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頭暈目眩,只覺得此刻心髒都要蹦體而出。
此刻她手腳發軟,腦海中一片空白,除了死死閉眼,尖叫,手心攥死麻繩,已然沒了其他想法。
在麻繩力道稍緩的時候,沈晚明顯感到那股噩夢般的強勁力道再一次的扯住一端,下一刻她便被麻繩帶著拋高,晃下。
又是幾聲尖叫。
從未有哪刻她有這般清楚的認知,她也是恐高的。
霍殷環臂而立,冷眼旁觀,目色酷厲。任梁上那較弱娘子如何飲泣,如何懼怕,又如何哀聲相求,甚至惶惶認錯,他皆不為所動。直待瞧她似乎體力不支,握著麻繩的雙手漸漸無力,身子也隱約要委頓摔下之時,方探手握住麻繩停住,停了此間懲戒。
攬腰將她抱下,余光瞥過那嬌嫩掌心上的血痕,他略頓了片刻,方移了目光看向那慘白的臉龐,沉聲質問︰“玩的可曾盡興。”
沈晚恍惚的無力搖頭,繼而反應過來又驚惶點頭,神色間余悸未消。
霍殷嗤笑一聲,將她抱入了床榻間,冷聲吩咐人準備傷藥過來。他要的,就是她的怕,要她此後一想起此廂事,便得歇了作妖的念頭。
門外秦九應了聲,忙令人準備。
可沒等準備好的傷藥送進去,里頭便響起了令人心跳加速的嬌喘聲和喃喃低語。
秦九只得暫且讓人遲些送進去,並連聲令人準備熱水。
吳媽覺得,這次從侯府歸來的小娘子安分了許多,睡覺也安分了,吃飯也安分了,連平日里視之為洪水猛獸的苦藥和補品,也能乖巧听話的全吃了,半分勉強和抱怨都沒有,整個人簡直就像換了個芯子。
吳媽心頭嘀咕,唯恐這是小娘子的新花樣,愈發不錯眼的盯著她。直到連日下來,她皆是這般行事,亦沒有鬧任何蛾子,這方稍稍放了心,只心中暗暗佩服侯爺手段高明,又覺得這娘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讓侯爺好生教訓了一頓,終于老實了不是?
沈晚這廂是真的想通了。
如果她一直這樣擰著較勁,非要一心一意的壞侯府的好事,不如那個男人的願,到頭來的結果不是她死便是她歷經一番折磨後被強逼著如他們願,統共到頭來不會有她的好結局。與其如此,還不如她乖覺些,索性如了他們的願,一旦事成,那個可怖的男人便會從此放過她。反正,他要的,不就是延續他的血脈?
她真的是太想擺脫這個可怕的男人了。一時一刻,半時半刻,哪怕與他共處一室眨眼瞬間,她都覺得分外難熬,恨不得能插翅遠離他十萬八千里。
只要能擺脫他,只要能擺脫他!
沈晚眸光顫過後漸漸轉為堅韌,她寧可在此間做出犧牲,做出妥協,以求此後能與他再無相干。
因為她實在是怕了這個男人的手段。
第45章 她對他提任何要求,他都……
金秋十月,楓紅搖曳,天地間恍如一夜便于秋聲中,展現出其落寞淒婉的荒涼美。
邊境匈奴的動作開始頻繁起來,朝中以劉相為首的黨派開始頻頻上書,呼吁淮陰侯霍殷帶軍出征,披堅執銳,厲兵秣馬,狠狠殺退那野蠻匈奴,重拾霍家軍昔日威名,重振他們大齊往日威風。
對此霍殷一黨難得的保持沉默。若實在被逼問的不得已,便只模稜兩可的表示,近兩年大齊朝境內天災頻繁,民生多艱,再行戰事需多加斟酌,以免生靈涂炭。
劉相一黨不依不饒,步步緊逼,只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攘外最為緊要。又隱約暗諷,莫不是那霍尚書心有膽怯或懷有怨憤,方此番三翻四次推拒,不肯接任。
霍黨各個血氣剛烈,又豈容他們這般詆毀?一番唇槍舌劍抵擋回去,反問劉黨如此步步緊逼欲將霍尚書逼走京城,可是存著哪嗆不可告人的目的?
