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卉抱恙

    “皇上、皇後娘娘駕到”
    門外的小太監忽然高聲通傳,冷瑤月立即收斂了狂放的姿態,裝出大家閨秀之容,與太子一同起身行禮。
    “免禮,快起來吧。”
    平身後,趙禎與溫雅上坐,忽然又想起什麼,轉身扣住沉清雲的手,拉著一同坐在身邊。
    這微小的動作,落在溫雅眼中,頓時在心中激起巨濤,但面上又不好發作。
    “朕來是想听听,你打算用什麼作為殿試的題目。”
    前幾日才惹得皇上龍顏大怒,趙顯弘此刻見到趙禎就忍不住惶恐,脊背抽涼,暗暗打了個寒顫。
    “回...回父皇,兒臣打算用江南水澇作為試題,試一試...試一試...”
    恐懼之下,趙顯弘只覺得渾身乏力,頭腦混沌,一片空白,全然將裕泰方才說的話拋之腦後。
    冷瑤月听著心急,趙禎本就看不慣太子怯懦才乏的模樣,再回答的如此忐忑無主,恐怕又會惹皇上不高興。
    “父皇,顯弘剛才跟我說,新科狀元乃是朝中棟梁,不僅要文采過人,還要有分憂實踐的能力,所以用水澇來作試題,既能解百姓之困,又能看看是否是我朝將才。”
    溫雅听完後,心頭亦是一松,她多害怕皇帝再動怒,說顯弘胸無點墨,是草莽愚鈍之料。
    “嗯,字字珠璣,且一石二鳥,這個試題既實用又能彰顯朝廷對百姓的關懷,不錯。”
    “皇上,也覺得弘兒精進不少吧。”
    “嗯”趙禎虎眸望著始終低著頭的太子,仍覺有些不到之處“就是過于靦腆,沒有帝王之氣。”
    溫雅端茶奉上,笑若清風“臣妾知道皇上心急弘兒成才,但事情總要慢慢來不是。”
    趙禎接過茶盅,掀蓋撥了撥漂浮的茶葉,吹了兩口。
    “還有一事,皇後也得多操持,太子也不小了,卻仍未有子嗣,身邊伺候的只有太子妃和淑妃,未免過于冷清,該添些新人才是。”
    “皇上說得極是,是臣妾疏忽了,改日就讓司禮監擬寫名冊,給皇上過目。”
    此言一出,冷瑤月的神色驟然暗沉幾分,她望著溫雅附和的模樣,又側頭看了眼悶聲不響的太子,氣惱不已。
    “對了,雲兒的大佷女是不是也有十六了,那丫頭來宮里玩過幾日,朕瞧著不錯。”
    沉清雲是兵部侍郎的女兒,位高權重,不然也不會多年失寵,也位居貴妃之位。
    而她的佷女自然也是夠格進宮,成為太子的嬪妃的。
    “皇上...”溫雅慌神,她的兒子豈能迎娶沉清雲的佷女,這不是給她添堵嗎。
    趙禎視若罔聞,斜眸朝容姿婉約的沉清雲投去目光“雲兒,你意下如何?”
    自打對她上心以來,便越覺得沉清雲的好,女子身上的恭順和病態,讓他有種保護欲,更有民間常言夫唱婦隨的感覺。
    “皇上,著實不巧了,佷女已經定了親,年後開春就要成婚了。”
    沉清雲聲如倦鳥,叫得趙禎心坎發軟,縱使美事落空,他也含笑幾分,沒有任何遺憾之色。
    “那確實不巧,怎麼也不與朕說,你佷女成婚,作為姑父朕自當該備下厚禮。”
    以前太後在時,裕泰也經常見到皇上,但能听到他如此溫聲細語,屈尊自稱姑父,卻是頭一次。
    他靜如空氣般地站在一側,不用抬頭也能猜到皇後和太子妃的臉色該有多麼難看,幸好此事未成,不然善妒的兩個女人指不定要掀起多大風浪。
    ——
    春意褪去,炎夏悄然,宮中百花爭奇斗艷,花粉怡人,隨風入鼻。
    這廂,楚辭正給宮人看病,楊懷恩在一旁抓藥看方,外值一如往常,並無特殊的事情發生。
    只等著天色擦黑,炫目的余暉披在外值門前,一株株黑色的樹影搖曳在地上。
    如今宮人穿得都薄,悠悠暖風吹來,掀起衣袖裙擺,將肅穆的皇宮平添了幾分閑逸。
    “好了,煎服參次,分早晚服下。”
    “多謝楊大人。”
    不知何時起,外值的宮女太監都變得十分客氣,因楊懷恩長得俊朗,待人又溫厚,宮女們都自發的改了口,稱呼為楊大人。
    年英公公每每听到都會醋兩句,言說他在外值許久,也沒人叫他什麼大人。
    楊懷恩听後也只是低笑“那是他們敬重您年長。”
    正說話,斜陽下的宮牆角處,疾步走來一宮女,看步伐輕盈的模樣,並不像是有病在身。
    “請楚辭姑娘隨我走一趟。”
    與宮女截然不同的叫法,引起了幾個人的注意,楚辭狐疑地看著宮女,好奇“是誰病了?”
    那宮女也不慌張心虛,沉穩以對“是安卉姑娘抱恙,特來請姑娘前去診治。”
    安卉?
    楚辭猶豫片刻,不管她情不情願,怕是都得去,不然長安怪罪下來,外值的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好,我隨你去。”
    見識過一遭的年英,著實不放心,背起藥箱就要一起去,剛架勢,就被宮女攔了下來。
    “卉姑娘說了,只讓她一個人去。”
    聞聲,原本不當事的楊懷恩,更覺得蹊蹺,暗暗給楚辭使了眼色,讓她當心。
    轉頭笑臉迎上宮女“外值馬上要換班了,還請不要耽擱太久。”
    宮女不屑一顧,轉身趾高氣昂地領著楚辭走了。
    越往長安的監舍走,楚辭就越好奇,她與安卉並不熟悉,連話都沒怎麼好好說過,為何要指明要找她?
    “到了,你自己進去吧。”
    宮女的態度突然變得不客氣,交代完之後,便抬步離開,剩下她一人在院子里。
    天色漸晚,風絲清涼。
    楚辭略微站了站,突然間,長安房中的點起來蠟燭,紅光直接映紅了紗窗。
    她抬手叩門,里面傳來病態氣弱的女音。
    “快請進”
    楚辭尊聲入內,房中火燭搖曳,晃晃悠悠。
    一股媚香從珠簾後襲來,楚辭聞之便知是安卉身上的味道,不過很奇怪,上次明明沒有這麼香。
    “我身子不便,煩請姑娘到床前一敘。”
    楚辭來到床前,隔著輕紗幔帳,依稀能看到床上的風姿綽約的倩影。
    床頭掌著明燈,安卉身上只披掛著一見朦朧的白紗,燭下雪肌泛紅,油光水滑。
    玉臂主動伸來,掀開阻擋視線的床紗,一張淤青發紫的腫臉讓楚辭恍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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