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通透的人,祁染又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抬頭,眸中的情緒沒有半分收斂,自然是一眼便懂了。
“嘶。”
邵儼愣了一下,只稍稍走神,針便扎到了指腹,有血珠冒了出來。
“扎手了?”
祁染猛地回過神來,趕緊先把他手里的針拿開,踫了他的手,仔細查看情況。
邵儼腦中又忽然浮現出小丫頭剛才的眼神,就像是將心扔進了溫水里,有一種酸脹在胸口蔓延起來,耳根有些著燥熱,便想要將手抽回來︰“無事,不要大驚小怪的。”
當初學這個的時候,兩只手幾乎是扎透了的。那時候只會在意不要讓血沾在布料上,根本不會在意自己疼不疼。疼得多了,反倒是有些麻木。
結果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祁染已經低下頭將他指尖的血珠吮掉,又用帕子輕輕地擦了擦。
邵儼因為過于詫異,反應倒是有些遲鈍。指尖溫熱的觸感,像是帶起了一陣癢意,直直地鑽進了心里。他的臉騰地一下燒起來,脊背僵直,視線不自然地移開。
其實,只是一個被針扎了一下,根本是看不出來的。但!自家小祖宗還是要自己寵著的,祁染自然不可能再讓他繡了,便將外衫和針線取過來。
“你正好繡了一半啊,那剩下的我來繡吧!”
祁染將袖子舉在眼前,仔細看了看,語氣認真地提議。
“怎麼?看了一遍,這麼快就學會了?”邵儼將心口的躁動壓了回去,面上也沒有之前那般紅了,就又做出冷淡的語氣。
他壓了壓眉宇間的溫柔,故意嫌棄道︰“你笨手笨腳,莫要毀了我之前做的。”邵儼說著話,便要將針線重新拿過來。
便是他技藝已經精湛都不可能不扎手,更何況小丫頭沒怎麼接觸過這個。
“繡不好,還繡不壞嘛!反正是我自己穿!”
祁染卻一梗脖子,怎麼也不肯還給他了。
邵儼怕針扎傷她,也不可能上手去拽,板著臉訓了幾句都沒有作用,便也只能隨她去了。
祁染自然是不會繡東西,她在邊疆時,衣服破了隨便縫一縫就行,反正大家都不在意這些。她後來回了皇宮,身邊有的是侍女,而且貴為嫡系皇女,怎麼會穿破的衣服。所以她不會,也是極其正常的。
真正動手以後,祁染才發現有多難。扎手根本是其次的,只要忍一下疼,也就不會被邵儼發現。
問題是……也真的縫得太難看了!
小祖宗繡的花,那是花。她繡得就像是半只彩色的蜈蚣!
邵儼坐在旁邊連針法都要指點一下,但是祁染在這方面也真的沒什麼天賦,怎麼繡都透著一個丑字。
祁染還擔心他生氣,偷偷用余光觀察。
邵儼卻是眉眼放松,緊抿了唇角,眼中的笑意卻怎麼都掩飾不住。
祁染也有些惱,起身去拿了筆墨過來。
刺繡她雖然不行,但至少畫技是精湛的。拿了筆先在身上的裙子上試了一下暈染,而後盯著“半只蜈蚣”研究了半刻鐘,到底還是強行救了回來。
只不過半刺繡半畫出來的衣服,到底是不能穿了,祁染便出門找臨和找一個衣架子,回來把這件外衫掛起來。
“庫房還有幾樣,奴才著人給您搬一個小巧的。”臨和听她說完來意,便干脆地應了,指揮著手下去做事。說完這句話,他頓了一下,猶猶豫豫地開口,“染姑姑,有一件事,奴才來說,許是多嘴了。但是主子定然不會主動與您說的。”
“嗯?什麼?”
