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伐石遠在臨亭,他卻是近在燭陰,此事若是坐實了,他孫斐只有身敗名裂一條路可走!
他的唇色發白,不顧一切地辯解道︰“這是污蔑!是……是……早在一月半前臨亭就被圍困,別說通郵了,就連一只鳥都飛不過去!我這封信怎麼能送得到……”
話一出口,他才覺出不對來,剎那間面如死灰。
信寄不過去,當然也不可能寄過來,那些“修士”的信到底來自何方,可想而知。
季三昧托著煙槍,淺淺一笑︰“孫公子,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孫斐睚眥盡裂︰“季三昧!你……”
季三昧笑道︰“我從一月半前就接不到沈兄的報平安的書信了,孫公子倒是能接到這些修士告狀的信,真是手眼通天。”
雖說在座諸人都知道季家大少和沈家三郎是至交好友,但是他們還是在空氣中隱隱嗅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季三昧說︰“不過,孫公子這辯解可不對,現在雲羊妖道竭盡全力將臨亭圍困,想把沈兄他們迫出臨亭,他們的信送不出來,你的信可是可以送到那些妖道手里頭的。”
他又說︰“這些個信件,是那個羅倫寄予你的?想要你在眾人面前宣讀,將沈兄撤換下來?孫公子,這可不好。”
這一句句小詞,就是想把孫斐生生咬死了。
身處上位的孫無量眼楮閃了一閃,揮手叫孫斐退下。
他說︰“此信是否屬實,我會調查。”
擺了個姿態後,他又要表明自己的態度︰“孫斐,今後議事,你還是回避吧。”
孫斐咬緊牙關,盯緊了季三昧,目光陰鷙。
散了會,季三昧收拾了面前的糕點,打包帶走,結果落在了人群的最後頭。
等他出了宮殿,準備下台階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倒栽而下,從上面一路滾到最底層,要不是衛源折返回來撿他,他估計要在地上趴好大一會兒。
沈伐石心痛得臉色發白,卻怎麼都扶不起他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衛源粗暴地拍打他的臉︰“醒醒!”
季三昧清醒了過來,隔開他的手,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滾下來的台階,咧嘴笑笑︰“真好,省了下台階的力氣了。”
他又說︰“源兒,打人不打臉,你一定是嫉妒我長得比你好。”
衛源的額頭跳出了幾道青筋︰“你對著鏡子照照,你的臉色跟要死了差不多。”
“那也比你英俊。”季三昧打了個哈欠,“你不要嫉妒,除非你現在重新投胎。”
衛源的指節 響了兩聲。
媽的欠揍!
周伊人聞聲也走了回來,打量了季三昧一番,又確定周圍沒有多余的耳朵,便單刀直入地問道︰“你為了做那封假信,熬了不少心血吧。”
“錯。”季三昧搖了搖手指,沒精打采地從腰里抽出煙槍,打算吸幾口提提神,“我做了幾十封類似的,全都揣在懷里,所有有可能會對沈兄不利的人,我都模仿著他們的筆跡和印章做了信,隨時備用。”
他瞟了兩人一眼,補充道︰“放心,沒有你們倆的。”
衛源、周伊人︰“……”並不怎麼高興。
周伊人︰“你得罪人得罪死了,怎麼辦?你季家根基淺得很,想拔掉你,太簡單。”
衛源斜了她一眼。
……你他媽哪來的立場說人家。
“不得罪人的人那是老山羊,擠奶薅毛還不給你吃草。”季三昧揉揉眼楮,“我不得罪人,沈兄就要遭殃。”
作者有話要說︰ 他揉揉眼楮,又打了個哈欠,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笑眯眯的欠揍表情︰“……你們擔心我啊。”
衛源連呸三聲︰“滾滾滾。”
周伊人個子生得極高,腿長腰細,奶大臀寬,竟和季三昧個頭差不多,八尺高的個子,她伸出手按住季三昧的腦袋,往下壓了壓,湊在他耳邊道︰“……我倒是可以幫你一個忙,要不要?”
☆、 第46章 幻夢(二)
周伊人具體對季三昧說了些什麼, 沈伐石還沒能听到,就被強行拖拽回了臨亭。
等他凝聚夠能支持他返回燭陰的力量, 他立即在劇烈的頭痛中強撐著趕回了燭陰城。
他到達城中,已是幾日後的夜半。
他找遍了季三昧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季宅、一川風、還有燭陰宮城,卻都尋不見季三昧的影子。
沈伐石有些心焦。
他只好強忍著精神透支誘發的頭痛,挨家挨戶地去找季三昧。
所以, 在他昏昏然踏進孫府大門, 听到孫無量和孫斐兄弟二人的對話時,他一度以為自己在做夢。
坐在溫暖花廳里的孫斐憤怒地砸桌子︰“那季三昧簡直是不知好歹!今日又當著一幫世家子弟對我冷嘲熱諷, 他算個什麼東西!兄長, 你難不成就看著他這樣為所欲為!”
“我們燭陰現在身處危局,大廈將傾,世家子弟無一不惶惑,不知道臨亭能否守住,不知道燭陰會不會重蹈瀧岡的覆轍……此時對季三昧不利, 我們得不到什麼好處。”孫無量把玩著茶盞,“他是個可用的人才,需得妥善地籠絡才好。”
孫斐一瞬間都要懷疑自己的听力了︰“兄長?”
孫無量抬起眼楮,微笑地把最後一句話強調了一遍︰“……必須要妥善地籠絡。”
緊接著,孫無量又說︰“季三昧的身份, 你難道不覺得格外妙嗎?”
孫斐露出思量的神情。
孫無量幽幽道︰“……身為豳岐的長子,向燭陰投誠,為我燭陰效力, 在兼並瀧岡時還出了大力。……對我燭陰來說,這是個多麼完美的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