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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間•羅西南迪︰金紡錘

    革命軍一直在為各個陷入困境的國家和人民奔走,武裝突襲、間諜情報、軍備物資,羅西南迪隱姓埋名,暗地里協助著行動的進行。
    這是西邊的一個小國家,國王貪婪地從子民身上刮走一層又一層皮肉,直到最忠厚的人也無法生存,舉起鐮刀和菜板涌進金碧輝煌的宮廷。
    在混亂的殿堂中,人們就像螞蟻一樣搬運著那些足夠他們嚼用的東西。
    羅西南迪卻看見一個孩子拿走了一個普通的影像電話蟲。
    本來沒有多想的他,在听見熟悉的聲音時停下了準備離開的步伐。
    “不好意思,請問這個電話蟲,”看見對方警惕慌張的眼神,羅西南迪舉起雙手,“我沒有惡意,這是白城的影片嗎?”
    年幼的孩子抱住還在播放的電話蟲,聲音和影像都被人體遮擋變得模糊不清,她灰撲撲的小臉猶豫許久,還是點了點頭。
    羅西南迪看了一眼她細瘦的四肢,這樣貧弱的孩子是無法搶到滿意的東西的,金銀對她來說都太貴重,恐怕剛出去就會被搶走。
    “我可以拿這個東西,和你換嗎?”他慌忙掏出背包里的面包,飽滿的小麥制品被壓得品相尷尬,羅西南迪掩飾地咳了幾聲,“我還有很多,都可以和你換。”
    他的體型不像能惹孩子親近的類型,板著臉的時候更是冷面嚇人,但萬幸羅西南迪是個討孩子喜歡的好人,不論是娜娜莉,還是羅,還有後來的拉米和貝波都不怕他。
    羅西南迪將這個孩子交給了還在駐扎地的巴尼•喬,她的母親是在這里幫忙的人,但是這孩子依舊沒有吃飽肚子。
    “不對!”那個小孩搖搖頭,糾正他的說法,“那個電話蟲,我是專門拿的。”
    “媽媽以前就住在那里,她說,想看一看救了家鄉的人是誰。”
    “大哥哥,你認識那個魔女姐姐嗎?”
    羅西南迪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小孩子細軟枯黃的短發,“嗯,我是她的……”
    是什麼?
    朋友?監護人?同行者?兄長?伙伴?
    他咽下這一句話,“那這個電話?”
    小孩搖了搖頭,“媽媽說,她可以在其他人那里看。”
    “大哥哥,你要好好保管哦。”
    小孩子揮揮手就不見了,巴尼•喬走近,對著羅西南迪說,“她媽媽是第一批響應我們的人。”
    “大概是因為弗雷凡斯吧,現在也決定加入革命軍。”
    羅西南迪眨了眨眼,“這挺好的。”
    有多少人的軌跡發生了偏移?他也是著名的一員。
    巴尼是個年輕的青年男性,他看了又看自己旁邊的羅西南迪,還是開口︰“那個,羅西先生,你真的認識蘭佩路基小姐嗎?”