祁染被他說得一愣,皺緊了眉,反問道。
第88章 陰謀,如影隨形
“就是……”
話到了嘴邊, 臨和又糾結起來, 皺著臉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
“不然這樣, 你告訴我是關于什麼的。剩下的,我自己問他去。”祁染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臨和一句完整的話,實在是被他的墨跡給弄得沒了脾氣, 抓抓頭發,提出另外一個建議。
其實無所謂的,有什麼事情她直接問邵儼也可以。
只要是能說,邵儼便不會隱瞞。至于這件事不能說的可能,祁染覺得是極小的,一方面她不認為臨和會突然提起一件禁忌,另外要是不能說也就算了, 她不是非要知道的。
“是奴才矯情了。其實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只不過是主子生辰快到了。奴才想著主子許是不會主動與您說的, 便思索著是不是應該與您說一句。”
臨和也覺得自己太磨蹭了,頗有些不好意思, 竹筒倒豆子一般就將事情說了。
“生辰?是哪日啊?”
祁染倒是也愣了一下,下意識追問了一句。
“就是五日以後了。”臨和見她確實比較重視,心中長長地松一口氣,話就跟著多了起來, “主子往日是從來不過生辰的,連這日子,都是奴才一次無意知道的。不過, 您是主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主子定然也是不想讓您操勞的。奴才今日便是與您說了,也只是念著,您若是能陪著主子吃一碗長壽面就好了……”
祁染站在旁邊沉默地听著,眼楮微微眯起,真的仔細思索起來。
自然能正好趕上小祖宗的生辰,她肯定不會給敷衍過去,定然是要好好操辦的。只不過,小祖宗喜歡什麼?
錢?權?這些他應該都是不缺的,而且也好像沒有什麼執念。
不然……她派人給小祖宗清除一下死對頭。例如,先把葉謙那個隱患給鏟除掉?
她這邊浮現起這個念頭,而同一時間六七里外的丞相府里,葉謙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主子?”
小廝打扮的人正在回稟事情,听見他打噴嚏,話茬便先停了下來,抬頭看過來。
“無事。”
葉謙坐在桌後,拿了帕子掩了掩唇角,淡淡地扔出兩個字來。
“主子,周耀的父母正在周家鬧,抱著他的尸首痛哭流涕。”屬下行了一禮,繼續了剛才說的話茬,說起別人的慘狀,面上也是毫無表情的。
“多給他們兩錠金子。告訴他們,若是再鬧,就直接下了大牢。”葉謙把玩著手里的玉佩,面上還是日常的溫和笑容,只不過說出來的話是極為冷漠無情。
“是,主子!”
屬下卻像是習慣了葉謙的做事風格,應聲答是干脆利落。
“邵大人那邊的事情,安排得怎麼樣了?”葉謙彎唇笑著,說到“邵大人”三個字的時候,語氣透出些嘲諷來,眼中也積壓著冷意。
“回主子,已經妥當了。”
屬下低聲回了,葉謙沒有抬頭,只隨意地揮揮手讓人下去。
有一塊通體白淨的玉佩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葉謙扯著唇角笑了,手指劃過玉佩,眸色壓得著更為幽深。
兩情相悅嗎?
他倒要看看知道了那個太監的真實面貌後,那位還會不會一如既往……是吧,三皇女……
兩府之隔,祁染還不知道葉謙這邊已經醞釀好了新的陰謀,此時她正蹲在院子暗處的一角和 嘰嘰咕咕。
“不是!主子,您煮個面條怎麼還需要出去學?您要實在不會水開丟面條,我教你啊!” 蹲在她旁邊,杵著一個板斧,皺巴著臉,只覺得自家主子奇奇怪怪的。
祁染揣手蹲著,一听 那話,當即就皺了眉,一巴掌拍在 的腦門上,嫌棄道︰“長壽面能和普通的面條一樣嗎?我是要學一下那種一碗里只有一根面條的!他們紂國過生辰,講究一點都要吃那個的!”
“行吧!主子您說什麼就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