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在數百丈外，顯得極為狼狽。
可他卻滿臉喜色，大笑道，“渾霄劍意，師弟，果然是你，你竟然真的還活著！哈哈哈，上蒼終于開眼，竟讓我……”
話還沒說完，白術早已挪移長空殺來。
一劍落下。
孫禳又一次被轟飛，肉身都嚴重破損。
同樣沒有抵抗，硬生生承受了。
“師弟，我知道你恨我，你打吧，我能看到你活著，心中就高興之極！”
孫禳大笑。
白術鐵青著臉，一言不發，一次又一次出手，殺得孫禳負傷累累，灰頭土臉。
而他根本不躲，就那般承受了。
這一切，看得甦奕、素婉君、青兒都很震驚，無法想象，孫禳這種恐怖的劍仙，為何會如此。
“你的劍道為何這麼弱？我明白了，你還未真正重塑道軀和神魂對不對？沒事，只要活著，這些都不重要！”
孫禳感慨。
他被殺得淒慘狼狽，卻根本不在乎，反倒凝視著白術，喃喃道，“說起來，我得感謝甦命官，沒想到，原來是他把你救回來了……”
“或許，這就是天意，讓我在時隔萬古之後，第一次離開鴻蒙天域時，就和師弟你相見，太好了……”
轟！
他整個人又一次被轟飛。
眼見白術又殺來，孫禳忽地一抬手，按在了白術肩膀上，後者頓時在無法動彈。
而孫禳目光則看向遠處跌坐于地的甦奕，認真說道︰“我認輸，但……輸得很高興！”
第3465章 未知死、焉知生
孫禳認輸了。
他渾身淌血，模樣狼狽，衣衫都被鮮血染紅，可滿臉都是掩不住的高興。
這樣的結果，大大出乎甦奕、素婉君和青兒的意料。
顯然，一切都和白術有關。
能讓劍仙孫禳做出如此讓步，可見在其心中，白術的地位何等之高。
白術卻鐵青著臉，語氣冰冷，“少假惺惺！甦命官的成敗，豈是你能讓出來的？”
他被按住肩膀，無法動彈，可卻毫無懼色，眉梢間毫不掩飾恨意和殺機。
孫禳笑容溫和，“師弟說的對，在劍道爭鋒中，的確是他贏了，而非是我拱手相讓。”
說著，他擦掉唇角血漬，目光看向青兒，“不過，青兒姑娘還是得跟我走一趟的。甦命官大可以放心，以我和青兒姑娘的交情，斷不會害她。”
素婉君心中一沉。
顯然，白術的出現，也無法讓孫禳改變立場。
誠然，他向甦奕認輸了。
可那都是看在白術的面子上罷了，誰也不會當真。
“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如願。”
甦奕艱難地從地上起身，虛弱得像一陣風就能把他整個人吹散，化作飛灰。
那一身厚重的死氣正在肉眼可見地侵蝕他那僅剩不多的生機。
恰似風中殘燭，搖搖欲墜，隨時會熄滅。
他這樣的處境，卻說出那樣一句話，哪還有一絲威懾可言？
素婉君心疼，多次欲攙扶甦奕，可最終忍住。
劍修自有劍修的傲骨和體面。
生死都已看淡，被人攙扶，算什麼事？
“甦命官對我師弟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感念在心。”
孫禳眼神平靜，“可我既然領命查找引渡者的蹤跡，自不會半途而廢。”
說著，他雙手作揖，“還請莫要讓我為難！”
轟！
白術直接出手，一劍斬出。
直取孫禳首級！
孫禳保持著作揖的動作，紋絲不動，任憑這一劍砍在脖子上，鮮血飛灑，劍痕極深。
但一瞬間，傷口就愈合，消失不見。
白術心中恨意何等濃烈，可面對打不還手，卻又無法殺死的孫禳，心中也不由涌起深深的無力。
“白術道友，你且退下。”
甦奕開口。
白術長聲一嘆，慚愧道︰“讓各位見笑，若非我如今還未……罷了。”
英雄遲暮，談不得當年勇。
徒惹神傷。
白術退到一側，臉色猶自鐵青，看向孫禳的眼神中的恨意如若萬古不化的寒冰。
“道友可是想通了？”
孫禳問，猶自保持著作揖的姿態。
甦奕取出一塊秘符，動作遲緩艱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這細微的一幕，讓素婉君眼眶泛紅。
甦奕將秘符托起，“給你。”
孫禳雖然一頭霧水，還是伸手隔空把秘符抓攝了過來。
“這是？”
孫禳眼眸一凝，震驚道，“引渡者的氣息？”
甦奕頷首道︰“憑此秘符，便可讓你找到引渡者，這也是她的安排。”
孫禳怔住。
青兒則忍不住道，“甦大人，您是說，主人已得知孫禳的事情，囑托您將這塊秘符交給他？”
“不錯。”
甦奕目光看著孫禳，道，“其實，早該在對決之前，就把這塊秘符交給你。”
孫禳不解道︰“這又是何故？”
甦奕道︰“難得遇到如閣下這樣一個劍修，自然見獵心喜，若不先戰一場，心中必留遺憾。”
一下子，孫禳眼神發生微妙的變化，唇角都一陣抽搐，徹底明白過來，甦奕說的好听，實則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當做了磨劍石！
有那塊秘符在手，哪怕自己下死手，甦奕也有辦法讓自己不得不罷手！
自然地，甦奕可以毫無顧忌地拿自己來砥礪劍鋒。
他一聲苦笑，感慨道，“甦道友還真是膽魄過人，行事出人意料。”
他倒也談不上惱恨。
只憑甦奕救活白術這一點，他也不會計較什麼。
而此時，素婉君只想狠狠掐甦奕一下，這家伙也太能隱藏，害自己和青兒白擔心一場！
只是，看著甦奕那一身的死氣，素婉君心中又是一陣疼惜，心中那一絲惱意也蕩然無存。
“可你眼下的狀況，恐怕不怎麼好吧？”
孫禳看著甦奕，他同樣感受到，甦奕的生機已瀕臨枯竭的地步。
甦奕只說了一句“不知死，焉知生？”
說著，甦奕竟是由衷致謝道，“正是借閣下之劍鋒，助我在生死幻滅之間，體悟到死亡之秘，進一步領悟性命之玄機，于我而言，不亞于一樁可遇不可求的造化。”
“多謝！”
他雙手作揖，行了一禮。
孫禳︰“……”
他是混不吝的性情，若甦奕這番話中但凡有一絲嘲諷之意，他必會笑著說一句，既然感激我，為何不跪地給我磕一個？
可他沒有听出一絲嘲諷。
甦奕這番話，盡是發自內心的謝意，卻讓孫禳一時語塞，心中莫名地發堵。
就像被人客客氣氣地抽了一巴掌，然後說了句謝謝，而自己卻偏偏只能忍著。
孫禳神色一陣明滅，半晌才忽地笑起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這份謝意，我孫某人收下了！他日若再見，希望還能領略到道友如此超絕非凡的手段！”
他收起秘符，看了看青兒，又看了看白術，沉默許久，才說道︰“青兒姑娘，師弟，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只想說，我孫禳從不曾有忘恩負義之舉！”
他抱拳作揖，“保重！”
說罷，轉身而去。
那一襲灰袍飄曳，眨眼間已消失不見。
連那覆蓋在天穹上的兩儀乾坤圖，也隨著孫禳離去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青兒、白術皆不約而同地暗松一口氣，就像卸掉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
實在是，孫禳帶來的壓力太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