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有去無回好幾天,對方顯然耐心耗盡,今晚發來的短信隱隱帶上威脅的語氣︰【周秘書,有什麼話當面說,你再這樣,我只能自己上門找沈先生溝通了,希望不會對你們公司形象造成不良影響。】
口吻挺焦躁,底氣也挺充足。
畢竟國家當初因為鴉片狠狠栽過,得了教訓後終于實行起絕對管制,嚴禁不良買賣。
而沈子安的毒販身份證據確鑿,槍斃是板上釘釘的事。
偏生他狡猾又走運,次次逃脫精心布下的網,對警方而言是難堪的公然挑釁,于沈家則是不安的隱患。眼下劉局長大約被下最後通牒,所謂的外公時日無多,雙方皆是迫切想鏟除這個禍害,急了眼,才潦草制定計劃,無論如何都要為自己的大好生涯收上漂漂亮亮的尾
因此糾纏不放。
躲是躲不掉的,不如早點解決。
示意周笙看場子,沈琛轉身出去打電話。
半個小時後沈音之唱完壓軸的專輯主題曲,台下反應熱烈,掌聲尖叫連連,獨獨缺了沈琛那份。
他還沒回來。
干什麼去了,連最好听的歌都沒听著?
“再來一首!”
“唱斯德哥爾摩男!”
“血腥愛情故事!”
“嗚嗚嗚寶貝兒唱個‘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吧,第一次听的就是這個!!”
在粉絲的強烈要求之下,沈音之又加唱了幾首才下台,身後還能听到他們在喊她。
感覺真棒呀。
像這樣被熱切的呼喊著名字,就好像輕飄飄被捧上雲端,下面全世界都是你的。
不管你是哭是笑,涂了口紅或沒涂,所有人都愛你。
就算是不那麼好看的樣子都很願意去愛。
能做喜歡的事情真是開心死了。
沈音之蹦蹦跳跳往外走,遠遠瞧見沈琛,立刻揚著大大的笑容撲了上去。
沈琛及時接住她,明知故問︰“現在開心了?”
“開心。”
她神采飛揚,雙手勾著脖子往他身上蹦 ,張口還想說話。
“吃個夜宵更開心?”沈琛抬眉︰“最好是垃圾食品,要肉,再來點紅酒?”
簡直會讀心術嘛!!
沈音之‘啊’了一聲,興奮地湊上去又蹭又親,好話不要錢地往外丟,嘴角揚到天邊去。
許是真的開心。
明明往日酒量不錯,今晚稍微貪了兩杯而已,回來的路上好像就有些醉了,非要沈琛背著。路上喋喋不休地回味登台唱歌的滋味,回到家進了房間還在喋喋不休,平躺在床上沾沾自喜道︰“我是唱歌小天才,漂亮漂亮真漂亮。大家全部喜歡我,不穿裙子也喜歡∼”
“這話你已經說第四遍了。”
沈老板不幸淪為保姆,非常淡定地打熱毛巾給她擦臉。
“哎呀太燙了,我的臉要被燙化了,我漂亮精致的臉。”
小酒鬼嗚嗚啊啊地假哭兩聲,見對方不給反應,急急又轉向正經語調︰“四遍了嗎?那我說個沒說過的,你听不听?”
“你說。”听不听就不好說了。
“那我要說了。”沈音之雙手拉下毛巾,露出滴溜溜的圓眼楮,突如其來︰“你太好啦,我太愛你啦。”
……很久沒听到過這種話。
最初的時候小家伙沒臉沒皮,狐狸精似的百無禁忌,愛不愛想不想全當作玩笑說
言者無心,但他听著漸漸當起真,又不知沉淪。
之後再回過頭要她的愛,反倒嚇得她機警地往後退,不肯、也不敢給出任何曖昧的話語了。
今晚恐怕是酒的功勞吧。
沈琛手上動作稍頓,又若無其事地接上,話里具有不容反駁的訓斥︰“再喝成這樣,以後別想沾酒。”
擱在兩三年前,沈音之這會兒該見好就收。
奈何現在她膽大包天,不但不收斂,反而笑嘻嘻地戳他的臉,一下一下的,口上嘟囔︰“我又沒喝醉。”
“你醉了。”他不知說給她听,還是說給自己听。
“沒有!”
沈音之不滿他睜著眼說瞎話,大聲強調︰“我沒有醉,我就是想說很愛你嘛,你不想听?”
“沒醉?”
搞不懂他為什麼執著這個,她無語︰“你才醉了呢,傻瓜,要是醉了早就睡著了,誰要說愛你,我——”
話戛然而止。
因為沈琛的眼神陡然變了。
變深,變沉,眼楮漆黑銳利得仿佛要把人看穿,唇角抿成近乎筆直的線。
—— 為什麼是這種表情。
好像想嘎吧嘎吧把你咬碎嚼爛全部吞進肚子里,皮肉骨頭滴血不拉。
又像拼命忍著嗜血的沖動如此淡漠地拉開距離。
一邊在篤定︰你騙我。
一邊在小心翼翼將信將疑地望著︰這次是不是騙我?難道這次還是騙我嗎?
