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于祈求,太紅旗太了解宋清如了,這麼多年沒看喜歡過什麼,就跟個小傻子一樣,就這麼一個喜歡的,心心念念惦記了這麼多年,跟他說要站在做好的舞台上。
醫生不說話,看著太紅旗,“先養著吧,藥啊什麼的就算了,這個不是藥到病除的病,待會我給你列個單子,以後照著這個吃,一定要多吃,養著點,趁著還年輕,不然以後年紀大了,情況就糟了。”
“跳舞不建議繼續了,你們家屬也應該勸著點,還是命重要不是?”
“也不是什麼很大的問題,都要看開一點,你們家屬自己要看開,年紀還小,還在發育當中,這個不要緊,好好養幾年就是了,又不是什麼絕癥。”
“咱們都樂觀一點,你們多開導,心情好了,這吸收就好,配合著吃一些營養品,說白了,這就是個富貴病,不影響壽限的。”
太紅旗走出來的時候,緊緊的捏著那個單子,里面都是一些藥膳食材之類的,他自己什麼也沒說。
“爺爺,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里陪著她。”
“你在這里難道還能呆一晚上,不回不對了啊?”
“我明天一早上去,看著她醒過來就好了。”
太紅旗心情很差勁了,江長源也不好說什麼,“我先走了,待會讓人給你送東西過來。”
他自己長了個心眼,去問醫生了,醫生覺得一個個的都不信還是怎麼的,“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認為的,你也可以去看別的醫院,都是這樣的說法。”
江長源回去了也睡不著,冬嫂收拾東西,做了飯放到保溫桶里,太紅旗還沒吃飯。
這樣的事情,孩子怎麼接受的了呢,他愁的慌,只能跟冬嫂說一說了,冬嫂自己就很驚訝了,“還有這樣的問題,那可怎麼辦呢?”
“先看看吧,你不要說,那孩子自己還不知道。”
冬嫂趕緊答應了,宋清如第二天醒過來,醫生觀察了好幾次,臉上帶著笑,“幸虧就這麼一次,你算是好的了,不用來回正骨,不然不得疼死了,現在還疼嗎?”
宋清如疼的說不出話來,只是輕微的點點頭,俏生生的在那里,就跟枯萎的白花一樣。
“放寬心,該吃吃,該喝喝,不是什麼大問題。”
醫生說安慰的話,醫德很好了,不僅僅看病負責,還負責給家屬病人打氣。
醫生什麼都見過的,每天看著生離死別,對于生死以外的事情,都能看得開,宋清如這個不算是大問題,又不是要命的事情。
宋清如自己眼巴巴的看著醫生,她想問問醫生到底怎麼了,正常人其實不穿高跟平地崴腳的可能性太小了。
她對于自己的腿很用心了,每天都要按摩的,又長又均勻,很好的腿型,跳舞的看中的不就是腿了。
臉色不抹東西,但是宋清如腳上,是經常抹東西的,不然都僵硬了。
“我到底怎麼了?”
太紅旗這時候動了動,給宋清如蓋了蓋被子,“沒怎麼了,就是扭到了,等著好了就行了,餓不餓了?”
宋清如這才不說話了,醫生自己出去了,覺得這男孩怪體貼的,不知道什麼關系。
“我沒事了,你吃飯,吃完去部隊,也不要來看我了,等我好了去看你。”
太紅旗就笑了笑,“管這麼多,自己養好了才算。”
自己穿上外套就要走,走之前看著宋清如,低下頭,彎著腰湊到宋清如耳朵上,“你昨晚,跳的舞真好,我見過的,跳的最好的,也是第一次有人單獨給我跳舞。”
宋清如笑了笑,看著人出去,這也算是安慰了,但是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實在是太疼了,這時候她還不知道,但是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宋清婉本來昨晚上一听到消息就想罵她來著,多大的人了,出去那麼一會兒,還是在太紅旗家里,就能把腳崴了,多能耐啊?
