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嚴重到要傷藥的, 是扭了嗎?”伊莉莎看了許久都沒找到傷處, 便有些著急地詢問桑妮。
桑妮的嚴肅臉險些裂開,自己哪里看起來像是會犯這種小錯誤的人?她輕輕推開伊莉莎的手,順勢接過了傷藥, 涼聲道︰“病人還在席子上,請您允許我先去為她上藥。”
伊莉莎這才瞥到了一邊趴在席子上冷冷盯著她們的岑薇, 看了一會兒那沉靜幽深的眼眸, 她有些不能理解地說道︰“就為了這麼一個小破手下, 你還親自差人去取藥!?讓她自己躺幾天不就好了嗎?”
听到這完全不讓自己有人權的對話,岑薇眼瞼微垂,心中默默記下了這一筆。伊莉莎殿下真是好棒棒呢,要不要她為她鼓個掌?
“不行啊,您姐姐的成人禮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開始了, 我必須保證人手充足。”桑妮生怕傷了岑薇的自尊心,附耳到伊莉莎耳邊用一種自以為很小聲的聲音說道。
所以並不是關心她,岑薇感覺自己牙更疼了,道理她都懂,關鍵是為什麼不私下里說,非要在她面前說……
岑.弱雞.薇趴在那兒大氣不敢出,生怕這兩個身份尊貴的大人物看自己一個不順眼就把自己打包打包丟了,等了幾秒,卻沒有等到想象中的皇城第九騎士專屬服務待遇,桑妮兩步走上前,將傷藥丟到岑薇面前︰“好好養傷,明天的練習照常。”
並沒有感受到絲毫身為病患所享受到的溫暖照顧,岑薇只能自力更生,一邊趴著一邊努力地將手夠到身上抹著藥,而桑妮則轉回身去打算進行最後的送客程序。
“伊莉莎殿下,您今天不是要去見您姐姐嗎,怎麼來這兒了?”
岑薇敢發誓,她真的從這平板的話語里听出了急切想要告別的渴望。可惜伊莉莎的腦回路總是異于常人的,她興奮地點了點腳尖,粉嫩的臉上漲出一點紅暈︰“你一直在關心我的動向嗎?”
“咳……”桑妮很努力地在試圖把伊莉莎的重點轉移回整體上,“所以您今天怎麼來這兒了?”
“莉莉安姐姐她前段時間不是偷偷溜出去了嗎?現在回來以後被一大群老家伙圍堵著說教呢,而且她也不知道怎麼,從去過那座未葉城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總之她現在煩得很,根本不想見我。”伊莉莎有些無聊地在一邊的石凳子上坐了下來,拿起一旁的各色武器好奇地觀摩著。
“對了,你上次不是答應要教我防身術嗎?結果一直沒有空,你還答應我要來當我的專屬騎士的,結果現在又在搞什麼破訓練營……”
不止是桑妮,連旁邊臥床不起的岑薇都有些受不了了,可想而知桑妮平時被這位殿下纏著是有多煩了。
“我有很多正事。”
不解風情的桑妮即便說實話都平白地讓人有些想生氣,不過伊莉莎卻沒有生氣,只是略“溫柔”地笑了笑,“那我就時常來找你,你不介意吧?”
頭痛之余桑妮竟然蹦出了一句現代語句︰“您開心就好。”
岑薇暗中鼓掌,果然只有不要命的熱臉能貼得上冷屁股。幸運的是這熱臉耐不住時間耗,伊莉莎在訓練營蹲守了一個下午,看著她們不停重復相似的動作,終于是有些厭倦了。
終于,在海德.洛林這個女兒控多次派人前來問候的殷切呼喚之下,伊莉莎拍拍屁股走人了,臨走還對著桑妮道︰“明天我再來看你。”
老天,有什麼比這句話更令人聞風喪膽的呢!莉莉安突然戒掉甜食對岑薇的打擊也不過如此吧。
在伊莉莎離去後,桑妮沉著臉對所有人道︰“快點收拾東西,明天我們換個場地練習。”
說完之後還瞟了依然躺著的岑薇,“你現在可以自己走嗎?”
