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唐慎心中百轉千緒,他道︰“臣出自姑甦府唐氏,家中有經營商業。這透色琉璃名為玻璃,是唐氏工坊里的一位工人琢磨出來的。”
    “是個好東西,該有賞。朕瞧著,不是琉璃石做的?”
    唐慎大致說了一下玻璃的原材料。
    他心驚膽戰,戰戰兢兢,但趙輔卻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又摸了摸那小小的玻璃瓶。
    “為朕將這垂拱殿的紙窗,都換了吧。”
    “是!”
    唐慎一身冷汗,手指顫抖地離開垂拱殿。走到皇宮白玉石做的宮道上,唐慎回過身,看向那壯麗雄偉的宮殿。他嘴巴張了張,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了。
    趙輔的一句話,便讓唐家成了皇商,便讓玻璃成了唐家的私屬!
    唐慎不知道,王溱是怎麼做到的。這兩個月中,他到底做了什麼,能讓趙輔對唐慎如此放心,願意將唐家列為皇商,讓玻璃成為唐家的代名詞。
    這些日子來,唐慎日夜難眠,他甚至有想過刻意降低玻璃的產量,讓這樣東西物以稀為貴。
    但王溱為他掃清了一切障礙。
    “王子豐……”
    “師兄。”
    唐慎輕輕地念著這個名字,胸腔中,心髒劇烈跳動。
    當夜,他提著一箱點心,來到尚書府。
    王溱正在月光下撫琴。說是撫琴,其實只是在調試琴音。他穿著一身青色長衫,長發以玉冠豎起。听到腳步聲,王溱抬起頭,仿佛早就料到唐慎會來,他輕笑道︰“小師弟。”
    唐慎走進池塘邊的亭子,他凝視著王溱,良久,道︰“我今日,好似收到師兄為我準備的新年禮物了。”
    瀲瀲月光下,白衣少年郎展顏一笑,王溱慢慢抿起了嘴唇。
    第71章
    花園中, 池塘邊, 一輪明月倒映在水中, 微風拂過,蕩起陣陣漣漪。
    唐慎把點心盒子放在桌上,王溱朝他伸手示意, 道︰“坐。”
    唐慎坐在石凳上。
    自古君子愛風雅,美人善琴棋書畫。這不是說,君子就不能擅長琴棋書畫了, 當世有許多才藝雙絕的才子, 其中名氣最大的,如今就坐在唐慎面前。如果是下棋、寫字、作畫, 唐慎還能依葫蘆畫瓢,一樣來一點, 附庸風雅。但要是彈琴,唐慎真的是一竅不通。
    他穿越五年, 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讀書考科舉上了,哪有功夫去學琴。
    唐慎乖乖坐在一旁,看王溱調試琴音。試完後, 王溱問道︰“小師弟想听什麼?”
    唐慎脫口而出︰“《高山流水》。”
    這不能怪唐慎庸俗, 實在是《高山流水》在後世太過知名了,都成了成語。唐慎哪里听過什麼古琴曲,只能說出一個《高山流水》。
    王溱頓然失笑,他嘆氣道︰“高山流水是兩首曲子,分為《高山》與《流水》。”
    唐慎︰“啊, 這樣?那師兄兩首都彈嗎?”
    “高山流水的古琴譜在太祖時期,因為戰亂,已經失傳了。現在留存下來的只是殘譜。”
    接下來王溱沒再問唐慎,他直接自己彈了首《廣陵散》。
    唐慎摸摸鼻子,知道師兄這是看出自己沒這個文化,懶得再問自己,免得自己出糗。他听著這首《廣陵散》,其實也沒听出是那首曲子,只覺得旋律還算動人。唐慎身為一個現代人,往常听的都是流行歌曲,從未听過這些典雅的古琴曲。他壓根欣賞不來。
    然而,望著王溱月光下撫琴的模樣,唐慎漸漸有些明白了。
    “或許撫琴,听的不只是曲子,更是那個撫琴的人吧。”唐慎在心中感嘆。
    師兄真的又風雅超脫出了一個新高度!
