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不讓背,那就抱你過去。我知道你討厭我,不在乎你更討厭我幾分。你腳不痛就行,其余你隨意。”
    她在他懷里動了幾下,想跳下去,柏正低聲嘆了口氣︰“小祖宗,我身上還帶著傷,你乖一點,別亂動行不行。”
    喻嗔頓住,抬眼看他。
    她想起那一棍幾乎入肉的力道,心中愧疚,小聲問他︰“那你痛不痛啊?”
    少年低眸,眸中帶著笑︰“不痛,一點都不痛。”
    喻嗔輕聲說︰“騙子。”
    他笑了笑︰“真不痛,我從小五感不太敏銳,痛覺沒那麼強烈。”
    所以他能承受許多極限的運動。
    然而痛覺輕微是真的,但是完全不痛不可能。
    柏正抱著她,小小一團的少女,在他懷里軟軟的,對他而言只有一點點重量。
    他忍不住單手輕輕掂了掂她︰“這麼輕,有一百斤嗎?”
    喻嗔驚呼一聲,有幾分惱,差點以為他把自己丟出去,她忍不住小拳頭捶在他肩膀上︰“你有病啊。”
    柏正只是笑。
    他不問她今天為什麼要回來。
    喻嗔就是這樣,你對她好一分,她就回敬一分。
    然而他什麼也不需要她給自己,不再需要她的愛與溫暖,他只希望她過得好。
    不求她任何回應,他第一次,全心全意只想對一個人好。
    夏天的風帶著溫柔,吹得喻嗔臉頰通紅。
    他看見了,也不戳穿她的害羞,抱著她穩穩往前走。
    喻嗔不好意思抱著他脖子,最後小手抓緊他衣服,柏正瞧見,眼神蘊著幾分溫柔,沒說什麼。
    她悄悄看一眼他,見柏正似乎沒什麼不好的心思,這才松了口氣。
    公交站沒走十分鐘就到了。
    柏正把喻嗔放下來,本來以為這周圍有坐的地方,結果什麼都沒有。
    柏正讓她扶著路上,蹲下給她看扭傷的腳。
    喻嗔見她給自己解鞋帶,總算慌了︰“你做什麼?”
    “我給你看看。”
    喻嗔說︰“你又不是醫生。”你看什麼呀?
    “這個我會。”畢竟久病成良醫,他小時候經常受傷,幾乎什麼外傷都會處理。
    他垂著眼楮,側臉冷峻認真,喻嗔竟一時失語。
    鞋子被脫掉,她里面穿著粉色的棉襪。
    喻嗔難免有幾分羞澀尷尬,動了動腳趾頭。
    柏正抿抿唇,握住她腳踝,他微微皺了皺眉,在她關節處踫了踫︰“脫臼了。”
    喻嗔疼得臉色一白。
    柏正低眸︰“我幫你接上。”
    喻嗔嚇得連忙搖頭︰“不要不要,我不接。”
    她單腳就想跳著跑。
    柏正見她驚慌的模樣,問她︰“怕疼?”
    誰不怕啊?
    柏正沉吟片刻,眸色暗沉,問她︰“你想不想知道,張坤那群人怎麼回事?”
    喻嗔頓住,微微偏頭看他。
    怎、怎麼回事?
    柏正手下一動, 噠一聲,喻嗔還沒來得及出聲,眼淚差點都出來了。
    混賬啊!
    柏正好笑道︰“接好了。”
    喻嗔淚汪汪低眸看他,他把她鞋子穿回去,不太會系鞋帶,竟打了兩個死結。
    柏正起身,用手背擦擦她濕漉漉的眼楮。
    “成了,過會兒就沒那麼痛了,回學校還是去看看。”他眸中染上笑意,“怎麼什麼都好奇?張坤這種,你少管。”
    喻嗔漲紅了臉,沒法說話。是個人這種情況下意識都會好奇。她試著動了動腳踝,真的好許多,她帶著幾分驚嘆,看向柏正。
    柏正偏過頭,唇角微微揚起。
    兩個人等了一會兒車,公交車始終沒來。
    喻嗔看看身邊的少年,好歹認識一場,輕聲問他︰“你沒事吧?”
