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夜霆閉起眼，呼吸沉重，緊擰眉宇和黯淡的神情都在充分顯示他同樣痛苦難過。
這樣的一個事實，沒人能接受，包括他也不能。
他驀的松了手，林瑤瑤頹然掉落在地，整個人喪失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
厲夜霆低眸看著她，眼底的猩紅更加難過。
“夜辰的尸體已經運往京都，明天，帝國軍區會為他舉行追悼會，你要去就去吧，透過玻璃棺，你會看到他……”
轟的一聲！像是一道炸雷在林瑤瑤頭頂真的炸開的！
炸的支離破碎。
她的眼楮仿佛要泣血，死死的看著厲夜霆就這麼嘶啞的說出這句話。
她真的在僥幸啊，她剛剛還以為厲夜霆的阻止真的另有隱情，因為不讓她看見，真的會有虛假。
可是……
他說，她可以看見他了。
可以看到厲夜辰了。
在玻璃棺里……
所有的一切，心存的僥幸，在這一切，徹底崩塌。
仿佛到了這一刻，才真的，所有都陷進了冰冷的絕望，萬丈的深淵。
林瑤瑤全身疼的像是被一寸寸狠狠啃噬，心髒苟延殘喘的跳動都像是一下下，空茫的跳在耳邊。
她每一分的呼吸都像是牽連著四肢百骸，疼的鑽進的骨子里，疼的要命。
她眼前慢慢的越來越模糊，腦袋里瞬間白光一過，再次失去了所有意識。
她單薄的身影就這麼頹然昏倒在地上，甦小汐心傷不已，立刻過去抱起瑤瑤像是紙片蒼白的身子︰“瑤瑤……”
她哭的根本抑制不住的眼淚，看著厲夜霆，通紅的眼眸都是絕望和黯然神傷。
她不斷的低泣著，眼淚都落在了林瑤瑤蒼白的臉頰上。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她不知道這是在問誰，嗓音都沙啞無力，只是真的不敢相信，事情真的到了如此殘酷的地步。
厲夜霆臉色俊冷憔悴，他不發一言，俯身抱起昏迷的林瑤瑤，將她放在床上，隨後蓋好被子。
然後他拉起還癱坐在地上的妻子，緊緊的抱在懷里。
甦小汐眼淚都的更急，一字字哽咽︰“不應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怎麼能死，怎麼會死啊？”
凌風從剛剛就站在一旁，此刻臉色凝重，嗓音嘶啞︰“少夫人，少爺，請節哀。”
甦小汐眼淚流的更凶︰“怎麼節哀？瑤瑤要怎麼辦？她怎麼承受？她接下來要怎麼辦？”
明明兩個人就要苦盡甘來了，可是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厲夜霆沒有說話，臉龐埋進妻子的頸項，雙臂牢牢的圈緊她。
當感覺到頸項間的濕意時，甦小汐身子狠狠一顫，立刻知道那是厲夜霆的眼淚。
頓時心里更傷。
誰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哪怕是厲夜霆。
可是，偏偏，就這樣發生了。
……
夜幕緩緩的降臨下下來，帶著讓人心顫的灰暗和驚懼。
林瑤瑤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依然是大片的白。
白的虛無，壓抑。
四周靜謐的空氣里帶著死水一樣的沉寂。
她空茫的睜開眼，眼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光芒，暗沉的，沒有一絲光影。
她像是連呼吸都沒有，安靜的可怕。
白白的天花板什麼都沒有，她的目光卻一動不動的看著那里。
像是一具蒼白的幽魂。
窗外還偶爾傳來一陣的夜鳥鳴叫，卻像是帶著無比蒼涼的悲淒。
林瑤瑤眼里干涸一絲眼淚都沒有，整個人像是木偶一般的無神，她緩慢的看向窗外。
a國的夜幕上，帶著暗沉的灰，像是死海，慢慢的，幾乎一寸寸淹沒了她。
她慢慢的起身，白色病號服像是行尸走肉一樣游離過去，看著窗外。
星空一點一點的閃動，可是所有顏色和光芒此刻都帶著絕望。
她怔怔的看著，臉頰蒼白著，眼楮眨都不眨。
夜色下，她忽然輕輕開口了，聲音輕的像是呢喃。
“厲夜辰，你就是個騙子。”
“你答應回來娶我，你親口說的，現在呢？”
“你食言了……”
耳邊，男人那樣的話還清楚回蕩。
“乖，等我回去。”
你騙人，你根本沒有回來……
夜風吹過，徒增蒼涼。
林瑤瑤身形一動不動，慢慢的，卻又笑了。
“不過，沒關系，我不怪你。”
“因為……我也要食言了……”
她看向窗外，這是十幾層高的病號，那麼高。
可是，此刻，她卻不在害怕。
門口有保鏢，她知道。
可是，這不能阻止她。
縴細脆弱的白色身影就這麼慢慢的從窗外的天台，一層一層，從十幾層樓就這麼如同暗夜里最無聲的動物，帶著一種空茫的信念，慢慢爬下。
當終于到了地面時，林瑤瑤沒有耽擱，飛快跑向醫院門口。
一個小時後，她單薄縴細的身影站在了跨海橋的柵欄邊上。
夜幕沉黯，仿佛像是徹底吞沒了她的身影。
此時此刻的夜風輕吹，空氣里都帶著一陣陣像是透過海面，透過樹影，透過野花的暗香浮動。
可是誰能知道，不過只是一天前，這里是怎樣的血雨腥風。
這里，帶走了她最愛的男人。
林瑤瑤低下頭，當看著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海面時，覺得那仿佛是一種召喚。
她慢慢的爬過柵欄，整個身影隨風輕搖，單薄無依的如同一片會隨時吹走的樹葉。
夜風吹過海面的聲音傳來，帶著蒼茫的絕望，一如她心里的無邊無際的冰冷。
如果她現在死了……應該還可以見到厲夜辰。
她神色蒼白的像是最孤清的雪，忽然又輕輕的笑了。
應該還可以。
幽冥之路，他先去了，但應該還沒走多遠。
她是晚了一點，但是追一追他，應該可以來得及攜手一起去。
忘川河畔，彼岸花開。
她在書里看過這個句子，她幾乎可以想象厲夜辰站彼岸花旁的芳華。
一定很美。
在過奈何橋之前，她會追上他。
可能他會怪她為什麼要來，但是她可不會放開他，他生氣也好，怨怪也罷，她不要放開他了。
再也不放開了。
林瑤瑤笑了，笑的那麼開心，那麼淒美。
夜風過往，她的身子，像是浮萍，像是落葉，隨時隨地都像是要輕而易舉的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