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鵬這才想起,好像喬午剛到的時候,他的大白貓的確跟來了,“可能是跑出去玩了?”溫鵬這樣說,心里卻也明白,貓很少有散養的,尤其是住樓房,家里沒院子的,小貓除了打針看病之外,通常一輩子也不會出家門,還要小心翼翼地塞進“貓包”里,以防路上走失,它們天性∼愛自由,換句話說就是“撒手沒”。
喬午“唔”了一聲,沒事人兒似的繼續上樓︰“跑就跑了吧,反正也要送人的。”
溫鵬︰“小喬。”叫住了喬午,溫鵬卻又沒了話,只是嘆口氣。
喬午咧嘴一笑︰“師兄,我沒事,不是還有你和師父嗎?你們命硬,不像我媽、我爺爺。”
喬午這話說得滿不在乎,溫鵬卻冷了臉︰“不要胡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不關你的事。”喬午只顧低頭往前走︰“師父都說了我是‘天煞孤星’,師兄,你就別安慰了。”
“師父也說過‘我命由我不由天’……”
喬午打斷他︰“那是老爺子看電視時候說的……到了,我來開門。”
溫鵬閉了嘴,他沒有喬午的悟性,看不到所謂的“煞氣”,可跟著老爺子學了多年,也能感受到里邊是否有危險,喬午推開門,里邊的情形,卻是出乎兩人的意料。
擺好的“鎖魂冥丁陣”中央,那口精致的小“棺材”仍舊好好被符咒封著,符紙中的靈力並沒有被耗盡,仍舊忠誠地提供著能量,封印“棺材”里的小鬼。
那“棺材”不過巴掌大小,喬午和溫棚對視一眼,撕掉符紙,揭開了“棺材”蓋,一股奇特的草藥味道撲面而來,里面是一具蜷縮起來的嬰孩尸體。
這“嬰孩”頭很大,身體很小,比例相當失調,不像嬰兒,反倒像沒足月的胎兒,油光 亮的呈現出巧克力色。
喬午揭開最後一重符紙,小孩子的啼哭聲便再次響徹耳畔,溫鵬忽然悶∼哼一聲,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下一秒,臥室里的玩具便開始胡亂飛舞,和兩天前初見小鬼時,如出一轍。
斷成兩截的“巴斯光年”,分別穩穩地襲擊了喬午兩次,都被完美躲避,可惜溫鵬沒有自家師弟先天的“陰陽眼”優勢,次次中招,被“托馬斯”小火車第三次擊中額頭的時候,終于忍無可忍。
喬午出聲提醒︰“三∼點一刻方向。”
溫鵬抄出一張符紙,可惜一擊沒中,喬午兩次提醒方位,才將“八卦定魄符”穩穩地貼在小鬼身上。
溫鵬喘著粗氣︰“臭小子,你怎麼不出手。”
喬午一臉理所當然︰“定魄符不好畫,我得省著點用。”
溫鵬︰“……”
小鬼可憐巴巴地縮在房間一角,身體不能動彈,額角冒著些許黑氣,身體卻還是個胖娃娃模樣,他吸了吸鼻涕,憤怒地看著兩個大人,嘴里嘰嘰歪歪地說著什麼,可因為吐字不清,聲音又快又小,兩人都沒听清。
不過並不妨礙理解,無非是對喬午封印他表達強烈譴責。
因著“八卦定魄符”,溫鵬這回看清了小鬼的面相,不由得奇道︰“這小鬼煞氣不重,又好好地封印在這里,應該和藍曼蔓今晚的遭遇無關。”
小鬼听到“藍曼蔓的遭遇”,立即激動起來,咿咿呀呀地喊“媽媽”,喬午和溫鵬面面相覷。小鬼喊女主人“媽媽”,原本並不稀奇,可看他的樣子,並不像仇恨怨毒,反而夾雜些擔憂。
正在這時,溫鵬的手機響了起來,溫鵬看了看來電顯示“高堯勇”,接起電話︰“大勇,你說。”
溫鵬“嗯”了兩聲,道︰“有生命危險嗎?好的……大白貓?是不是只挺壯的虎斑?”