    這時要是吹一陣風,或許他王子豐就能隨風而去,羽化登仙了。
    彈奏完一首《廣陵散》,王溱讓書童把古琴收走。師兄弟二人在月色下品茶賞月,王溱道︰“小師弟今日怎的想的起來,到我這尚書府了?”
    唐慎心道,你明知道我的來意,況且我來的時候都說了,我收到你的禮物,知道你把玻璃精油送給皇帝,許給我一個皇商的位子了。王子豐這人真是拐彎抹角,一句話能說清楚的事,他偏不說,非得讓你自個兒跟倒豆子似的,全部說清楚。
    唐慎只能在心里吐槽,表面上對王溱投以敬仰的目光︰“今日聖上叫我去垂拱殿,將琉璃瓶給我看了。”
    王溱嘆氣道︰“也是巧合,那日被聖上看到了。聖上十分喜歡,我只能將之送人。小師弟,你不會怪我吧?”
    唐慎︰“……”
    大尾巴狼,還裝!
    唐慎立即道︰“自然不會,我感激師兄還來不及。聖上命我用這透色琉璃,將垂拱殿的窗戶都給換了。自此以後,這琉璃生意便落到了我唐家頭上。”
    王溱笑著給自己斟茶,他抬頭詢問唐慎,唐慎把自己的杯子也推了過去。
    唐慎︰“只是我始終不明白……師兄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我是什麼人,小師弟忘了嗎。”
    唐慎一愣︰“師兄?”
    王溱品了口茶,神色淡然︰“我是當朝戶部尚書啊,小師弟。”
    唐慎恍然大悟。
    對其他人來說,想安排一個皇商,讓唐家能堂而皇之地進入皇帝視線,並不容易。但對王溱來說,他本就是主管這一事務的,這件事由他來做,天經地義。然而王溱說得輕松,以趙輔多疑的性格,他能做到這一點,必然用了唐慎想象不出的手段。
    兩個月的計策謀劃,只是一句“戶部尚書”,定然不能掩蓋。
    然而唐慎還想再問,王溱卻不再說了。
    唐慎思索片刻,明白了王溱的意思。他送給王溱一瓶玻璃精油,換來了王溱這麼大的回禮。他本就感恩在心,又遇到王溱這樣的態度,他定然會更感激。皇帝講究恩威並施,權臣當然也如此。王子豐其人,官場手段使得淋灕盡致,真不愧是梁誦說過的他生平所見,最會當官、最能當官之人。
    不過,唐慎哪怕想明白了,也對王溱十分感激。
    或許籠絡他的心,只是王溱的一個目的。另一方面,王溱對自己的好,唐慎看在眼里。只為了籠絡一個四品官員的心,王溱沒必要做到如此。他為自己絞盡腦汁、籌謀劃策,更是因為他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師弟。
    唐慎道︰“那瓶黃金縷已經在陛下手中,恐怕再回不來了。我給師兄再做一個,可好?”
    王溱眸中帶笑,他等的就是唐慎這句話︰“好。”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天色已晚,第二天還要上朝。小廝進入亭子,收拾了桌上的點心、茶水。
    王溱︰“雖說晚了兩個月,但我送的這份新年禮物,小師弟可還喜歡?”
    咦?現在又不裝了?
    唐慎摸不清王溱的套路,他想了想,決定說出自己的肺腑之言︰“喜歡!”
    王溱笑了︰“喜歡便好。”
    出乎王溱意料的是,唐慎並沒有就此走了。他來到王溱的書房,道︰“師兄的字筆力雄勁,落筆之處,如龍驚鳳舞,我雖然學的是師兄的字,卻遠遠不能勝及。我想向師兄求三個大字。”
    王溱挑起一眉︰“哪三個字?”
    “百寶閣。”
    王溱意味深長地看了唐慎一眼,接著他用一只狼毫毛筆,蘸上墨汁,信筆揮毫,寫下了“百寶閣”三個大字。
    唐慎一看,確實寫得極好,等墨汁干了後,他趕緊收下。
    臨走時,唐慎從袖子中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錦盒,塞到王溱手里。王溱詫異地看他,唐慎道︰“給師兄的一些小禮物。”
    王溱微笑道︰“小師弟總是給我送禮,又說不是賄賂,那我只得回禮。看來我今晚又要輾轉難眠,思索要給小師弟回什麼禮了。”
    “師兄不是已經把禮物給我了麼?”