朝堂又是幾番扯皮。
明德帝不得不和稀泥,只道此事押後再議,可僅一條,若匈奴大舉進攻,霍尚書不得再行推拒,必須要臨危受命,披甲上陣。畢竟霍家軍是大齊朝百姓心中的定海神針,若再三推拒,知道的只道是霍尚書考慮百姓疾苦,不知道的還以為霍尚書不肯為國效力,只怕會寒了百姓的心。
霍殷這才恭敬應下。
散朝時,劉相跟霍殷相攜出了金鑾殿,遠遠望去瞧著他們二人氣氛和睦,似乎絲毫不見殿上的針鋒相對。
劉相看了眼霍殷,語重心長道︰“老夫年底便要致仕了,可霍侯爺您也曉得,朝中不缺能臣干將,哪個不想力爭上游更進一步?當然,聖上和老夫都對霍侯爺寄予厚望,都只盼著您這廂能擎起國之梁柱,因而這方心切的望您早早地拿出功績服眾,以堵悠悠眾臣之口。愛之深責之切,朝堂之上老夫言語嚴重了些,霍侯爺不會因此而記恨老夫罷?”
霍殷笑道︰“大人嚴重了。宰輔大人一番諄諄教誨,下官銘記在心。只是大人所言差矣,朝中能臣干將甚多,下官何德何能,敢位居群臣之首?因而大人所言服眾,未免言之甚早。”
劉相依舊慈愛的說笑兩句,可待轉身離開時,卻撫胸悶咳了數聲。
霍殷心下冷笑。
這老匹夫只怕過不了今年冬了。如若不是如此,也不至于這般狗急跳牆了。
余光掃過那威嚴聳立的金鑾殿,霍殷眸中冷光大盛,那明德老兒只怕劉相一去再無人能制衡他,亦怕應了那傳言,竟不惜勾結外賊來除掉他,當真是個憂國憂民的好聖上。
收回目光,霍殷朝宮門外大步而去。
秦九緊緊跟隨。
“爺今日要見她。”
秦九無不應下。轉身便吩咐心腹去顧家傳話。
沈晚摳緊床下被褥,隱約覺得今日的霍殷床笫間頗有幾分狠勁,令人十分難耐。
霍殷一邊動作,一邊眯眼看她,見她較弱無助只能隨他力度嬌媚起伏,蕩出荼蘼艷麗的弧度,卻偏又有幾分倔強的堅持著緊咬唇瓣,壓抑著不肯出聲,似乎這般便能捍衛她那僅有的少而可憐的自尊。殊不知,無助和倔強于此刻形成了極致對比,猶如羽毛不時的去撓男人那本就蠢蠢欲動的心尖,撓的他發癢,激的他發狂,只恨不得能使盡手段逼的她繳械投降,心甘情願的為他打開城門。
霍殷一個狠力,沈晚再也忍耐不住,含著哭腔的聲音自唇瓣溢出。
霍殷的眸更深。
閉眸深喘了口氣,他卻于此刻突然停住,稍微一緩,遂俯身與她耳畔,沙啞著嗓音似誘惑般道︰“爺曾經听你說過那忍,讓,由,避,敬一番話。你再重述一遍說與爺听听。”
沈晚已無力去想他從何得知那番話,只喘息著,苦笑︰“侯爺……我,我沒力氣了……”
抬手似憐愛的撫了撫她濡濕的鬢角,他難得放緩了聲音︰“無礙,爺便給你片刻緩歇。”
沈晚只得閉眸抓緊時間恢復力氣。
過了片刻,她方啟了唇,聲音輕的猶如氣音︰“世人問大師:世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大師雲: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你且看他。”
話音剛落,霍殷滾燙的唇舌便覆了上來,與此同時身體也凶狠的開始動作,與她舌尖纏裹吮吸間,霸道不容拒絕的咽下了她所有呻/吟與抗議。
沈晚不願與他唇齒相依,扭了身子與他抗拒,可那點力道哪里夠他看的?不啻于螳臂當車。
