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合上書本。
他在驚訝完以後就是沉默了。
他本來想模仿李雲成老師那樣照本宣科的，但是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連照本宣科的都因為緊張而變得磕磕踫踫的，實在是不堪入目，如果繼續讀下去的話，陸遠覺得肯定要出大丑。
不能這麼念了。
是的，不能這麼念了。
他停了下來。
他畢竟是第一次登上這麼多人看著自己的講台，這種環境其實比當初在舞台上說獲獎感言要難得多。
獲獎感言至少自己有大綱可以借鑒，而且才幾分鐘時間而已，但是這里……
好吧。
看了看時間，時間才過去十分鐘。
還有八十分鐘時間。
八十分鐘時間能干啥？
陸遠看著下面的學生們和後面听課的老師們。
歡樂氣氛過後所有人都奇怪地看著在講台上突然不吱聲的陸遠，他們不知道陸遠想干什麼。
他們不知道陸遠想干什麼，陸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講什麼。
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慢慢地升了起來。
還有八十分鐘時間，這八十分鐘的時間自己總不能一直這樣尷尬地站著吧。
這就很難受了。
漸漸地，陸遠越來越緊張了，此刻的他真的很希望有人能夠出現代替他，或者希望和小說中描寫的那樣，自己身上突然出現另外一個人格，然後這個人格突然變得夸夸其談無所不懂，最終說得天花亂墜將這些人忽悠得暈過去，變成只會鼓掌，只會點贊的機器。
可惜陸遠知道這純屬扯淡。
是的，純熟扯淡。
我的金手指，我的系統是不是該出來了？
其他穿越者多多少少有點穿越的福利，總會在關鍵時候穿越福利突然冒出來，可是他發現自己除了比其他人更緊張外，還真的啥都沒有。
不要緊張！
緊張其實真的沒什麼用。
緊張只會讓自己更丟人而已。
陸遠閉上了眼楮，隨後再度睜開。
算了算了。
破罐子破摔吧！
已經到最壞地步了？
還怕再壞下去嗎？
“同學們……其實，我之前本來打算一直念這本書的，照本宣科將基礎念完，我估摸著念完以後時間就結束了，這樣也勉強對付了一節課，但是我發現我做不到這樣……因為我很緊張，緊張讓我念不好東西……都不知道念錯多少回了我……”
“而且我知道我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你們所有人會將鞋子脫掉對著講台朝我狠狠扔過來……然後不管是最後面還是前面的記者朋友會狠狠地在馬上罵我大騙子、大混子，當然還有可能就是鄭校長和鄭教授立馬叫保安把我轟出去，隨後我會創造一項記錄……”
“燕影最短下台講師記錄……我估計以後不可能有人打破我的這項記錄了。”
陸遠很嚴肅環顧所有人，慢慢地，而且很真摯地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說出來以後，陸遠發現自己緊張的情緒突然好了很多。
“哈哈哈……笑死我了！”
“老師，你要不要這麼幽默啊！”
“哈哈哈，陸老師，你放心，鞋子是不可能扔上來的，臭襪子倒是有可能扔上來！”
“哈哈哈哈，陸老師，我還真怕你突然就這麼一路騷下去念課本……畢竟你敢在舞台上非常無恥地打起自家《流浪者》的廣告，還有什麼事情你是做不出來的呢？”
“陸老師，說吧，你現在又想整什麼喪心病狂的操作？我們接著！”
“哈哈哈，是啊，我們接著，來吧！我們頂得住的！”
掌聲在陸遠說完以後突然響了起來，不過這一陣掌聲是帶著一大片笑聲的。
後排的鄭建國和鄭國龍兩人笑了起來，陸遠這種自嘲在他們看起來很接地氣，很容易拉進講師和學生之間的距離。
看來他們是想多了。
原來是緊張才念錯的啊。
這就很尷尬啊。
呵呵。
記者們瘋狂地拍起照，覺得這陸遠很擅長調動氣氛。
陸遠沒想到自己自嘲的話竟然會如此效果以後，頓時膽子更加大了一些。
這些學生們好像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洪水猛獸嘛。
看起來還是挺好相處的。
于是，他索性就當這次講課當成了一場自我剖析的個人秀算了。
似乎，合同上並沒有規定來燕影講課一定要講一些干貨大道理吧？
既然如此，那麼再索性澄清一下好了。
“我再申明一件事，這件事很重要，因為是說的是實話，請你們一定要相信！”
陸遠表情變得更加嚴肅了起來。
學生們看著陸遠表情以後，同時也認真了起來。
難道接下來陸老師要講什麼重要的事情了嗎？
申明什麼？
或許是陸遠的表情凝重並且不再有任何調侃的意思以後，所有人也都認真起來。
周瑤很激動地拿起筆，準備記錄陸遠接下來要說的話。
她覺得陸遠插科打諢只是渲染一下氣氛，下面才是重頭戲。
是的，重頭戲！
“我並不懂鋼琴的彈奏手法，流派和意義，也不是很明白鋼琴更深層次的含義，每一個音符的層次感，發力感，更不知道怎麼彈鋼琴才算好，怎麼彈才算不好，甚至你們覺得很基礎的東西，我其實統統都不太懂，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我不如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你們任何一個人上來，都能給我講課……”