    “哦?”
    唐慎揮了揮手中的字,道︰“明日早朝再見,師兄莫要送了。”
    目送著唐慎遠去的背影,等唐慎走遠了,王溱才轉身回了尚書府。他換了一身衣服,洗漱一番後,坐在書案後,打開了唐慎塞到他手里的那只錦盒。將錦盒打開一看,王溱竟愕然地怔在原地,良久,他才嘆氣道︰“我還當是什麼玉佩香囊,原來是一張契約。”
    百寶閣一成股份的契約,就這樣被王子豐放在了桌上,等睡覺前,將它放在了臥室中的密盒里。
    另一邊,唐慎回到家中,卻有些睡不著。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今天他給王溱送了一份大禮︰百寶閣一成的股份!
    或許別人還不明白這一成股份代表什麼,可能連王溱都不知道這是多大的一筆財富,但唐慎就這麼輕輕松松地送出去了。他沒有心疼自己的錢,其一,把百寶閣的股份送給王溱,是他對王溱的謝意。王子豐待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無以為報,只能送上一成股份。其二,王溱可謂是盛京的地頭蛇,還是專管商賈的戶部尚書。有他做靠山,百寶閣更是無所畏懼,所向披靡。
    讓唐慎失眠的,是他今日看到王子豐撫琴時候的樣子。
    明月皎皎,青衣玉冠。
    如果說所有人都說王子豐長得好,皮相出眾,氣質也非凡,那唐慎絕對同意︰他家師兄都是快要成仙的仙人了,哪里是其他凡夫俗子比得了的。但今天晚上的王子豐,更是妙出了一個新境界。
    “彈琴果然是耍帥一大利器,我以後要不要也去學個琴?”
    唐慎想了想,趕緊放棄這個不靠譜的念頭。
    王子豐那叫撫琴如仙樂,輪到他恐怕就是彈棉花似鬼哭,還是別瞎折騰了。
    胡思亂想的小半個時辰,唐慎才終于入睡。
    三月初,正陽門大街上,連在一起的三家鋪子同時被神秘買家盤下,閉店重修。
    盛京是大宋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正陽門大街的繁華,自然是普通人無法想象的。但即便是盛京的正陽門大街,也很少看到有人會一下子盤下三個鋪子,開一家店。
    “這麼大的店面,到底是要做什麼?”
    斜對面一家酒樓的伙計想道︰“或許是要做染坊,染布料?”
    掌櫃無語道︰“誰家染坊會開在正陽門大街?這可是寸土寸金的寶地,哪個人腦子被驢踢了,都不會把工坊開在這兒!”
    伙計嘿嘿一笑︰“那掌櫃的,你說這是要作甚呢?三家店面的,全給盤下了,到底是要作甚?”
    掌櫃道︰“做什麼都和咱們沒關系。正陽門大街上這麼多家酒樓,哪怕是那千里樓,都不敢這麼大手筆,擺這麼大的店。這肯定不是做酒樓的,那就隨他去了。”
    盛京人從正陽門大街上路過,都能見到這三家鋪子連著一起裝修的場景。酒樓掌櫃和伙計能產生好奇心,這些路人自然也能。然而等了半個月,都沒見著這三家鋪子有什麼動靜。
    到了四月初二,有人見到細霞樓的陸掌櫃走進這家鋪子。
    “咦,這不是細霞樓的陸掌櫃麼?難道說,他要在正陽門大街上再開一家做撥霞供的酒樓?”
    “那定然是不成的。自細霞樓以後,盛京也陸續開了幾家只做撥霞供的酒樓。雖說味道不如細霞樓,小二的態度也比細霞樓差遠了,但盛京不差做撥霞供的酒樓,陸掌櫃怎麼可能又開一家這麼大的!”
    “那他到底是要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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