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吾能脫罪了!』
——『終于,能回家了麼?』
……
……
日已西垂,暮霞灼灼。
江陵西城郊的關麟頗為肆無忌憚的一擺手。
口中吟道︰“啥?我爹讓我回去?”
“呵呵……他讓我回去?我就回去麼?如此傳出去,還以為我這荊州九牧王害怕他江陵關雲長呢!”
這話听在張飛耳中……他只覺得天旋地轉。
知道這小子讓他爹下罪己書,是個頗為蠻橫的“逆子”,可沒曾想,這也忒口無遮攔了吧?
張飛琢磨著,若是他兒子張苞敢這麼跟他說話,那張飛一耳光直接能把張苞給扇飛五丈之外。
當然,因為最近發生的事兒。
張飛對關麟的看法,大為改觀。
沒有本事還囂張,那的確該打,可……若是有些能耐的話,那囂張、狂妄就可以歸結為“有個性”……
眼前,這個頗有個性的小子,就挺合他張飛胃口的。
“讓你回去你就回去……”
張飛嘴上雖這麼說,可眼珠子卻不住的瞟向這山莊的周圍。
——『這還是個山莊嘛?』
張飛不由得心頭暗道……
這麼多工匠?這麼響亮的鍛造聲?這規模……就是江陵城里也沒有啊。
甚至,就算是成都的工房、鍛造坊也比不上。
當然,好奇歸好奇,張飛還是勸著關麟。
“這次是正事兒,孔明特地派楊儀帶來了三道考題,說是要考考你,若是答得好,保不齊那孔明就直接收你為關門弟子了!”
張飛是欣賞關麟,所以直接說了實話。
倒是關麟,眼珠子眨動。
他心里嘀咕著。
——『現在這時候……怎麼能去做諸葛亮的弟子呢?』
——他關麟得待在荊州啊!
憑著老爹那性子,萬一關麟走了,沒人壓得住他了,大意主席埃,被偷了家怎麼辦?
這諸葛孔明的弟子,好是好!
可當前,不能當啊!
心念于此,關麟擺擺手,“憑什麼,他諸葛孔明考我?我還沒考他呢?可不是隨便阿貓阿狗都能做我師傅的。”
——『這小子,這麼囂張的麼?』
張飛眼珠子都瞪圓了……
他沒想到,這小子對二哥不客氣也就罷了,竟是對孔明也不客氣。
有那麼一瞬間,張飛覺得,如此狂傲的性子,他特麼的是——好喜歡哪!
“哈哈哈哈……”
當即張飛大笑出聲,旋即也不說話了,直接一把將關麟抗在肩上。
關麟好歹也過百斤的人,可被張飛扛起,竟宛若老鷹抓起小雞那般輕松。
“三叔……你……你這是干嘛?”關麟有點兒慌。
咋一言不合就抗人哪?
張飛一邊扛著他,一邊邁著大步,笑道︰“俺只管將你帶回去,至于你小子考不考,當不當孔明的弟子,那跟你爹說去!”
扛著人,說著話,張飛的步伐飛快,三步並作兩步的就將關麟帶往山莊的大門處。
張飛將關麟放在了他那雪白的馬上,閑暇之余,倒是饒有興致的問。
“星彩,你這小子可見過了?”
“啊……”
毫無來由的一句話,讓關麟一愣,他回過神兒來,反問道。
“見過了呀?咋……咋咧?”
張飛眉頭一挑,他是個粗人,不喜歡彎彎繞繞,他直言道。
“你小子覺得俺那閨女咋樣?”
“挺(好的呀)……”關麟只說了‘挺’字,就覺得氣氛有點兒不對勁兒了,這氣氛……有點銷魂哪!
他下意識的就生出一種感覺,這位張三爺不是要把他綁去拜堂成親吧?
關麟頓時有點懵。
——『張飛你二大爺的,我把你當三叔,你卻琢磨著想當我爹?』
——『這豈能讓你得逞?』
回過味兒來的關麟當即轉移話題。
“三叔……你平常騎白馬?”
“你先回答老子的話……”張飛直接咆哮道。“你覺得俺閨女咋樣?讓她給你當媳婦,心里是不是美著呢?”
關麟突然意識到,踫到張三爺這樣蠻橫不講理的,他無可奈何呀!
他依舊轉移話題,“三叔,你騎白馬不好……你忒黑,這白馬又忒白,戰場上這不是明晃晃的靶子嘛?若敵人施以暗箭,你就沒啦!”
這話脫口。
張飛眼珠子劇烈的晃動了一下,他大聲嚷嚷道︰“你這是說俺閨女長的黑是麼?”
呃……這是企業級理解麼?
——『我特麼……』
關麟已經想爆粗口了,可看到張飛那碗口大的拳頭,他還是秒慫。
“三叔,我不是這意思。”
“嘿嘿……”總算張飛笑了,他笑吟吟的朝著關麟道︰“俺懂了,你們年輕人說個話就喜歡繞來繞去,你既不嫌星彩黑,那定是覺得俺閨女星彩還是不錯的咯?不錯就好,不錯就好,那這事兒,就算俺問過你了,你爹那邊,俺去跟他說!哈哈哈哈……”
說到最後,張飛會心的大笑起來,笑聲暢然。
關麟……也是醉了!
他是服了這位張三爺清奇的腦回路了。
他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听說過強買強賣的,還沒听說過逼著別人搞對象的!
——“我日!”
關麟下意識的開口。
“日?”張飛一愣,旋即抬頭看看關麟,當即反問道︰“你小子日什麼日?沒瞅見太陽都下山咯!明兒太陽升起來再日!”
頓時,關麟閉嘴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這種無力感,讓他終身難忘。
反倒是張飛樂呵了,“這段時間,就讓星彩陪著你,你小子有腦子,就是沒功夫,星彩功夫是俺教的,保護你這小子綽綽有余了,省的你被別人欺負,缺胳膊少腿兒的,及冠後,還怎麼成親?”
關麟一愣。
——『我特麼的還沒答應啊!』
關麟內心中,就像是有一萬“草泥馬”奔騰而過……
丫心頭就一句話,這位張三爺,是“真•逼著人搞對象啊!”。
不搞還不行了。
可關麟閉上了嘴巴,他知道……在張飛面前,他還是沉默吧!
——沉默,特麼的就是今晚的康橋!
這邊廂,關麟坐上了張飛的白馬,兩人迎著暮霞,就打算回城里去了。
倒是一旁,本騎著毛驢,悠哉悠哉晃蕩的黃承彥看到了這一幕,一捋胡須,笑著感慨道。
“這小子,原來也有他怕的!”
是啊……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還怕不要命的!
張飛沒有听到黃承彥的話,卻注意到了騎著毛驢的黃承彥。
他大大咧咧的張口“黃老頭……今兒個本還想來拜訪下你的,可不把這小子領回去,俺二哥怕就急死了,明兒個俺再來!”
儼然,張飛與黃承彥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從稱呼上就能看出,兩人很熟悉。
黃承彥擺擺手,“去吧,去吧……可千萬別讓這小子溜咯,這小子肚子里,壞心眼兒多著呢!”
——“我日……”
關麟又日了……
他怎麼就從黃承彥的話中,體會到一股落井下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