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蓮兒這是在說什麼話。”葉謙搖頭無奈地笑了,幾步走過去將女子抱進懷里,低頭在她的頸間嗅了嗅,語調隨意,“那個叫祁染的,整日舞槍弄棒,沒有一點女子的嬌媚!而且之前一直待在一個腌的太監身邊,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便是脫了衣服勾引我,我都嫌髒!”
    葉謙抬手捏住蓮兒的下巴,在她的臉上啄了一下,語調更為輕快︰“哪有我們蓮兒冰清玉潔,自小便在我身邊。如今更是要為我誕下嫡子。”
    他頓了一下,唇角的笑意變為涼薄︰“至于祁染,若不是看祁家還有幾分家財,便早該給她掃地出門了。成親只是緩兵之計,等到把那些錢搞到手,便直接……”
    葉謙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完,便只是陰測測地笑了,抬手在蓮兒腰上揉了一把。
    蓮兒嚶了一聲,便軟倒在他的懷里。
    兩人又膩乎了好一會兒,才離開了花園,周圍重新安靜下來。
    邵儼終于能松開死死咬住的手,手被咬出了極深的牙印,幾乎是一片血肉模糊,鮮紅的血順著小臂流下去沒入衣服中留下一條血跡。
    他脫力地沒入草垛,甚至沒有起身的力氣,只能抬手蓋住眼楮,將眸中絕望、自嘲掩蓋起來,扯了扯嘴角,卻連半個弧度都勾不起來。
    在掩藏之下,甚至有水漬消失在發間。
    胸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將心一刀刀劃爛,然後挖了扔到地上踩到泥里,空空蕩蕩的一陣徹骨鑽心的疼。
    微風拂過,樹葉沙沙地響。
    明明是很溫柔的風,吹在邵儼身上,卻像是要將他生生剮了。身上沒有一處是不疼的,疼得他直想抱頭痛哭。
    他未曾得勢的時候,曾經因為奸人陷害而去刑房被嚴刑拷打。那種只拿出一樣便能讓人哭爹喊娘,恨不得直接死過去的刑罰,他受過大半。可當時的疼甚至不足現在的萬分之一。
    甚至,多年前挨的那一刀都不足現在這般的十分之一疼!
    怎麼會這麼疼啊……像是將人扔到磨盤里一點點碾碎,再用鹽水來泡。疼得人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可胸口的那種疼不僅半分沒有減少,甚至愈演愈烈,連聞到的花香,都像是一把尖銳的匕首,順著人的咽喉將人剖開,取了內髒去,就將巨大的傷口晾著。
    什麼都沒有了……
    “主子。”
    忽然一陣淅淅索索的腳步聲,隨後便听到了臨和的聲音。
    邵儼陷在草垛里,卻不想回答。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天空明月高懸,月光皎潔,襯著春風徐徐,竹影搖動,許是一片美景吧。
    一瞬間,他甚至覺著直接咬舌死了,也比現在來的舒服些。他用了近十年的時間,將腐敗的朝堂清理了一遍,如今小皇帝也又有了自己的勢力,紂國也就算是保下來了。
    他已經完成了該做的事情,現在的疼,倒不如真的死了。
    “主子,您在……”
    臨和還在小聲地喊他,暗衛也追了過來,在四處警戒著。
    他們搜尋了很久,一點點縮小範圍,就在要失望而歸的時候,終于听到了邵儼開口。
    “臨和。”
    邵儼撐著坐起來,手上的手摁在草垛上,有異物扎在尚在流血的傷口上,血又涌了出來。他卻像一點都感覺不到疼那般,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主子,可算是找到您了!得了消息有人要去地牢提前刺殺您,我們便想了法子,先將您救出來。等我們摸到地牢的時候,也不知道怎的,您就昏迷著。”臨和說著話,伸出手便要來扶他起來。
    邵儼動作僵硬地躲過了,眸中的光已經盡數消失,強撐著自己爬了起來。他踉蹌了兩步,才終于終于站穩。手上的傷口還沒有愈合,血順著指尖流下來,最後砸到地上。
    臨和撓撓頭有些尷尬,壓低了聲音,繼續解釋道︰“然後一路跑到這邊,路過那個小坡的時候,忽然遇到了襲擊,就不慎把您給摔了。”
    邵儼的神情有些木,遲緩地看向臨和指的地方。他如今的思緒本就算不上敏銳,再加上突如其來的真相,讓情緒劇烈波動,便更看不出異常了。
    臨和還在低聲解釋之前的事情,從地牢到刺殺的人。
    “去……去查葉謙的後院……”
    邵儼張張口,聲音卻像是從胸口的傷口中悶出來,像是兩片粗糙的鐵片磨出來的聲音,落到人的耳朵里,都刺激得人汗毛直立。
    他看向少女曾經離開的方向,還想要扯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可是臉已經僵住了,莫說是笑,連一些細微的表情都消失不見。
    忽然胸口劇烈的一陣疼痛,邵儼踉蹌半步摔到地上,嘔出一口血來。
    “主子!”
    在陷入黑暗的瞬間,听到臨和著急地喊他。
    邵儼卻沒有回應的力氣,神志被黑暗中潛伏的巨獸拖入深淵,在精神清醒的最後一刻,他恍然看到了小丫頭站在不遠處笑得燦爛。
    沒關系的……
    別害怕。
    他永遠都會護著她的。
    第102章 被幻境逼瘋
    不知道過了多久, 邵儼的意識才從黑暗中復甦過來。他剛剛睜開眼楮, 便听到了臨平的聲音。
    “主子, 您醒了?”