    似乎是害怕自己的話被誤會,巴尼連忙解釋,“就是、我們自己也有人說,蘭佩路基小姐很早就加入了革命軍,但是就在船上呆了一會,老大就讓她讀書去了。”
    “讀書?”羅西南迪慢慢念著這個乍一听有些陌生的詞。
    他沒有多說什麼,或許對于小孩子來說,羅西南迪是一個有點滑稽的可靠大人,但對其他人而言,身高三米的男人冷漠強大,盡管同是革命軍,但他甚少與旁人牽扯。
    他們都有一點怕他,不多,但終究是沒什麼話題的。
    巴尼閉了嘴,金發男人咬著煙,兜里又揣著一包,他沒有和其他人告別,獨身前往下一個地點。
    羅西南迪走在戰火紛飛的街頭,想著,她的確是該去讀書的。
    連羅也在快樂鎮好好學習,吃了再厲害的惡魔果實,在長輩眼里也是需要認真打牢基礎知識的菜鳥。
    她也是一樣,在羅西南迪眼里,還是那個倔強溫和的女孩子,會在他買煙的時候出言調侃,陪羅收集一整本的紀念硬幣,明明就是普通的小姑娘。
    小時候,不同于其余同族,父母格外重視他與多弗朗明戈的課程。
    後來又被戰國收養,好歹是以智謀出色的海軍,于是羅西南迪在整個海軍基地都算是高學歷人士。
    這份經歷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就是他看著自己擔心的兩個孩子,一個老老實實被父母按著好好學習,另一個卻不知道漂泊在哪里,于是下意識操心。
    但漸漸地……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只是一個瞬間的事情,這份擔心開始不受他的控制。
    那個時候,羅西南迪會笨拙關心女孩子因為生理問題產生的苦悶。
    現在他自覺處理好一切事務,不論是日常瑣碎,還是香波地窺伺的眼楮。
    第一天見面後的那一晚他徹夜沒睡,一直確保她的安眠。摘下眼鏡後,偶爾也有不長眼的賞金獵人,而羅西南迪會在一切發生前處理,她的休閑時光不應該被耽誤,這種時候,他總會慶幸自己的果實能力。
    有人說,如果你站在一個人的死亡的彼岸回望過去,這個人的一生似乎都向著他的死亡匯聚過來*。
    但對羅西南迪來說,生命多了一座彼岸,當他睜眼醒來,時間照常流轉,他在冷靜中安排出路,靈魂卻從那一天起重新赤裸如羔羊。
    當從黑暗中迷茫睜開眼的時候,那張青澀的臉上卻是篤定的笑容。
    他應該是死了,卻能感受到她將手貼在臉上時的暖意。
    另一條時間線的記憶來的猝不及防,他卻在一片慌亂中帶著羅避開堂吉訶德和鶴,抵達安全的地方。
    小米果依舊素質高超,冷靜自持,完美完成任務。
    但在夢里,他依舊記得那一片暖意,柔和地、輕輕地,就像一只蝴蝶停在他的唇上,讓人類手忙腳亂,死人也要心跳加快。
    她順從著他的存在,撥弄時間的手就像琴弦,讓他的生命從隨波逐流的命運鏈中錯軌。
    又回到這個問題,他和她是什麼關系呢?
    羅西南迪靜靜地送她出門,女孩子有時候只喜歡一個人在外,他也就從容地給出信任,對她說的可以出去走走的提議也只是笑笑。
    他待在這里就足夠了。
    這一年來,不僅是她,羅西南迪也不停地在外奔波。
    相遇後神經放松的哪止是她,男人同樣為自己的安眠而驚訝。
    這里是不一樣的。
    這是她住的房間,隨處可見的是她的用品,茶幾上散落的是她喜歡的發帶,衣櫃里不僅有她的衣裙,也有羅西南迪的幾件襯衫。
    嗅覺似乎變得格外發達,能夠聞到讓人安心的味道,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安撫了腦神經,羅西南迪自己在香波地就有舊宅,但那間清冷的屋子和這里又不一樣。
    就像他醒來的時候的感覺,睜開眼就是太陽,而在眼楮流淚之前,就有人柔柔地用手為他遮住那刺眼的光線。
    他一個人呆在這里,從不覺得無聊,反而全身心地放松下來,于是拿出那只電話蟲,又一次播放自己早已看過無數遍的內容。
    只露出一小節潔白的下巴,寬大的白袍也無法遮掩她嬌小的身形,光是羅西南迪自己知道的,就有不下五個大勢力想要通過這一點東西抓住她的尾巴。
    海軍更是早就試圖進行人像模擬。
    他悄悄閉上眼楮,她的聲音、語調、動作、手勢,什麼時候出場,什麼時候憤怒,什麼時候握住槍柄,羅西南迪全部了然于心。
    就連她並未顯露的大半張臉蛋,羅西南迪甚至能夠精準地猜測她的眉毛是否上挑,嘴唇是不是咬住。
    與高大的外表不同,與時而莽撞糊涂的表現不同,羅西南迪是個心細的人,在所有執行任務的人里,小米果總能完美交差。
    就像現在,他敏銳地捕捉到腳步聲,輕快的,可愛的,就像鹿一樣自然,比往日要重一點,或許是結束商討後有一點累了。
    這和羅西南迪估摸的回來的時間差不多,他摸了摸杯壁,水溫也剛好合適。
    “我回來了,羅西∼”
    尾調輕輕上揚,就像無意識的撒嬌,他的心里于是有一股自己也抓不住的竊喜,看著女孩子黏黏糊糊地回到沙發上。
    羅西南迪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態度轉變,畢竟從前除了羅還是年幼的男孩,一個是年長的男人,一個是正值青春的少女,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共同維系異性相處的界限。
    最多的皮膚接觸,就是采購物資的時候她輕輕拉住的衣角,卻也是因為看見合適的物品而做出的停留。
    從前有老人家問她們是不是旅游的兄妹,兩個人都因為偽裝身份而默認。
    或許是由于這個契機,或許是剛好她經歷許多精神疲憊不已,又剛好能力失效內心迷茫。
    就這樣,羅西南迪在許許多多個剛好下,成為那個幸運兒。
    可是,兄長不會在說話的時候,用目光注視著妹妹的嘴唇,也不會在旁人搭訕的時候,冷臉涌上難堪的嫉妒。
    臉紅是無法控制的情感,嫉妒也是。
    很快,另一個念頭飛快地追上他,他想到了羅。
    在快樂鎮的時候,特拉法爾加家的父母對羅提起她,言語中都帶著打趣,小妹妹拉米更是會問,娜娜莉姐姐什麼時候回來?