誰知道不是人的問題,是骨頭的問題,心里那個勁兒,心疼的不行。
你說這一大家子,所有人身體都可以,就是宋清如不行,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說白了,就是營養不夠,富貴病,這要是一開始好好養著的,不會這樣的。
宋清婉什麼也不說,嘴巴上也很溫柔了,少見的好听話,“喝點湯,你看看你瘦的。”
“不想喝,喝了待會去洗手間,太麻煩了。”
宋清婉看著這湯,心想特意做的,就是補補的,怎麼能不喝呢,她現在只恨不得全把有營養的都做了,然後給宋清如灌下去,然後身體全部吸收了,一下子就變好了。
瞪著眼楮,“做了你不喝干什麼,我在這里陪著你呢,怕什麼麻煩,喝。”
倒出來就給宋清如喝,宋清如喝了一碗,過會兒又是一碗,又讓宋清如喝,很來勁了。
太紅旗回去就跟人家打听,看看哪里還有骨科聖手,他去給人家請過來,這部隊里人多,五湖四海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但是有人說是管用,天津衛就有一個,離著也不遠,就是那人是在村子里,屬于土醫生,帶著偏方的那種。
太紅旗自己記下來地址,請假就去了天津衛,誰也沒說,不能耽誤時間,廢了老大勁,去了地方,一點一點打听出來的。
人家沒見過多少世面,看著太紅旗外面來的,就不大想治,這要是出了問題,算誰的啊?
太紅旗也不是傻子,他自己跟附近人打听了,知道有兩把刷子,專治疑難雜癥的,高手在民間啊。
花了很大的功夫,他早上就去,一直等到晚上,人家樸實,這麼一弄不好意思了,到底是跟著太紅旗走了,去看看。
那人愛抽煙,太紅旗就直接買了一條子,他想著讓人多費心思,不差這一點,伺候的人周周到到的,雖然是被逼著出來的,心里不情願,但是看著太紅旗這態度,八分不情願,大概也變成了十分願意。
太紅旗這人,想做的時候,哄得你分不出東西南北,心思縝密又含蓄,今個兒這麼做,說白了,全是為了宋清如。
第45章 上大學
到了醫院, 太紅旗就笑著跟宋清如商量,“我看你這樣好的慢, 找了人來給你看, 這樣好的利索,省的有後遺癥了。”
宋清如拉著他的手, 想著看看也好, 不然以後習慣性扭傷就不好了, 扭傷腳的人, 有些經常扭傷,而且是同一個地方。
結果人進來, 說了幾句話,宋清如表情就不對了, 她自己心里有些猜疑了,為什麼不是找正規醫院專家來看,而是找明顯是鄉下來的醫生。
只能說不好治, 各種方法都要嘗試,看著這人皺著眉頭,在那里來回看著,宋清如心里慢慢的涼了, 這應該不是一般的扭傷。
“您是從哪兒來的啊?”
“天津衛啊。”
“路上急不急啊?”
“那可不是, 肯定著急啊。”
太紅旗就站在那里看著, 深邃的眼楮里面, 抑制不住的擔心, 宋清如不能跳舞, 他比誰都難過,那麼傷心,那麼沉痛,他看過,知道是多好看的,多美的。
嘴唇動了動,他想說什麼,可是看到宋清如已經淚流滿面,那人看了嚇一跳,他不覺得是多大的事情,女孩子本來就沉靜,好好養著就是了,正常生活跟活動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一般人理解不了這樣的情況,對于一個想要跳舞的女孩子,是多殘忍的一件事情,都覺得不能跳就不能跳了唄,又不是什麼大事情,事情那麼多,生活中那麼多的困難,這算是什麼啊?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里有十全十美的生活,總是在你覺得要乘風破浪的時候讓你沉入海底,但是不要怕,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力量,生命的存在就是最美的希望。
無論生活給你多少磨難,無論你比別人多多少痛苦,但是這也是你的人生啊,這也是生活啊。
生命時候平等的,但是上帝對待生命的態度可能有所偏頗,有的人出生好,有的人天生睿智,有的人得父母喜愛,有的人生活美滿幸福。
然而有的人總是比別人經歷的更多,苦難對其何其殘忍,但是大家走的路都是一樣的,要學會尋找。
你沒有出身,那就自己努力提升自己,你不聰明,那就多用功看書,你得不到很多的愛,那就去用力的去愛別人,讓別人回饋給你更多的愛。
但是夢想呢?
如果夢想丟了怎麼辦?