    “什麼時辰。”邵儼仍能夠感覺到身上的劇痛,張口說話時,像是兩塊粗糙的鐵片相互摩擦,沙啞得完全听不出本音。
    他不讓臨平攙扶, 自己掙扎著坐起來,面上那些生動的表情全部消失不見,甚至有些發木,眼底壓著一片荒蕪。
    手上還有傷,在床上撐了一下便又滲出血來。
    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遲緩地看向窗外。
    “主子,您睡了兩個時辰。”
    臨平攏著手在旁邊站著, 語氣恭謹。
    邵儼沒有回應,便怔怔地望著外面, 記憶開始變得模糊。他有些記不清胸口是不是真的被捅了一刀,不然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為什麼如影隨形, 不僅沒有減少,甚至愈演愈烈。
    “主子,祁姑娘今晚成親。”
    臨平忽然冒出來一句話,語氣恭敬。
    邵儼這會兒的反應也不怎麼靈敏, 忽然听到這句話還有些茫然,僵硬地轉頭看過來︰“什麼?”
    “估計再有一個時辰就該拜堂了。”
    臨平的聲音頓了一下,最後還是將話說完了。
    “成……成親……怎麼會這麼倉促!嫁妝從柳國這麼快便運過來了嗎?”邵儼只覺得心髒忽然被一只大手攥著, 壓得喘不過氣來。他掙扎著下床,卻根本就站不穩,撲通一聲摔到地上。
    “主子!”
    臨平嚇了一跳,匆忙來扶他。
    “說話!怎麼會這麼快!”
    邵儼卻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情緒失控,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嗓音尖銳得甚至有些刺耳。
    “祁……祁姑娘說,既是真心喜歡,便不用在乎這麼俗禮……”臨平被捏得吃痛,皺了眉,聲音便更小了幾分。
    邵儼只覺得有一把重錘將他的神志整個錘得灰飛煙滅,他木木地坐在地上,方才的那句話在耳中不斷地反復。
    真……真心喜歡……
    “九千歲要與我過紅鸞吉日嗎?”
    “邵儼,我心悅你,準備與你暮雪白頭。”
    “可是你在我心里跑來跑去,我根本就睡不著。”
    “在我心里,你便是最好的。”
    “壞消息就是……不論你以後發現我有多霸道、多自私,脾氣有多差,你都跑不掉了。想離開我的話,只能是比我先死了。”
    ……
    小丫頭,你騙我啊……
    曾經那些笑意盈盈的喜歡,邵儼半個字都沒有忘,便是那些隨意調笑的話,他也認真地收在了心里,連帶著當時飛揚的發絲,被風吹動的裙擺,全部好好地記著。
    “吧嗒。”
    有水滴落地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打斷。他茫然地低頭去看地上,才發現竟然是自己的眼淚。
    邵儼扯了扯嘴角,用手背將眼淚抹掉。
    也是……一個腌的太監,不人不鬼的東西,怎麼配得上她的喜歡!便是這些日子,小丫頭都是在演戲,也覺得是讓她受了委屈……
    該覺得有多惡心啊。
    “主子,再有一會兒宴席便要開始了。您要過去嗎?還是先隨一份禮?”
    臨平的話將他驚醒,邵儼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神色慌亂,眸色都顯得有些不正常︰“對啊!怎麼能沒有嫁妝呢!沒有嫁妝,會被婆家看不起的……要準備,庫里的鑰匙呢!要趕緊……”
    邵儼自言自語著往外走,剛才摔了那下,膝蓋便受了傷,步子便有幾分踉蹌。他著急著往前走,攥著手,嘴里念念有詞︰“很多東西庫里都該是有的,錦繡、絲綢……對了!還有玉如意!”
    “轟!”
    忽然一聲雷響,大雨傾盆而至。
    邵儼卻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直接邁進雨里,想要穿過院子去庫房門口。他身上只穿了一套褻衣,頭發雜亂,再配著他眼神執拗,還一直念叨著什麼,與往日的冷靜自持半點都不相似,根本就像是一個瘋子。
    然而他自己對此渾然不知,只一心想去庫房給小丫頭準備嫁妝。
    突然,邵儼一腳踩到泥坑里, 的一聲摔到地上,濺起的泥水將他的衣服弄得更髒,腳踝磕在石頭上,甚至能听到斷裂的聲音,身上的傷口也重新裂開,深入骨骼的那種疼。
    “嫁妝……要快一些了!不能讓小丫頭被人瞧不起……不,不可以。要用最好的!一切都要最好的!”邵儼甚至沒有低頭去看一眼傷口,完全沉浸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拼命地想要站起來,但是腿多次受傷已經用不上力氣。
    走不了,便只能用爬的。
    他自言自語著,一定要給祁染準備最好的,絕對不能比任何人差半分。他的神情執拗著,幾乎是要瘋了,掙扎著往前爬,什麼都感覺不到。
    滿身泥水,卻已經記不得自己最討厭污穢。
    “你冷靜一點。”
    臨平終于打著傘追了上來,卻只站在不遠處,眸光淡淡。
    “啾啾!”
    一聲鳥鳴響徹天際,雨忽然便停了下來。
    邵儼的身體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定住,他瘋狂地想要掙脫,但是連眼楮都動不了一下,睜大的眸子滿是執拗瘋狂,拼命地掙扎。
    “ 嚓”一聲,似乎什麼東西破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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