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師，你不教書了嗎？”陸林站在謝父面前，看著他，語氣里帶了幾分試探。
星期一自己上午才知道謝水清不來上學，結果下午又得知謝父請假，這一來二去，讓他不得不有危機感。
以至于晚上了還跑到了謝家問個究竟。
天知道，下午看到謝水清的身影出現在自己視野里的時候，他還驚喜了一下，心想莫不是謝父覺得還是應該讓這個小丫頭來讀書……
結果倒好，這個小丫頭走到自己面前，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她就直接一句“陸老師，請你幫我阿爸請一個假”讓他瞬間雲里霧里。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這個孩子居然就這麼走了……
他不是幾歲的孩子，謝父做的這個事情，他自然是會去猜想，而猜想的原因也無非就是那幾樣了。
生病倒是不可能，畢竟謝父中午還在學校，雖然看起來狀態並非十分好，但是不至于說無法上課。
除去這個，要麼就是有什麼突發情況，要麼就是他不想來了，發出了抗議。
而不管是這兩個原因中的哪一個，作為這麼多年的同事加朋友，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觀。
然而，這一到謝家，問了之後才明白事情真真的是大大的不妙了……
謝父哪里是想要抗爭啊，他這是要辭職啊！
可是謝父辭職了，這個陸家村小學到哪里去找他這麼好的老師，又有幾個老師能夠像他這樣全身心投入于他們陸家村學的建設呢？
謝父看著眼前激動又忐忑的陸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心想……酒果然不是一個什麼好東西。
沒喝醉的時候，清醒。
喝醉了，丟洋相。
醒了……還頭痛。
到現在他都還是有點不適應。
“沒有說不教。”謝父搖了搖頭，順便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
“那你這是……”指著桌子上的剛剛謝父交給自己，讓他帶過去給陸校長的信，陸林眯了眯眸子。
“辭職是一回事，但是辭職不見得就不教書了，我還是一個老師，我還是得工作啊。”謝父低低一笑，眯了眯眸子。
陸林一听他這麼說，當即更加焦急了，“謝老師，我知道現在校長的做法讓你很為難，但是你沒有必要走到辭職的這一步吧……”
“就算是沒有到辭職的這一步，我也該辭職了。”謝父笑了笑，眯了眯眸子，“這麼多年了，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做了，我自認為做到了仁至義盡，他倒是沒有越王勾踐那個能耐，你安心待下去就是，不用考慮什麼飛鳥盡良弓藏的問題。”謝父並不想在自己的事情上做過多的糾纏，將話題引到了陸林的身上，“應該還有十年他就退休了，到時候你接管這個學校的事務，你倒是要好好的做，如果那個時候你要我幫忙，我說不定也會來。”
謝父說道最後，頗為鼓勵的拍了拍陸林的肩膀。
然而……
只見往日里平靜的陸林瞬間紅了眼眶，一把拉住謝父的手，“謝老師，我不稀罕這個什麼校長的位置，你也知道啊……只要你留在這兒，這個位置肯定是你的。”
“我要這個位置干嘛。”謝父低低一笑，搖了搖頭，“沒必要了，就算是真的讓我做，那個位置我也不見得喜歡，君子何必強迫自己做不愛之事呢。”
“謝老師……”陸林听到謝父如此說道，眼里的神色既復雜又感動。
復雜于謝父依舊要走，自己無法挽留。
二來感動謝父這種淡泊名利，無欲無求的人生態度。
“好了，陸林……你好好干，我相信這個學校有你倒不了，不然我也不會走……”謝父拍了拍陸林的肩膀，眸子里多了幾分唏噓，再怎麼說放下，在最後一秒都還是惦記著的。
“謝老師……我怕是。”陸林搖了搖頭，有些為難。
“我知道會讓你很辛苦，但是……也只能夠辛苦你了。”謝父苦笑一聲，又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難為你剛剛下課就過來看我，既然來了……就在我家吃了晚飯再走吧。”
“不用了，我回去吃好了。”陸林一听，立馬起身準備告辭。
“在這里吃完再去，以後我們走了也就不知道多久才能夠見一次，我還好……阿清那個丫頭，你莫非不想見她。”謝父嗤笑一聲，眨了眨眼楮。
陸林剛剛想說自己當然是舍不得謝水清那個小丫頭，謝父的話在他腦袋里轉了一圈之後，又讓他後知後覺起來，愣愣道︰“走？你們去哪里？”
謝父也像是才想起來，“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們打算到時候搬走了。”
“為什麼？”陸林焦急了，一把拉住謝父，他還以為他只是不再在這里教書了，但是現在听完，全然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們舍不得阿清，沒有道理讓阿清出去讀書，我們分開，所以不如一起出去看看，也算是給阿清找一個更好的學校。”謝父眯了眯眸子道。
听完謝父這番話後，陸林久久沒有做聲，因為他知道，既然都已經說出來了，那就肯定是早就做好了的決定，自己再怎麼勸也沒有用了。
更何況，這種事情……自己又如何能夠過多的干涉呢。
“陸老師，我阿媽已經做好了飯，你在我家吃了再回去吧。”謝水清在一旁看著兩個人，適時地開口。
陸林回頭看了一眼那站在廚房門口的小丫頭，心里再度一軟，走過去一把抱住她，“阿清丫頭，以後我就不是你的老師了，所以你啊……叫我一句叔叔來听。”
陸林臉上笑嘻嘻的，努力讓自己心里那股空洞縮小一些，抱著這個孩子，他突然間覺得自己以後的女兒要是這樣就好了。
娶妻當娶陰麗華，生子當如孫仲謀，他倒是希望能夠生個跟小丫頭一樣的女兒。
謝水清看著這個人，心里嘆了一口氣，勾了勾唇角，“陸叔叔。”
這樣一個人，這樣的場合，哪怕是被他佔了便宜，今天也就算了，謝水清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