那就再去找一個夢想,人生那麼多變化,什麼都不是一成不變的,包括夢想。
那人最後走了,沒什麼辦法,這不是什麼疑難雜癥,他看著跟人家醫院一樣,就是好好養著唄。
看不懂宋清如為什麼這麼喪氣,也不明白太紅旗為什麼這樣重視,只覺得壓抑,沒要人送,自己拿著錢就走了。
“你好好勸勸她,不是什麼大事,小姑娘別想不開了。”
還是那句話,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太紅旗無論如何是說不出口的,為什麼就沒有早點發現呢,這樣一開始就不會那麼高的期待,一開始就不會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宋清如知道了,她躺在那里,斜靠著枕頭,看著外面的夕陽慢慢的拉出去,進來了又慢慢的拉出去,只怕是快要初雪了。
太紅旗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紙糊一樣的臉色,隱隱暗暗的看不清楚,一個大男人,最後哭了。
宋清如心想,她還沒有哭的這麼傷心,為什麼大家都哭了呢?
她二姐來的時候,在洗手間哭了,進來的時候眼楮紅紅的,她姥姥也哭了,看著她的表情抑制不住的傷心,現在,就連太紅旗也哭了。
所有人都在為她傷心,她在考慮,其實不用這樣的,她應該看開的,必須要看開的,這是她自己的人生,因為太多人愛她,所以才跟著一起悲痛。
給自己打勁兒呢,自己給自己加油,看看擁有的東西那麼多,失去的只是一個夢想,她還會很多東西,做什麼都可以。
夢想很重要,可是並不是唯一,有夢想的人拼了命的去追,可是沒有夢想的人,一樣活得很幸福,因為生活,本身就很幸福,生命一直都那麼美好。
等著第三天的時候,醫生看著差不多可以稍微動一動了,太紅旗把飯擺好,放在桌子上,湯湯水水的多,一桌子營養品,什麼都不缺。
外面昏昏沉沉的,要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總是帶著一點浪漫跟驚喜的。
太紅旗遞給宋清如勺子,“看樣子是要下雪,等一會兒穿的暖和一點,我去租個輪椅,帶著你去北海看雪,還有賣糖葫蘆的,你不是喜歡吃這個,買兩串。”
宋清如看著他,真好,至少她還有太紅旗,心里慢慢的酸軟,看著他最近憔悴了不少,大概這一段時間,他比自己還難熬。
有人陪著你悲傷,比你自己當事人還要悲傷,她突然就很暖心,“喂,太紅旗,你是不是要養我一輩子啊?”
“嗯?”
太紅旗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說,有點納悶,宋清如自己又笑著重復,“你是不是打算養我一輩子了。”
“是啊,你看看你這樣,大概只有我要你了,你這輩子就一個觀眾,就跳了一支舞,我得對你負責啊。”
太紅旗看她笑了,臉色好看了不少,心里面豁然開朗,家里有病人,這氣氛其實很壓抑的,一家子都跟著失落。
這下子宋清如自己想開了,太紅旗也有心情在那里開玩笑,宋清如還真的是只有這麼一個正兒八經的觀眾,自己想想也笑了。
自己跳舞,給最喜歡的人看過來了,想想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我再問你一遍,說實話別糊弄我啊。我到底跳的好不好看,比妗兒那一群文工團的比起來呢?”
太紅旗自己手一伸,捏了捏宋清如的耳朵,“就知道問這個,你跟我最親近,那肯定是你跳的最好了,她們怎麼比啊。”
說的滿不在乎,理直氣壯的,就是護短,有點不講理,打心眼里覺得就是咱倆什麼關系啊,那必須很好看。
“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啊,你這多好看啊,我當時應該給你錄下來的。”
“沒事,以後大概還有機會,但是你大概就是唯一的觀眾了,我也不能做花哨的動作了,只能慢慢的來。”
太紅旗點點頭,宋清如見好,他精神氣兒一下子就不一樣了,推著輪椅,給宋清如捂得嚴嚴實實的,自己就穿著毛衣去北海了。
倆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慢慢的,有小聲的聲音傳出來,實在是極為暖心的一幕。
這事情家里人都不敢再提,忌諱這個,倒是宋清如自己改了志願了。
等著她的腿可以慢慢的動了,錄取通知書也來了,家里三個孩子,都去了。
那老太喜得抹眼淚,就是夏冬梅也是走路帶風,家里這麼好的學風,人家居委會的人就上門來了,帶著錢跟禮物,說家里教育的好。
宋為民只是坐在那里,話不多,但是字里行間都是滿意,雖然宋清如最後不能跳舞了,他也松了一口氣,想了想,還是孩子身體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