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個公道

    冰雪紛飛,白茫茫一片。
    冷宮內的咳嗽聲明顯比昨日多了許多,這證明病情已經在惡化,可太醫院送的湯藥卻不起半點作用。
    天寒地凍的夜晚,楚辭獨自一人,到院子里盛雪。
    驀然一道黑影從牆外翻來,穩穩落在她身後,楚辭驚嚇後退,神色驚變。
    黑影扯下蒙面的黑布,眸光活潑,聲音腔調俏皮“姑娘莫怕,是奴才”
    “守善”
    她驚喜不已,淚眼朦朧地笑著,抽了抽鼻子後,才想起身邊的環境。
    立即警惕起來,沒想過多,趕緊伸手將人拉下的黑布蒙上,生怕過病給他。
    哽噎怨道“你來這里干什麼,萬一染病了可怎麼好。”
    她指尖冰涼,掌心卻異常溫暖,熱氣淺淺地鋪在耳尖上,教他心間狂躁,面頰粉紅。
    若不是夜太黑,管不住的臉恐怕已經紅成蝦色。
    人突然就朝後猛退了兩步,遠遠躲開了楚辭的觸踫,眼眸慌張。
    楚辭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剛才的舉措,以為是讓他心里不舒服了,開口解釋“你別多心,我就是把你當晚輩,沒別的意思。”
    平日里他們兄弟倆對她也沒少照顧,自然而然,就不把他們當外人了。
    他定了定神“姑娘可有什麼缺的?”
    “沒有”楚辭忽然想起昨夜記的東西,轉身進屋拿來,交給守善“這是我記的病癥表現,你能不能交給太醫院的楊懷恩,他以前在宮外見過類似的病,看看能不能配出藥來。”
    守善低眼,剛要接過,楚辭卻躲開了。
    “這是長安的衣物,看過之後,要及時銷毀,你跟懷恩也要燒參黃水消毒,以免染上瘟疫。”
    “知道了”
    將衣裳裹在腰間,守善凝視著楚辭,連眼皮都不肯眨“那奴才先走了。”
    楚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你下回不要再跳進來了,如果有事找我,就在門口叫一聲,隔著門說話,能安全些。”
    “嗯”
    說完,潔白雪地里的人影就不見了,楚辭望著踩落下腳印的牆頭,才開始後悔,剛才沒問裕泰的情況。
    現在宮里肯定是亂成一團,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
    燈紗照暖光,徹骨的寒風吹得窗稜作響。
    姚子升裹著大氅,也忍不住瑟瑟發抖“干著急也是無用,今日就到這,你也回吧。”
    裕泰低聲應了應,撐身坐起,僵若朽木的身體,差點就踉蹌摔倒。
    “哎呦”姚子升見人迅速消瘦的臉,再熬下去,恐怕人都沒了。
    腦子一轉,想了個法子“實在不行,就喝點酒吧,姑且能睡個好覺。”
    回去當晚,裕泰真抱著酒壇子喝了起來,酒入愁腸,倒讓他生出幾分不甘心的悲慟。
    他不勝酒力,剛喝了一會,便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
    心口燒燙,回想起那晚在明德宮,眼角墜落兩行清淚。
    埋首淚聲悶哭“同為閹人,我不過是想給福海公公討回個公道。”
    得知沉清雲時日無多,裕泰便知道是時候了。
    趁著月黑風高,人煙皆安,他挑燈去了明德宮。
    沉清雲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參魂盡散,不過是空吊這一口氣活著。
    命懸一線的女人耳朵格外的靈敏,他剛一走進,就听她在床上喊“福海...福海是你嗎?”
    听聲後,他抬步走近幾分,沉清雲一見衣擺紋路不同,便知道不是福海。
    他刻意沒讓人通報,沉清雲大約察覺到不對勁“深夜到此...不知有何事?”
    “奴才,是來將福海公公的臨終遺言,告知娘娘的。”
    沉清雲目瞪口呆,愣愣地望著他半響,煞白的唇嚅動,悲痛地喘不過氣來。
    “他...他留了什麼話?”
    她梗著脖子,兩眼幽幽蕩蕩無神,神志渙散,卻又迫切地想知道。
    見此,他心中竟升起一絲快意,心想若福海看到她這般,應該會高興吧。
    “娘娘應該不知道,福海公公並非暴斃身亡,而是吃藥自戕而死。”
    果然,沉清雲立即回光返照似坐起身,淚流不止,悲聲痛覺“不可能..你撒謊..”
    她接受不了事實,哭著搖頭,剛剛小產的身子在寒夜中稍顯單薄,搖搖輕顫,弱不禁風。
    “他沒有自戕的道理...你在欺騙本宮...”
    她拼命嘶喊,可惜鬼病纏身許久,縱使扯嗓,聲音也沒多大,都不如混入房中的寒風強勁。
    裕泰那時才覺得,興許沉清雲也是愛過福海的,只是不如福海愛得深切罷了。
    細想又覺得自己蠢鈍,娘娘是貴人,閹人是奴才,怎可奢求舉案齊眉。
    沉清雲眼眸垂淚,聲音悲戚。
    幾縷浮沉在靜默的屋子里游蕩,裕泰看時間差不多了,彎身將最後的話說出口。
    “福海臨終前說,與娘娘的情誼,宮中知道的人不少,經不起來日細查,只有他不在了,那麼一切都死無對證,才不會連累娘娘。”
    “最後,他願娘娘福壽安康,心想事成。”
    言罷,沉清雲已經泣不成聲,她涕淚俯在床沿上,縴瘦的身子骨慢慢塌了下去。
    話已經帶到,裕泰說完便走,沒有再瞧她一眼。
    其實,他知道沉青雲是活不成了,故意在人還有氣時來,福海的秘密別人不知道可以,但她必須要明白。
    一路走來,見過許多人始亂終棄,可唯獨這一回他做不到袖手旁觀,抱不平也罷,存心毒害也行,他都認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出門就撞見楚辭,當時他覺得天都塌了。
    她一貫姨娘姨娘叫得親,宮里也就這麼一個親人,如果讓她知道原委,肯定會恨死他。
    所以當她問時,他唯有沉默,連看都不敢看她。
    “詞兒..”
    雪夜無情,裕泰喝得不省人事,在床上神志不清地喊著楚辭,可又說不出別的話來。
    “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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