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嗯，是……”太激動之下, 甦音手勁未免有些大, 姬清灕就有些吃疼, 卻是不敢躲。
然後下一刻, 姬清灕和小狸就一起落入了一個溫軟的懷抱中︰
“清灕，你竟然是遠洲的兒子……”
甦音嘴唇不停顫動著，好一會兒才哽咽道︰
“宸, 你听見了嗎？遠洲他有兒子呢，清灕他是, 遠洲的兒子啊……”
宸探手把甦音和清灕全都圈在懷里, 輕輕拍著甦音的背——
當年, 宸是親眼見過天衍派上下如何親密無間的。對于姬遠洲這個大家長似的存在也是記憶猶新，更甚者, 就是宸到無定山去，吃穿用度方面也被姬遠洲安排的明明白白。
而且姬遠洲也是天衍五子中最早接受宸並向他釋放善意的那個……
被兩個人珍寶似的護在中間的姬清灕明顯懵了——
從出生起，除了瘋了的媽媽的懷抱，姬清灕就再沒有被人抱過。
曾經感受過的溫暖，也是冬日里和毛茸茸的小狸偎依在一起的時候……
等他回過神來, 眼楮卻是紅的更厲害，一大滴眼淚瞬時就落了下來，砸在小狸的身上，驚得小狸明顯抖了一下。
想要開口問什麼，喉嚨里卻是和塞了團棉花似的，好一會兒才道︰
“你們, 認識我爸嗎？”
“我爸他，不是廢物，對不對？”
這些年來，關于“父親”這個字眼，姬清灕听得最多的就是惡意的嘲笑，至于說“無能”、“廢物”，簡直成了姬遠洲的代名詞。
雖然每次因為這個和其他人打架時，姬清灕都會一次又一次的否定，可內心深處卻還是烙下了深深的傷痕。
“他們說，我爸，是，學藝不精，沒出息，所以才會，死……”
雖然是孩子的話，可何嘗不是皓山隱族那些成人們的心思？
甚至姬清灕就親耳听見，皓山隱族有地位的人，以不屑一顧的語氣談起過天衍派，他們口中，不但姬遠洲，根本天衍派全員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竟然妄想以一己之力對抗天罰，不是蠢蛋又是什麼？
而最後整個宗門徹底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可不也是理所應當？
“他們全都是放屁！”
甦音眼楮都紅了，又急又怒之下，直接爆了粗口。
“你爸不是廢物，相反，他是大英雄，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所謂覆巢之下無完卵，天罰日時，如果不是天衍派上下和姬遠洲，以及像姬遠洲一樣的修道者的犧牲，皓山隱族怎麼可能還安安穩穩的立在世上？
說句不好听的，皓山隱族避居世外的悠閑生活，根本就是建立在天衍派的犧牲之上。
當初為國為民，挺身而出，是天衍派自願，即便是現在，以甦音為首的天衍派也沒有想過，要讓天下人膜拜他們當初的犧牲。
可並不意味著，甦音就能容忍皓山隱族的肆意踐踏和嘲笑。
不管隱族是為了他們的面子還是純粹是討厭天衍派，這樣的行為都是極其可恥的。
尤其是他們對待姬清灕的態度……
“修道之人最怕沾染因果，皓山隱族這樣，就不怕遭報應嗎？”
“不是不怕，而是，他們自信，可以扭轉乾坤，把天道攥在手中……”宸的聲音卻明顯有些發冷——
皓山隱族不是正在宣揚嗎？
“宸”先生回歸，還愛上了他們隱族的大小姐姬玲瓏……
甦音抬手，擦去姬清灕眼角的淚︰
“清灕，好孩子，你爸只是不知道有你這個兒子，要是知道了，他不定多開心呢……”
“而且你爸，肯定是天下最好的爸爸……”
那是姬遠洲啊，那麼溫柔的姬遠洲。因為從小被拋棄，姬遠洲最渴望的就是擁有一個屬于他自己的家。
也因此當初和姬長寧結婚後，甦音能體會出來，姬遠洲有多開心，甚至即便後來姬長寧各種撒潑無理取鬧時，姬遠洲也從來沒有動過分手的念頭。
甚至他的修為明明遠在姬長寧之上，在姬長寧脾氣上來，對他又踢又踹時，也從沒想過要還手。
如果不是後來獨佔欲太強的姬長寧鬧得太過，竟公然挑釁兩位尊長不說，還往甦音身上潑了那樣的髒水，姬遠洲也不會打出那樣的一巴掌。
而那一次，姬遠洲也明顯是真的傷心了，也是真的想要和姬長寧分開……
只是那是在姬遠洲不知道姬長寧懷孕的前提下，真是知道的話，那個男人肯定寧願受更大的委屈，也不會讓姬長寧離開……
可是一直到死，姬遠洲卻是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一點血脈……
“所以說，你，你們，真的認識我爸？，您，你們是，天衍派的嗎？”
從出生就沒有離開過皓山隱族，姬清灕的認知里，一直以為天衍派真就和族里那些人說的一樣，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因為這個，每年清明給父母燒紙時，姬清灕都會多買些，燒給那個只是听過名字的天衍派……