    差不多的年齡,一樣的職業取向,互相依賴的少年經歷,青梅竹馬,趣味相投。
    羅西南迪心里門清,早在堂吉訶德的時候,所有想越過羅試圖去采擷的人,都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就連多弗朗明戈曾經也默認他們兩人的情感,自傲地為自己的左右手做出決定。
    羅很喜歡你,他們都很喜歡你。
    你呢?
    你也喜歡他嗎?
    羅西南迪為自己一閃而過的想法而瑟縮,他年長她11歲,如今竟然也像毛頭小子一樣渴望得到答案。
    流彈曾擊中他的心髒,而現在他的一整個靈魂也在她手中成為靶心。
    羅西南迪想,就只有這一次。
    他還有其他任務,並不會在她身邊待很久,時隔三百多個日夜,他只要這一次就足夠。
    當她不由分說吻下來的時候,羅西南迪也是這樣說服自己的。
    重復許多遍,謊言似乎就能成真。
    到底是什麼關系呢?這個問題最後也沒有答案,但答案從來不重要,他不想去問這些虛名,只祈求陪伴。
    會喜歡羅也沒關系,只是尋求陪伴也沒關系。
    神話里說,從生到死,人類的一生都抓在命運三女神的指間。
    她們用紡錘編織命運,用絲線丈量命運,用剪刀終結命運。
    而堂吉訶德•羅西南迪命運的終結與重生,都因為你,開始在同一天。
    死神夸不著你在他影子里的躊躇,你在不朽的詩中與時間同長*。
    “我只想要你開心……舒服嗎?”
    他在曖昧混亂的情事中問道。
    舒服嗎,喜歡嗎,想要我怎樣,這里可以嗎,能繼續嗎?
    十指相扣,唇舌交纏。
    听我的心聲,殺不喜歡的人,和別人在一起……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我只要最親密溫柔的姿態,與你相融在這數個日夜。
    靜寂果實將一切都隔絕,你只能听見我的聲音,我也只能听見你的喘息,世界都與我們沒有關系,旁人也與我們沒有關系。
    這個籠罩起來的小小世界里,我是你的所有物,你也可以是我的嗎?
    她的藍紫色眼楮永遠明亮,太陽永遠注視著他的方向。
    羅西南迪含住她的嘴唇,明明是冬季,房間里卻春意正濃,兩個人的肌膚都蒙了一層薄汗,而他只會抱得更緊。
    情///欲與死亡在天秤的兩端價值對等,他自願垂下頭顱,撐船前往蘆葦鄉*。
    人無法兩次同時跨入同一條河流,冥河浩浩蕩蕩,逆流而上,春之女神將亡者送往人間。
    她的臉藏在影影綽綽的影子里,于是羅西南迪只能看見太陽。
    或許死過一次的人連念想也會變得可怖。
    你會喜歡嗎……你會討厭嗎?
    羅西南迪將自己埋在她的頸窩,個子高大的男人做起動作來不倫不類,他卻無比依戀。
    “娜娜莉……”
    她在漩渦中勉力抬頭,被他又一次十指相扣。
    命運的紡錘吱呀作響,而這一次,在你親自將我送回冥府之前,請,一直、一直、一直……讓我陪伴在你的身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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