    不止身體受的傷,還有眾叛親離的打擊。縱然隱隱約約明白徐學民是怎麼回事,但是柏正似乎並不太接受他。
    柏正頓了頓,沒說話。
    路燈下,喻嗔不安道︰“你別難過,你還有許多朋友呢,徐叔也很關心你。我奶奶說,人活一輩子,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很多時候,當時覺得天都要塌下來的事,熬過去過段時間再看,就不覺得有什麼了,對不對?人們第一件事應該學會的,是自己愛自己。”
    因為奶奶這樣說,所以小時候她坐在家門口,翹首以盼爸爸媽媽帶著哥哥回家,小小的孩子十分渴盼家人,卻雙眸明亮,笑容燦爛。
    柏正看她一眼,他尚且不會愛自己,這輩子第一次學會愛人,是開始懂得愛她。
    因為愛她會痛,所以這輩子都不可能愛自己了。
    喻嗔見他不說話,不好意思道︰“你是不是嫌我煩呀?”
    哥哥就老是覺得她煩。
    柏正一一應道︰“不難過,你說得對,不煩。”你再招人喜歡不過了,喻燃心中其實也疼她。
    喻嗔揉揉臉,輕輕笑。
    柏正看著她,無比想靠近她,像是冬夜旅人看見一簇燈火,然而最後,他只是低聲道︰“我不會有事。”我在一天,你也不會有事。
    溫柔的路燈下,她細碎的發被吹得輕輕擺動。
    他克制住自己的目光,唇角輕輕彎了彎。
    能陪她一天是一天,能陪一年是一年。
    他不會重蹈生父覆轍,即便帶著這敗類血脈,他也絕不容許對她放肆第二次。
    *
    把喻嗔送回三中,柏正回家之前,頓住腳步,揚聲道︰“徐學民。”
    徐學民從遠處車里走出。
    “談談。”柏正說。
    徐學民彎了彎腰︰“您說。”
    “他是怎樣一個人?”
    徐學民想了想,道︰“除了儀夫人這件事,他是很了不起一個人。工作認真,能力出色,擅長交際,舉止優雅。”
    柏正眸光微微嘲諷。
    徐學民面不改色︰“他為您留下了許多財產,您成年以後,即可自由支配。柏先生能有如今的成就,也是他的手筆。仔細說來,他才是當之無愧的t市首富。”
    徐學民自是不可能說上任主人半點不好。
    柏正沉默良久,說︰“我不想認他。”他也不需要這些巨額財富。
    童年的時候,他就恨這個男人,恨牧夢儀。他渴望有一天睡醒,那些被關起來,被毒打,半夜在脖子上的刀口,都是一個可怕的噩夢。睜開眼楮以後,柏天寇才是他的父親,牧夢儀不再討厭他。
    然而越長大,他就越不再想這種好笑的事。那個人是造成一切悲哀的緣由。
    徐學民平靜道︰“您不必認他,如果您願意,您永遠姓柏。”
    那人也沒想過柏正會認他,事實上,那人全部的感情,幾乎都交付給了儀夫人。
    “我不再是他管家,從他死亡那一刻,我完全服從您的指令。”徐學民這樣道。
    柏正靠樹旁,冷靜道︰“他死得挺痛快,活著的人,想報復他都做不到。我不想走他走過的路,也不再稀罕牧夢儀的感情。但是現在我認了,單靠我自己,確實很多事做不到。即便活得卑鄙,可我要活下去。徐學民,我需要你做兩件事。”
    “您請說。”
    “第一,保證喻嗔安全。”
    “您放心,我們會盡量。”
    “第二,不管我未來活成什麼樣子,保證我身上不能出現他的影子。”
    徐學民問道︰“那您身邊發生的那些事?”
    柏正笑了笑,說︰“走著瞧。”
    他說走著瞧,徐學民側目,點點頭。他心中寬慰,柏正長大了,至少仇恨不再在他心中佔據主導地位。
    他學著冷靜,也逐漸願意利用資源。
    周一,柏天寇帶著愛妻出了國。
    涉及到儀夫人聲譽,他沒有辦法召開新聞發布會與他們掰扯柏正的身世。
    畢竟真相擺在那里,柏正並非他孩子。柏天寇能做的,就是封住流言,嚴禁不良言論繼續傳播。
    柏天寇不是傻子,這件事突然被曝光,這樣措手不及,肯定有所預謀。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他立馬就想到了丁梓妍。
    他想到,柏正也想到了。
    有些事情終于能解釋通,為什麼丁梓妍對他前後態度差距那麼大,原來是知道了他身世。
    然而非常遺憾,她只知道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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