有那麼一瞬間,溫鵬以為自己看到了自家師弟那雙討喜的杏眼,陡然睜圓了,可惜還沒看清喬午的眼神是驚還是喜,那不靠譜的師弟便又垂下了眼瞼,濃密的睫毛將眼中情緒盡數遮去。
溫鵬掛了電話,道︰“藍曼蔓沒事,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沒了。”
女人懷∼孕,前三個月最容易穩不住胎氣,因此還些地方有“前三個月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懷∼孕”的習俗,就是為了不驚動胎氣,藍曼蔓從三樓摔下去,雖然落到救生氣墊上,身上連一塊擦傷也無,可畢竟動了胎氣,在去往醫院的路上,下∼體就見了紅。
“走,去醫院。”溫鵬道。
“不是沒有生命危險嗎,何況還有勇哥他們守著,大半夜的,還不收工麼?”喬午打了個呵欠。
溫鵬淡淡看了喬午一眼︰“去接你的貓。”
喬午一個呵欠沒打完,就著嘴巴大張著的動作生生停住了,溫鵬一巴掌替喬午將下巴合上︰“走了。”
又道︰“帶上那個小鬼。”
喬午這才發現可憐巴巴縮在牆角無法動彈的小鬼,跟自己剛剛的動作一模一樣,張著沒牙的小∼嘴,一臉的難以置信,小肥臉上顯出糾結之色。
喬午將手腕上的七星縛鬼繩祭了出去,那種小鬼的靈體,他一向不喜歡觸踫,隔空將剛剛那道“定魄符”撕了下去,現在便只有喬午看得見。
小鬼倒也乖覺,安安靜靜地沒再哭鬧,跟個氣球似的,圓∼滾滾地飄在半空中,被喬午牽了出去。
外邊派出所的民警都已經離開,醫護人員也盡數撤退,只留下兩個“特殊部門”的職員待命,都穿著“國安部”的制服,一位是個年輕的生面孔,另外一位則是部門唯一的女性,安黛。
安黛人如其名,皮膚偏黑,可五官秀麗,是個帶點異域風情的巧克力美人。
喬午很有禮貌地和兩人打了招呼,跟著溫鵬上了他的車。
那位生面孔的年輕人,忍不住對安黛道︰“剛才那個小孩兒是溫處的什麼人啊?怎麼出任務也帶著,多危險啊。”
安黛秀麗的長眉一挑,笑出了聲︰“小孩?”
年輕人點頭︰“看著不大,也就上高中吧。”
安黛︰“比你小不了幾歲,大學都畢業了。”
年輕人“呀”了一聲,一句“那也不大”還沒出口,安黛又道︰“小喬是溫處的師弟,雖然編制不在咱們這兒,卻是名義上的顧問,別看他年紀小,很多‘大活兒’都參與過。”
安黛努努嘴︰“看到那根繩子了嗎?那是七星縛鬼繩,藍曼蔓養的小鬼就拴在另一頭。”
“那東西剛才被帶出去了?”年輕人精神抖擻地打了個寒戰,問安黛︰“安姐,那怎麼接下來干什麼?”安黛道︰“先回去趕方案,明天一早聯系水軍和幾個狗仔團隊,務必把今天的事兒徹底壓下去,還要帶好節奏,不能讓宣揚封建迷信的有心人士,有可乘之機。”
年輕人︰“……”
怎麼听起來這麼像明星的公關團隊?
喬午安安靜靜坐在溫鵬的副駕駛上,黑色帕薩特在夜風里疾馳,幾乎要淹沒在濃重的黑夜中,只有喬午一個人能從反光鏡里看到一個白胖的娃娃,趴在車頂,好奇地看著燕市的夜色——小鬼死活不願意坐在後座,喬午便也由著他了。
離開近郊的別墅,道路反而愈發明亮,溫鵬道︰“到醫院還得二十分鐘,你睡會兒吧。”喬午搖搖頭︰“睡不著了,師兄,你這是嚴重違反紀律了。”
溫鵬︰“?”
喬午︰“私車公用,太不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