她心下惱怒,卻也不解,他從來都不曾踫過她的唇,今日也不知他犯了什麼瘋,為何就破了戒。
不知是不是被這床幃晃蕩的荼蘼顏色迷了眼,霍殷動作間只覺得身下這娘子愈發的可心,幾個瞬間竟隱約萌生出要將她留在身側的沖動。
再雲收雨歇後,他俯身又含著那嬌艷欲滴的唇瓣吮了兩下,便伏于她身上回味余韻。
約莫數息之後,他翻身側臥,抬手便撫上了她眼角下的那處微陷,眯著眼指腹反復摩挲,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沈晚此時大概也恢復了些氣力。此刻她仰面朝上而臥,看不清旁邊人什麼樣的神色,只是覺得他這般的舉動怪異的很,此刻兩人間的氣氛也怪怪的。
如此好半會他松了手,終于讓人抬了水進來清洗。
沈晚終于松了口氣。
可這口氣沒讓她松的太久,臨走前他那廂卻輕飄飄的仍給她一句話,听在她耳中卻不啻驚天巨雷︰“若是懷不上也不甚打緊。屆時爺便將你納入府中,護你一世周全。”
沈晚覺得,她得多大毅力才能在那一刻壓抑著自己,方使得臉色沒當場變的那般難看。
回顧府後的沈晚愈發的開始注重飲食,按時作息,補品湯藥也一日不敢間斷。甚至在夜深時分,也悄悄對著床側的送子觀音虔誠的拜拜,只求觀音能不計前嫌,圓她心願所求。
過了些時日,待霍殷再次召見沈晚時,他隱約覺得這小娘子有些變了。最明顯的便是在床笫之間,似乎變的有些痴纏。
霍殷自然安然享受這種福利,心中也隱約溢出幾絲快活來。女子嘛,總擰著雖有幾分別樣風情,可到底也讓男人不得勁,如今能心甘情願的接納他,無不說明已經被他徹底征服,換做是誰都會生出些許快活和自滿來。
他心情一好,動作就多了幾分纏綿和溫柔來。
雪白的手臂顫著他的脖頸,沈晚面色緋紅,身體深處也傳來陣陣異樣。雖內心深處抗拒,可她不得不悲哀的承認,此時此刻,在他刻意的溫柔下,她的身體的確得到了快樂。
察覺到她的異樣,霍殷覺得這一刻,陣陣難以言喻的快感從他尾椎處瘋狂竄于身體的每一處。
他連連吸著氣,咬牙盯著身下承歡的娘子,有剎那間竟恍惚覺得,此時此刻,即便她對他提任何要求,他都無反抗之力。
第46章 只怕是昏官罷
沈晚手指撫過手里這支紫毫湖筆,饒是她對霍殷心中多有抗拒,可不得不說,他贈的這支筆真的太合她心意。策目穿如札,毫鋒銳若錐,格調自成,不落俗套。
吳媽側眼看著那小娘子愛不釋手的把玩著他們侯爺贈的毛筆,不由暗下嘖嘖出聲。前些個月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要死要活的不願意他們侯爺親近,這才隔了多久,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似的,拿著侯爺所贈之物愛不釋手,開始了睹物思人?
到底還是秦嬤嬤老人家說得準,娘子心易變,他們侯爺那般偉岸的男兒郎,交頸纏綿的次數多了,試問哪個娘子能不心動呢?更何況家里還有那麼個窩囊夫君對稱著,兩相比較,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他們侯爺的好來吧?
