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你去吧,我在下面等你。我不喜歡玩這些。”
    甦言搖了搖頭。
    甦言那天穿著一塵不染的藍色襯衫,外面套著灰色的西裝馬甲,的確不像是會坐海盜船的人。
    他看著甦言,卻忽然說︰“我要你陪我。”
    那麼說著的時候,雖然听起來像是撒嬌的語氣,可是他看著甦言的眼神,卻是帶著挑釁的︰“不行嗎?既然求婚了,這麼點要求都做不到嗎。”
    甦言沒再說話,他的表情帶著些許無奈,最終是當先往海盜船的售票口走去。
    “抱歉啊,”售票員似乎也有些意外,掃了一眼空蕩蕩的隊列︰“要二十個人才能開船,你們今天怕是等不到了。”
    “就我們兩個,”甦言簡潔地說︰“二十張票,開船吧。”
    終于坐在夢寐以求的紅色座位上時,他卻並沒有欣喜的感覺。
    “錢真是無所不能啊——”他轉頭看著甦言,他當然不是在說票的事,嘴角牽起的弧度很冷︰“一切都有價格,你什麼都能買到,對吧?”
    甦言的眼眸沉靜地和他對視︰“庭庭,別這樣。”
    甦言像是在哄一只不听話的貓,他難過地咬緊嘴唇,不再說話。
    海盜船啟動時發出了年邁的刺耳動靜,他和甦言坐在船尾漸漸升高,上升的過程是很慢,他仰起頭,暮色漸漸籠罩h市。
    晚霞……橙色的、紅色的、紫色的晚霞,最後在一望無際的天邊緩緩糾纏成深藍色。
    他跟著風一起,駛進了晚霞里。
    到了頂點的那一刻,忽然覺得自己很輕很輕,像是鳥一樣,隨時都可以飛走。
    可是很快他又落了下來,啊,原來還是不能飛的,那一瞬間,感到好失落。
    他還是忍不住握住甦言的手,小聲地說︰“甦言,我不要結婚。”
    或許是風太大了,甦言沒有回答。
    ——-
    從海盜船剛下來,甦言走了兩步,忽然就摁住了他的肩膀,聲音急促地說︰“我要坐一下。”
    他們于是找了個游樂園一角僻靜的休息亭,甦言坐下來之後,他這才看到了甦言臉色比剛剛蒼白了許多,額頭上也冒出了好幾滴冷汗。
    他不由擔憂地俯下身︰“甦言,你怎麼了?”
    “我不太能、”甦言講話也有些喘息起來︰“我不太能適應這種高空中向下的感覺,沒事——我坐一下就好。”
    晚霞已經漸漸和夜色融合在了一起,他們處于的這一方角落正好背著燈光,昏暗的色調帶著種寂寞的氣息,遠處遙遙傳來熱鬧的人聲。
    他那時在夜色中低頭看著甦言,他始終都記得那一瞬間古怪的感覺。
    甦言比他高半個頭,總是那麼筆挺優雅。
    他以前從來沒以那種俯視的角度看過甦言。
    甦言的睫毛很長,低垂著覆蓋住眼瞼。
    或許因為身體不適,胸口輕輕起伏著,蒼白的臉色使這個運籌帷幄、總是風度翩翩的男人在那時曖昧的夜色里,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柔弱。
    汗珠,從甦言下巴那道溝上,緩緩滴了下來。
    從來沒見過的甦言,那麼脆弱的甦言,他想抱抱他,可是卻又想要再傷害他。
    就是那一瞬間,他忽然對甦言,有了一種強烈的欲望。
    他俯下身,把甦言的下巴粗暴地抬了起來,親了上去。
    他沒太多經驗,吻技可以說是拙劣,甦言疼得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可是他根本不罷休,又重重地摁著甦言的肩膀,像是小狼狗一樣騎在甦言身上狠狠啃了一口甦言的嘴唇,把甦言咬得眼里都不由自主泛起了一絲水霧。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年輕人第一次感到情欲侵襲的時候都像他這樣,身體的某一個部分會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
    他有種憤怒,說不上來的,甦言太過理所當然地和他的父母一起決定了他的終身大事,他當然憤怒,但是此時此刻,他卻忽然想操甦言。
    雖然他是個0,但是這句話的語式也不用變。
    這種渴望讓他有種生理性的勃發和憤怒。
    “我們去開房。”
    他不得章法地對甦言又親又舔,把甦言的襯衫下擺狼狽地扯出來,但是又覺得不好意思摸進去,他捧起甦言的臉,認真地說︰“我想跟你做。”
    甦言當然是詫異的,伸出手指撫摸了一下自己被咬的出血的嘴唇,可是眼神很快就也染上了濃重的情欲。
    “走。”
    甦言站了起來,一把把他摟了過來,大步往游樂園外走去。
    ——
    夏庭晚記得一路上他都覺得很刺激。
    那一年他剛剛二十歲,沒和任何人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
    說出“我想跟你做”的時候,甚至覺得有點了不起,像是在某種意義上又成長了一點。
    他們小跑著鑽進甦言的邁巴赫里,甦言對司機說︰“去文華,快一點。”
    他倒在後座上忍不住想笑,因為甦言說那句話的神態帶著一絲少有的急切。
    他們倆在酒店大廳和電梯里時還能勉強保持著常態,但一到了甦言的套房里,就再也剎不住了。
    他迫不及待地把甦言推在牆上,雖然很有氣勢,可是由于身高的緣故,卻還是要抬起頭才能親到甦言。
    甦言這次沒有任他擺布,而是直接把他的下巴捏住,像教訓一只想要親近卻把握不住分寸的小狗似的,眸色深得可怕︰“不許再咬我,小菜鳥。”