可沒想到，前段時間忽然听到了天衍派的消息，雖然依舊是辱罵居多，甚至因為天衍派，姬清灕招致的責難更多了，卻讓姬清灕有一種說不出的向往——
這些年來姬清灕就如同流浪在人世間到處被驅逐的流浪狗，如同剛才甦音那樣溫暖的擁抱，根本是從來沒有過的。
很多時候，姬清灕會想，要是爸爸還活著，就是廢物，他也會拼了命的護著的……
至于說天衍派，也因為姬遠洲的關系，成了姬清灕心目中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聖地，盡管，“天衍派”在皓山頂著最多的污名……
“傻孩子，何止是認識啊……”甦音眼圈又紅了，“你爸，他，是我的家人啊……我還認識你媽媽，對了你媽媽她現在還好嗎？”
據甦音所知，姬長寧可是皓山現在的大家長姬長安的妹妹。按理說姬長寧的身份，姬清灕在皓山應該不至于受什麼委屈才是。
可看姬清灕眼下這樣淒慘的模樣，明顯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果然，姬清灕垂下了眼眸︰
“我媽她，不在了……”
“……生下我不久，我媽就瘋了……我三歲的時候，我媽就沒了……”
曾經挨了一巴掌時，姬長寧以為，即便姬遠洲如何跪下求她，這輩子，她都不會原諒。
可沒想到等來等去，沒有等到姬遠洲的負荊請罪，卻是迎來了天罰日。
再然後，就是姬遠洲魂飛魄散、尸骨無存的死訊。
知道姬遠洲已經永遠離去的那一刻，姬長寧情緒直接失控。憶起那人有多好，姬長寧的心就有多痛，有多後悔。
好在，還有姬清灕這個兒子。
“……那個人讓我媽把我給打掉，然後另外嫁人……”
“姬長安？”甦音眼前閃過一個神情冷漠的男子——
那個人就是冷血的代名詞，自詡遵循天道，眼里從來沒有情義二字。可所謂的追尋大道，叫甦音說，不過是冷血無情，自私自利的借口罷了。
“是……”姬清灕攥緊拳頭，眼中全是恨意，“我媽，就是那時候開始瘋的……”
本以為皓山是自己可以終身依靠的棲息地，卻在最難的時候才發現，其實自己不過是代價而沽的貨物罷了。
無論姬長寧如何哀求，甚至跪下磕頭，都沒辦法讓姬長安改變主意，甚至為了達成目的，姬長安直接采取下藥的方式，想要打掉姬長寧腹中的胎兒。
姬長寧直接從家里逃了出來，藏在山上，過了一年多野人似的生活，等生下姬清灕，才敢抱著孩子現身，卻沒想到，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已經被家族除名——
因為忤逆哥哥，姬長寧不再是姬家大小姐，而是最下等的流民。
那以後，姬長寧是真的瘋了。
“我媽臨死的時候，有過片刻的清醒，她跟我說，活了一輩子，很多事明白的太晚了……”
“……我媽說，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日子，是在無定山，和爸爸，還有師父太上長老小祖他們在一起的日子……”
還是在見到姬長安房間中擺放的那麼多來自無定山的寶物後，姬長寧才明白，當初為了玉成她和姬遠洲的婚事，天衍派付出了多少。
也就自己蠢，竟然還一門心思的鬧著想要回到那個地方。
“我媽還說，要是能見到天衍派的人，讓我和他們道歉，尤其是小祖……”
“有可能的話，我媽想要葬到爸爸的身旁，或者無定山……”
要是天衍派的人恨她，那就讓她長眠在無定山下，也好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甦音眼楮火辣辣的，“你放心，你媽說的，我都會幫她辦到……待會兒你領我去你媽的墳上，我親口告訴她……”
“您，您是……”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傻孩子，我就是，你媽媽口中的小祖啊……”
“小祖？天衍派，小祖？”姬清灕明顯大吃一驚，卻是來不及驚喜，就變成了惶急，“你們快離開這里……”
“離開？”
“是啊，你們趕緊走……”姬清灕再一次催促道，神情明顯有些難過——
獨處的時間太久，姬清灕對別人的情緒不是一般的敏感。
被甦音抱著時，姬清灕能感覺到，小祖是真的喜歡他……
如果可能，姬清灕多想不顧一切的和小祖他們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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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不是……”甦音敏感的意識到不對, “到底怎麼了？”
旋即想到一個人︰
“和, 姬玲瓏, 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