不說別的,但瞧那小娘子每次臨去前對鏡裝扮的勁,那可不是女子懷/春,滿心期待見郎君的模樣?若說她對侯爺沒上心,她第一個把腦袋擰下來給人當板凳坐。
若沈晚知她此刻心中所想,只怕會呵呵兩聲,讓她擰的利索些。
這日沈晚入侯府,霍殷卻未著急拉她行雲雨之事,卻是拉住她的手來到廂房里的一書案前,只見其上擺放了文房四寶,案上一側也整齊了擺放了各種顏料,另一側擺放了各類書籍,也不知他此廂究竟作何。
沈晚正心頭納罕,霍殷此刻淡淡開口道︰“今日爺有些公務要處置。你且先于此待著,作畫也好,看書也罷,隨你便是。”
沈晚這才發現房間內除了這新增的書案,于此對面也設了案子,其上擺滿了各類的文件奏章,光這一眼瞧去便隱約知道他有多少公務要處置。
沈晚心下詫異,既然公務如此繁忙,那今日找她過來作何?看他處理公務?還是他看她讀書作畫?
甭管心下如何納罕如何不滿,面上她自不會表現分毫,這個男人的霸道她是見識過得,她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
遂應下了,頗有些乖覺的到書案前坐下。
霍殷頗有些滿意的走到對面的案上,開始處理公務。
沈晚無聊之余開始觀察案上的文房四寶,入目所見皆是尋常難見的珍貴物件,尤其是以紫檀烏木稜口瓖座的筆筒里,各種各樣的硬豪筆,軟豪筆,兼毫筆一應俱全,無不精致獨特,只看的她目不暇接,當下只覺得每枝都堪稱精品。
“若是喜歡,待回去時都帶走便是。”
對面陡然響起的男人那隱約含笑的聲音驚了她一下,隨即便回了神。
便覺稍微有些尷尬。
將筆筒放回原處,她隨手拿起案上的一冊書,隨手便翻閱起來。
剛翻過目錄,沈晚似才反應過來般,忙又將書頁翻了回去,定楮看向此冊書封皮處的書名,待見了《諸葛十計》四個大字,頓時瞪大了眼,臉色猶如調色板般變幻起來了。
對面的男人愉悅的大笑起來,只覺得那五顏六色的臉龐,當真是有趣的打緊。
有些尷尬的想將手里書冊放回原處,對面的男人似笑夠了,于此時開口道︰“雖說此書個別情節戲劇性了些,難免不合情理,可也不得不承認,你寫的這《諸葛十計》些許戰術想法甚是新穎,亦有參考價值。”
沈晚大驚,他如何知曉此書是她所作?
霍殷冷笑︰“爺又豈是那般能輕易被人糊弄的?”
沈晚驚過之後便平靜了下來,事到如今,此間小事暴不暴露已經無甚所謂。
“侯爺抬舉了,不過是淺薄見識罷了,紙上談兵值當不的什麼。”雖覺得他不是那般糊涂官員,可沈晚遲疑了會,到底還是多嘴了一句道︰“兵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因地制宜,因時制宜方是正道,紙上得來終覺淺,饒是侯爺覺得這書中兵法值得借鑒,還需仔細斟酌方是。”
霍殷掃過那《諸葛十計》,目光又重新落到她清麗的臉龐上,定定看了好一會,方意味不明的笑了︰“你當爺是慣會弄權的昏官不成?在你眼里,爺就是這般的糊涂形象?”
沈晚忙解釋道︰“怎會?倒是晚娘唯恐因此書些許淺薄觀點延誤了軍機,若累得三軍將士無辜性命,晚娘只是百死難安。”
听到死字,霍殷下意識的寒了眸,瞬間又回緩了眸色,道︰“也不必妄自菲薄。左右與匈奴也快開戰了,爺倒也覺得,其中一二觀點用得上也未曾可知。”此刻,似乎連霍殷自己都未曾察覺到,此刻他談論政事的對象並非心腹,也非屬下,卻是個嬌嬌弱弱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