    他頓時惱怒起來,被冠上這個名頭,感覺無比丟臉。
    甦言一把夾起他的腰把他扔在了床上,他褲子口袋里的金屬煙盒和打火機都掉在了地上。
    甦言看了一眼,從煙盒里拿出一根萬寶路,低頭干淨利落地把煙點了,然後叼著煙壓在了他身上。
    他以前從來都不知道甦言也會抽煙。
    “張嘴。”甦言淺灰色的眼眸眯了起來,像只老奸巨猾的狼。
    他只能听話。
    甦言笑了一下,他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住香煙,仰頭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扯開了襯衫的領口,露出鎖骨和精干的胸肌。
    他看得有點呆住了,那是一個他平時從來沒有見識過的甦言。
    甦言按著他的頭親了下來,舌頭抵著他的舌頭,一步步地侵入他,佔有他,粗暴地舔咬著他的舌頭和牙齦。
    而他所熟悉的尼古丁味道,從未如此爆裂狂野,像炮彈一樣轟炸著他的口腔,濃烈到讓他窒息。
    “學會了嗎?”甦言聲音沙啞地問。
    “我、我不行。”他嗆得忍不住哽咽,眼楮濕濕地望著甦言,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那再來。”甦言不等他說完,又低下頭。
    他掙扎著,可還是被親得嗚嗚哭了出來。
    在甦言之前他唯一親過的人就是邢樂,可那就像是一種實驗行為。
    他們試探著踫了踫嘴唇,手也放得很規矩,眼楮還都睜著看著彼此,他那時甚至還有時間還抽空感慨了一下,邢樂真的是帥得很端正。
    可是這次不一樣,直到和甦言到了這一步,他才明白,在床上沒有端正和規矩這回事,如果你覺得另一個人很端正,那一定是還不夠想操他。
    “還敢跟我撒野嗎?小東西?”甦言捧起他的臉問他。
    “不敢了……甦言,”他環著甦言的脖頸,換了個稱呼求饒道︰“先生,我不敢了。”
    甦言連他的屁股都還沒踫,可他卻感覺自己已經被狠狠地干了。
    甦言听他這樣叫,眉頭因為欲望凶悍地擰起,把他的t恤從下往上撩起來。
    皮膚突兀地裸露在燈光下的那一剎,他忽然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猛地清醒了過來。
    他想起身上和腿上那些交錯盤桓的粗糙傷疤,甦言觸踫的那塊肌膚,被煙蒂反復燙過,如今留下一片丑陋的廢墟。
    他的脊椎像是被人用鞭子狠狠抽打了一記,感到胃里一陣痙攣。
    情欲像潮水一樣褪去,沒有將他帶入溫柔的深海,而是把他赤裸又恐懼地留在岸邊。
    他一把推開了甦言,把衣服扯了回去,然後轉身趴在床邊,忍不住干嘔起來。
    “庭庭?”
    “不要、不要踫……不要看,不要看我。”他崩潰地把身體蜷縮成團,閉緊眼楮喃喃地重復著︰“太丑了,你不許看。”
    “庭庭,我明白的。”
    甦言從背後抱住了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從第一遍看《鯨語》起,我就明白的。你不是在演小夏,我知道你就是小夏。”
    “我……有好多傷,有好多傷。我不想做了,我不想給你看到。我不要做了,甦言……”
    他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話,他不是想隱瞞甦言,他只是不能承受。
    前一秒,他還情欲澎湃,這一秒就忽然冷汗淋灕地驚醒。
    可怕的童年過去了,可是晦澀卻始終留在他身上。
    他像是陷入一個連環的噩夢,在以為生活還有微光時,卻還是一直跌進那個同樣的絕望深井。
    他不是一個正常人。
    他連坦然接受情欲的愛撫都無法做到。
    “那就不做。”
    甦言把下巴抵在他的頭上安慰似的磨蹭著,像是大熊抱著一只小熊仔,用手指溫柔地勾勒著他的眉眼,過了很久很久,他輕聲說︰“庭庭,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的——這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他一直記得甦言用的詞,他說他是“最美的風景”。
    那是個奇怪的用詞,就連那時沉浸在悲拗中的他,也忍不住轉過頭睜開了眼楮︰“為什麼是風景,不是人?”
    “因為以前,我一直覺得人類並不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甦言認真地,緩慢地說︰“人類很駁雜,有些時候想要的東西太多了,姿態就虛假起來,我不喜歡。
    “我年輕時在歐洲上大學,有一年秋天,我站在樹下看落葉飄下來的過程,覺得好迷人,在風里一直掙扎飛舞的樣子,為什麼那麼貪戀在風里的滋味呢,忍不住就會那樣想。後來看到一本散文集,說秋天的風,是從往年吹來的風——忽然就很感動,那麼執著,是因為舍不得往年的回憶吧。天然的東西,都讓我覺得很美,經常忍不住就站著看上很久很久。我跟很多人做過愛,可是我從不覺得感動。”
    “那……那我真的比秋天的落葉還要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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