矛盾到這個地步,算怎麼回事呢?
“沒騙你啊。”
沈音之稀里糊涂解釋起來︰“又沒有故意騙過你,我說愛你的時候肯定是真的愛你。以前沒有人教我,你自己也不會,你也沒有教我別的愛。我只知道百花門里邊的愛,就是今天算今天,明天算明天,高興起來就能說的愛,愛劉阿姨愛二狗子愛貓都是愛。可是現在我說的是別的,嗯……”
她想了再想,思緒仿佛打結,“現在是……別的愛,是給你的,別人沒有。因為呢,我不會想要親別人,不喜歡抱來抱去的。只有你很奇怪,剛才我在上面唱歌,看到你在下面,就有在想,待會兒我下去肯定得抱抱你親親的。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我覺得——”
再次戛然而止。
這次是因為他吻了下來。
所有未盡的混亂的話語盡數被堵了回去,入侵者破天荒的做派狠辣,簡直像初初出籠的饑獸,壓迫力十足。但凡逮住丁點兒肉沫便是凶狠地舔壓,逼得人喘不上氣兒,只得狼狽退縮。
但逃不開。
甩不開他。
殘留的酒味如煙花般炸在交纏的唇齒之間,他親了好久好久才退出來,似乎難以饜足。指腹撥開發絲,緩緩摸著下唇,淺淺的舔舐沿著唇角往脖頸下密密麻麻的落,像安撫,像飯後的甜點,又好像僅僅餐前的開胃菜而已。
“癢……”
酒鬼不知天高地厚的笑,再度引來用力的啃咬,也算是活該吧?
空氣稀薄而燥熱,衣服不知不覺被撩起。
對方微涼的手指搭在腰上,靜靜貼在肌膚上。
那種微妙的親密感難以言喻,只是慢慢、慢慢滲透過表皮纏繞上心髒,涌向四肢百骸,終是溫柔繾綣得讓人想哭。
—— 不會再有別人了。
不知道為什麼冒出這個念頭,沈音之突然想著,除了沈琛,她再也不會對別人說‘好愛你呀——’,以此博取歡心了,開玩笑也不行。
因為從今往後。
只想對他說。
第84章 別出事
紅姨騙人。
什麼情迷意亂心馳神往,良宵苦短滋味賽過天,還有什麼食而知味無法自拔,通通,都是,假的。
沈音之無精打采地趴在床上,只覺著頭疼,手疼,腳疼,渾身到處疼又重,足足兩天提不起勁頭,整個人好似被太陽曬枯的小花兒、被大卡車殘忍碾碎的破骨頭 —— 實在是承受了生命所無法承受的熱烈,怎一個慘字了得?
偏偏肇事者像個沒事人,該吃照吃,該睡還睡。
除了夜里不厭其煩地‘照料’傷患之外,清晨里沈琛神色淡淡,背著光,單手扣緊粒粒紐扣,側臉脖頸落下半片陰影。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冷淡克制的模樣,好似一張永遠撕不破的黑白照片,離凡間煙火十萬八千里。
明明前天晚上不是這樣的。
腦袋里不斷浮現那種曖昧的氛圍,朦朧的光。沈先生他那雙眼楮好似盛著海,黑色的潮水起起落落,洶涌澎湃。往里能瞧見光點兒,小小的,但望著她時簡直亮得驚人。
尖削的指、無聲滾動的喉結。
以及冷白皮膚下繃緊的青筋,稍稍濡濕的發梢……
所有細微歷歷在目,所謂活色生香不過如此。
沈音之拜倒在美色之下,沒骨頭似的往沈琛身上爬,雙手他在突起的喉嚨邊上摸來摸去。
“做什麼?”沈琛捉住手。
“我就摸摸,你別理我。”他沒用幾分力氣,沈音之輕松掙開,態度里有極了花花公子調戲女人的吊兒郎當。
請問這和‘我就蹭蹭,不進去’有什麼區別?
“再摸就出事了。”
沈琛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冷靜,吐字清晰。
盡管聲音隱隱透著啞,不過總體來說,仍然冷靜,非常冷靜
切。
說不準是不開心,不甘心,抑或其他什麼情緒上頭,沈音之明知道開葷的男人撩撥不得 —— 據說原理類似見了血腥的野生動物不再溫順 —— 但她膽大不帶慫的,偏就摸了。
不光摸,分分鐘還扯掉他系好的領帶,繞在手腕上左揚揚右晃晃。她軟軟的手指搭在襯衫頭紐扣上,作勢要解開,嘴巴張張合合狀似害怕地問著︰“什麼事,能出什麼事呀?你要打我嗎?”臉上的笑卻是明媚又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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