警覺可不好。”
陶沐合上筆記本，道︰“沒關系，你一靠近我，我就能感覺到，所以不用警覺。”
聶寒欣喜的抱著陶沐，用力的在陶沐的脖頸兒聞了一下，結果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聶寒訕笑，道︰“怎麼了？今天不開心嗎？誰惹你嗎？”
陶沐有氣無力道︰“心情是不好，是我自己惹自己了，果然我的醫術還不行！”
聶寒啞然失笑道︰“你才學多久啊！醫學領域這麼廣，沒關系，慢慢來，不著急。”
陶沐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心中的感覺。
一開始學醫是為了自己，後來學醫是為了聶寒，接下來是為了孩子們，可是現在她想要救更多的人了。
這樣也許太貪心，也許太心急，但是陶沐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知道更多，學到更多的心情。
陶沐有點精神恍惚，聶寒就抱著陶沐親了親，道︰“好了，我們慢慢來，看來搬來這邊也是有好處的嘛！你看你就變了很多，更有精神了，所以不要為了別的事情難過，至少你現在又有目標了。乖，已經很晚了，阿昀和朦朦見不到媽媽肯定要哭了。”
陶沐撲哧一笑道︰“才不會哭呢！”
阿昀就是一個機靈鬼，根本很少哭，除非有好處，有利益，也不知道他這麼小是怎麼分辨什麼時候需要哭來獲得好處的。
朦朦……的確有點呆呆的，但是呆的很可愛，所以也不太容易哭，陶沐雖然對她的情況心底難受，但是至少此刻的朦朦是無憂無慮的。
提到兩個孩子，心中什麼陰暗的東西都被驅散了，陶沐深吸一口氣，就要收拾東西跟聶寒離開。
家里永遠是最溫馨的。
第二天，何老也來找了陶沐，別人去何老那邊告狀，自然是為了讓何老來訓斥陶沐的。
陶沐也做好了被訓斥的心里準備，但是何老卻並沒有，而是拍著她的肩膀說道︰“不愧是張老帶出來的人。”
陶沐微微一愣，何老看見陶沐翻看的書籍和做的筆記，就笑著問道︰“昨天的情況，你說要怎麼下刀？”
陶沐有點猶豫，道︰“我還沒有面對過那樣的情況，我……”
何老笑著說道︰“沒事，你隨便說，反正只是口頭上，並沒有讓你真的操作，把你的想法說出來，而且醫生面對任何一個病人都不會有重復的情況出現，每個病人都是不同的，所以沒有所謂的面對過的情況。一個病人就是一個案例。”
陶沐頓時所有悟的看著何老，隨即就講出了自己的方法，她經過研究，有兩種辦法，一種是成效最好，但是風險最大的，一種是更加安全，但是術後伴隨的並發癥會比較折磨人，一個不好又要二次手術。
陶沐仔仔細細的把自己的考量說出來。
何老听完，滿意的笑了笑，隨即問道︰“你覺得哪種辦法更好。”
陶沐想了想道︰“第二種，能保住人命更重要，並不需要展現自己的醫術多麼優秀。”
何老這時候卻搖頭道︰“第一種對于有些人是彰顯醫術，但是對于絕對不會失敗的手術者而言就是首選！”
陶沐一愣，笑著說道︰“怎麼會有絕對不會失敗的手術者呢？”
何老笑了笑，陶沐頓時反應過來，何老一生的記錄就是從未失敗過。
陶沐尷尬道︰“何老是的。難道何老你都是做的高難的選擇嗎？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
何老笑著說道︰“我沒有做選擇，而是成功率都是百分之百的情況下，那擺在面前的自然只有一種選擇。”
陶沐驚訝的看著何老，有一種被震撼的感覺。
何老拍著陶沐的肩膀道︰“我以前教過你的世界，她的目標就是做一個絕對不會失敗的手術者，一個最成功的外科醫生，我希望你也能因此為目標。”
陶沐深吸一口氣，看著何老信任的眼神，點了點頭。
之後陶沐就更忙了。
何老開始親自帶著陶沐出入各種尸體解剖實驗室，每一場他觀看的手術必然帶著陶沐在場，一邊看一邊跟她講解，然後讓她自己去練習溫習。
周圍的人包括葉萱自然是非常嫉妒，以至于後來需要助手的時候，哪怕他們忙的厲害，也不願意找陶沐幫忙，就是不給陶沐跟他們一起共事的機會。
陶沐倒是對此視而不見，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漸漸的陶沐在家庭和學習間建立了平衡點，也適應了這種節奏。
搬到東市來的三個月就這樣過去了。
聶寒漸漸的變得忙碌，但是跟北市比起來，還是一般，畢竟地位已經很高，很多事情不用親力親為，除非是特別緊急困難的任務，一般不需要聶寒出手。
而在東市，他們本地的軍區還是多少有點排外的，說來指導他們，他們哪能願意，雖然聶寒的戰績嚇人，能力懾人，但是他們可不要沒有跟他們同生共死過得領導。
聶寒也樂得清閑，畢竟他來這邊主要也是為了避開一些麻煩了。
而聶寒不僅自己避開，是試圖讓自己身邊的人避開。
旅游的旅游，休假的休假，他自己軍區的手下因為他不在，所以任何情況也不需要出動，只管新人訓練問題。
可謂是準備完全了。
而就在他們在東市的第四個月。
北市那邊果然出事了。
新聞很快就傳到了東市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