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莉娜用著她瑰色的瞳眸直直的盯著卡爾,一人一狼就這樣在月黑風高的夜晚下靜靜的佇立了良久,最終是塔塔莉娜率先躲開了目光,望向了天空上那一輪明月,喉嚨深處發出幾聲壓低的吼叫,隨後又咧著獠牙粗粗的穿了幾口氣,像是在強忍著體內不適的變化。
卡爾注意到了她緊繃住的後腿,帶著強烈扭轉身體傾向欲望的趨勢,和她那陣陣低吼傳出的意思。
“離我遠一點”
“你听得懂”
塔塔莉娜知道卡爾的異能是什麼,自然也知道卡爾是可以听懂她狼形時候的語言。她故意在用冷漠無情,甚至稱得上有幾分惡毒的語氣故意趕走卡爾。這個一直懶洋洋的刺蝟終于樹立起了尖銳的針刺來保護自己,就像是在那段黑暗無光的歲月里一樣,用滿懷惡意去推開,去揣測每一分善意,直到在污泥中確認自己是不配被愛,不配生存的。
卡爾默默的看著塔塔莉娜遠去的背影。她走的不算快,毛發被風掃的一邊性的壓倒。但卡爾卻從她的背影中看到了孤獨,還有一絲別扭,似乎是在默默發問︰你怎麼還不過來。
卡爾毫不猶豫直接追了上去,但是當卡爾動了身,塔塔莉娜的步子也快了起來,似乎是怕卡爾追上來說什麼,又怕卡爾追不上來,所以沒有盡全力的奔跑。卡爾作為一名直覺系,很輕易的讀懂了她的別扭。
塔塔莉娜怕卡爾的善意消散的太快,又怕自己沉溺于善意撐開的氧氣中不可自拔,等到氧氣耗盡再一次無助的被拋棄,這不是塔塔莉娜所希望的。
“塔塔,你沒有真的想傷害他,傷害我們,不是嗎”
卡爾的話穿透了冰冷的空氣與顫顫發抖的樹葉,灌入塔塔莉娜的耳朵,讓她下意識的放緩臉腳步。卡爾並不在乎塔塔莉娜是否真的听了進去,但是他沒有停下自己的發言,一句句振聾發聵的話將塔塔莉娜砸的發懵。
“不是說好了嗎,組隊,你可不能丟下我們啊”
“傷員利瑪和奧利弗大叔會幫忙的,他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對吧”
“從一開始不就說好了嗎,我們要一起走,你難道要食言嗎,塔塔”
“我們不是朋友們嗎塔塔莉娜,你難道不考慮我們的感受嗎”
或許是真的情緒上頭,原本只是特意賣慘為了勸說塔塔莉娜,說到最後一句話,卡爾竟真的覺得塔塔莉娜是不是要拋棄他們,尾音中帶了幾分哽咽。‘塔塔莉娜’這四個字許久沒有一起出現,以至于念全名帶來的沖擊是兩人都沒能想到的。
塔塔莉娜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但是卻找不出反駁的話,只能愣愣的嘟囔了幾句。
“......也不是”
“所以你不會丟下我們的,對吧”
看見塔塔莉娜呢喃著有些松動,卡爾立刻乘勝追擊,趁著塔塔莉娜沒反應過來上前兩步湊到塔塔莉娜身邊,席地而坐耍無賴似的摟住了塔塔莉娜粗壯有力的狼腿,驚的塔塔莉娜差點下意識一個蹬腿將卡爾揣出二里地,硬是靠強大的核心力量穩住了沒傷到卡爾。
反應過來自己差點做了什麼的塔塔莉娜瞪圓了眼楮,里頭是止不住的怒火,毛茸茸的大爪子直接懟上了卡爾的胸膛,將他推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是什麼!?我剛剛要是沒收住力,你得斷好幾根肋骨你知道嗎?!”
卡爾一點也不害怕,還樂呵呵的拍了拍塔塔莉娜的爪子,一副沒心沒肺的傻樣。
“這不是沒事嗎”
說著卡爾的手還摸上了塔塔莉娜尖銳的利爪,塔塔莉娜連忙將爪子往肉墊里收,隨即沒好氣的給了卡爾一巴掌。在旅店傷人已經足夠讓她驚弓之鳥,差點兒傷了卡爾更是讓她腦子都繃緊成了一條線。
塔塔莉娜收回了前肢,向後撤了幾步,沉默了下來,卡爾撐著草地支起上半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一骨碌站了起來。
“塔塔,無論你想的是什麼,我們都會盡全力支持你的。我們是朋友”
塔塔莉娜深深的看了卡爾一眼,良久,忽地沒頭的來了那麼一句。
“兩年”
“什麼?”
那雙獸瞳在月光下泛著些陰冷的光,每根毛發都在尾部帶著點點肉粉色,削弱了些威壓。
“我活到今年,十七歲,只做過四年的自己,在外婆家。”
說出這話的時候,塔塔莉娜明明是野獸的低吼,可卻又是那樣的平淡,柔和,透過那身皮毛,卡爾仿佛看見了那粉色長發的背影。
“後來,外婆死了,我在貧民窟里活了八年,打黑拳,接任務,偷東西,搶劫,為了吃上口飯什麼都干過。還沒覺醒異能的時候,差點兒就要去買身子了,都躺床上了,忽然覺得憑什麼,跳了窗跑了。這八年我是老鼠”
“再後來,返祖基因覺醒了,被倫納德家帶走,做了五年的塔塔莉娜。我有時候我有時候都想知道,我到底是誰呢”
說到這兒,塔塔莉娜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聲。晚風吹起了毛發,就像是塔塔莉娜被帶走的那個晚上,風吹起了她的鬢角,她被隨意的賦予了這個名字,短暫的人生被強制性的套上了名為家族的枷鎖,活得身不由己。
“是卡爾和利瑪的朋友,是如果突然消失我會很難過的人”
塔塔莉娜猛然轉過頭,撞入了那片汪洋大海般的眼中,她恍惚間看見其中閃耀著金色的斑點,像是升起的旭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