陸遠吐出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又開始申明了一次。
“……”
“……”
“……”
“ 擦， 擦， 擦！”
記者們快速地拍起了照，但是很明顯興致沒有之前那麼高，甚至覺得陸遠這麼認真嚴肅剖析出來的東西根本沒有任何的爆料點。
拜托，能不能拿出一點干貨來？
你這麼認真地說話，我們還以為你要澄清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呢。
我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們來這個？
害得我們白期待了這麼長時間。
二狗子，咱能不能不虛偽了！
你現在站在這個舞台上說這些東西，你不覺得尷尬嗎？
別這樣了，哥！
此刻學生們也一臉你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而且有些冷的表情。
當然，還有幾個自以為很聰明的學生很配合地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容在沉默的環境中顯得異常的突兀，然後他們環顧四周，終于又不敢笑了。
他們看著陸遠眼神有些歉意。
陸老師我們也想配合著笑啊，但是你這個冷笑話實在是太不好笑了啊，我們再笑下去的話，要被人當成托了。
拜托，我們幫不了你了啊。
鄭建國和鄭國龍還有林語言等人則是萬分的無語。
他們的大致表情和記者一樣。
這個冷笑話只能給差評。
太刻意了。
很差。
……………………………………
這一刻，突然又鴉雀無聲了起來。
沒有掌聲，也沒有認同。
反而整個教室里充滿著一種尷尬的氛圍。
宛如一只烏鴉飛過“嘎嘎嘎”地叫了起來飛過，讓陸遠滿臉的黑線。
陸遠突然覺很憋。
他再一次證明了自己說實話並沒有人信……
事實上，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次實話了，可是效果都是非常差，這一次效果更是差到了極點。
陸遠見此只能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容充滿著尷尬。
看起來很像干笑。
“好吧，沒人相信就算了，反正我之前也說過好多這樣的大實話也一直沒人相信……”陸遠又自嘲得笑了笑。
“呼！”
“不過，站在這個講台上，其實我實在是不知道再講任何東西了……我真的沒什麼鋼琴理論還有彈奏的基礎，所以我不可能講聲色並茂地講一些基礎道理，總之不管你們信不信總之我是信了！”
“可是，既然我來到燕影了，總不能一直讓你們這麼尷尬地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吧，畢竟這麼多人來听課，我也很不想被你們轟下台……畢竟這樣我自己也接受不了……現在還有一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嗯……應該夠了。”
陸遠猶豫再三，然後看到了旁邊的一架鋼琴。
這是一架教學用的鋼琴。
陸遠腦海中浮現出自己鋼琴老師教自己彈鋼琴時候的情景。
似乎是歷歷在目……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終于決定了。
“嗯……周瑤，你上來一下幫幫我吧……”
“啊？我嗎？”
坐在後排的周瑤一愣，隨後站了起來看著陸遠。
她看到陸遠贊許地朝她點了點頭。
她下意識地朝陸遠走了過來。
“你會根據彈出來音符寫譜子對吧？”
“嗯……只要不是很快的，我都能寫出來，畢竟這不是什麼難事。”
“哦，那我就放心了……你放心，我彈得並不快，嗯，很慢的。”
“寫譜子？陸老師，你，你難道，難道……”
周瑤瞪大了眼楮，心中更是瞪大了眼楮。
隨後，她看著陸遠整理了下衣服，隨後慢慢地來到那架鋼琴前，默默地打開了鋼琴的蓋子。
他再度深深呼了口氣。
他腦海中真心沒有幾首鋼琴曲了……
能夠完整彈出來的鋼琴曲只剩兩首了。
其余的鋼琴曲大多都是磕磕踫踫的，不是忘了這個就是忘了那個。
總之一時半會沒有意外的話是想不起來了。
其實，陸遠真不想這麼做的。
他真不想把自己彈鋼琴的垃圾手法暴露在這麼多人面前……
不過，自己之前已經澄清那麼多東西了……
自己還會怕啥？
到了這種地步，丟人還重要嗎？
其實已經不重要了的。
“叮……”
陸遠坐下來，閉上了眼楮。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首鋼琴曲，然後輕輕地按了一下琴鍵。
當然，按得並不熟練。
這首鋼琴曲其實原版是吉他曲。
不過，改編成鋼琴曲也沒什麼問題。
當音符響起來以後，所有人盯著陸遠。
所有人的心中浮出了一絲詭異的情緒……
………………………………
“上帝！”
“天啊，該死的陸，該死的，該死的！”
“騙子，騙子，大騙子子，大騙子！”
“啊啊啊！”
“上帝啊，請降下雷霆，將這個人霹死吧！”
“該死的，我現在為什麼不在華夏啊，我應該去華夏的！”
“啊！”
愛德華看著直播平台里的陸遠以後，頓時懊惱之中又很氣憤，氣憤之中又很無奈！
總之，他恨不得沖進電腦里面來到現場，狠狠地指著陸遠的鼻子罵一聲大騙子！
你不是說你以後不會再彈鋼琴了嗎？
騙子！
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