“我不確定我是否完全好了……”
岑薇猶豫的話語還沒說完,就看到桑妮一揮手說道︰“來兩個人架著她一起搬走。”
如果現在岑薇身邊有手機這種東西的話,她真的很想發一條動態︰每天都在後悔當初想要加入訓練營的決定。
場地搬走後的幾天,也許是因為伊莉莎有了事情要忙,也許是她還沒收到搬遷的消息,總之,岑薇和一眾姑娘們得以度過了平靜的幾天。
傷好後的第二天,岑薇再次加入了訓練,訓練的內容乏味又枯燥,讓她竟然有點兒想念伊莉莎在旁邊喋喋不休的日子,然而每天結束了訓練之後那段寂靜的時光,她想得最多的還是莉莉安。
她現在怎麼樣了?是否還在郁郁寡歡,又或者,已經看開了準備迎接下一段戀情了呢?
思念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停止,反而愈發地沉澱凝固,漸漸長成了一個碩大的果實,填滿了整個空虛的心髒。
說起來這皇族的訓練營倒也是個神奇的地方,就連岑薇這樣的弱雞苗子都能給逐漸培養得健步如飛、身輕如燕,雖說武力值還是沒能得到什麼實質性的提升,但是身手已經好了很多,就連桑妮都驕傲地宣稱︰“沒有什麼人才是我們培養不出的。”
與之相對應的,是日復一日的痛苦練習。
在某個清晨,岑薇也不記得具體是哪一天了,總之那天陽光很好,她再次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莉莉安站在高台上俯瞰整個陰冷潮濕在陰影底下的訓練場,有些不耐煩地對身邊的桑妮說道︰“為什麼要叫我來這兒?”
“這些少女未來都會成為您忠實的部下,她們的未來,需要您的把關。不合格的、您不接受的暗衛我們是不會送到您身邊的。”桑妮站得筆直,筆挺的身形立于陽光之下,看著底下揮汗如雨的少女們,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
莉莉安的目光粗略地掃過了那些人群,最終停留在一個笨拙地重復著突刺動作的人影上,她看了片刻,緩緩道︰“那是誰?”
“哦,一個街上撿來的孩子,名字念起來很拗口,好像叫岑……岑薇?”
假若岑薇知道自己二十一歲的高齡因為身材瘦小和長相年輕而被稱作“孩子”的話,她一定會在心里罵一句mmp。
“岑薇……”莉莉安輕輕念了一句,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裙擺。
那天她好像在大街上看到這個少女了,出于懦弱,她沒敢走下馬車去和她說話,也沒能在對上她的目光時冷靜回望。是的,懦弱,一生只有兩次的懦弱,第一次獻給了那個叫做“薇拉”的女孩,第二次獻給了眼前這個女子。
不是說確認多麼不容易,而是她害怕了,想到之前從昏迷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那個人,更可怕的是下一秒就得知了她的死訊,上天為什麼要賜予自己一個又一個真誠待她的人,卻又殘忍將她們剝奪去。
莉莉安也天真想過這個十分相似的人會不會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薇拉”,但是盡管再怎麼相似,終究是不能再欺騙自己了,薇拉已經死了,那麼她所交給自己的一切,自己都會好好保管下去。時間將傷口揭過,又將它剝開,眼前人如果不是心上人,那麼相處得再久,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莉莉安終于明白,薇拉不是任何人的貼身,任何人也取代不了她,她是獨一無二的。
平靜地望了訓練場上那個努力的身影許久,莉莉安感覺自己的一切感官都被封閉了,那一刻,只有她和這個女子存在。
時間如果停止在此刻,那她就可以永遠自欺欺人下去,騙自己說,這個人就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陛下?”桑妮見莉莉安不說話,試探性地問了一聲。
“這幾天事務太多,我需要休息一下,先回去了。”莉莉安平靜地說完這句話,就轉過身,扶著侍女的手離開了。
桑妮在背後彎了彎腰,目送她遠去,心里有一瞬覺得皇族的心思果然都很難猜
訓練場下的岑薇抬起頭,正好迎上了那抹陽光下離去的身影,那反射著光芒的藍色墜飾,正穩穩地纏在主人的手腕上,昭示著來訪者不一般的身份。
“莉莉安……殿下。”岑薇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將這個名字訴之于口,嘴中有些生澀地發癢,眼楮也被那耀眼炫目的陽光刺得生疼。
所以您,為什麼要躲著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 標題翻譯︰你是我心中最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