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大山羊”三個字喬午終究沒有說出口,喬午被那東西捏得青筋暴起,幾欲窒息,根本發不出另外兩個音節。
喬午從來沒設想過,死亡是什麼感覺,現在卻早早感受了一把,原來死亡會拉長時間、加重感官、甚至出現幻覺。
不然眼前那一只吊楮白額猛虎,是怎麼回事?這里怎麼會有老虎?
大老虎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就死死咬住了那干瘦的男人,一定是幻覺,那長著犄角的干瘦“男人”並不是活人,喬午早已領教過了,更何況連自己的“七星縛鬼繩”也拿他沒有辦法,必定厲害的邪物,怎麼會被一只普通的老虎輕松咬斷了脖子?
喬午的意識漸漸模糊,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只看到一塊剔透的白色晶石,被拋至半空,而後一只白色毛球一躍而起,將自己抻得老長,伸出了帶著粉色肉墊的爪爪去夠。
大白?
……太亂了,這夢境太亂了。喬午疲憊地閉上了眼楮。
不知睡了多久,喬午終于重新睜開眼楮時,入目就是雪白的天花板,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消毒水味,喬午頭痛欲裂,胃里空空如也,最強烈的是感覺便是,這一覺睡得腰酸腿疼,很想伸個長長的懶腰。
可惜剛抬起手,就被一聲嚴厲的暴喝止住了。“別動!你還輸著液呢!小心滾針!”喬午也覺得手背上涼絲絲的有點疼,護士不知何時已經來到病床邊,把他的亂動的手臂按了回去,喬午還沒來得及說句話,白衣天使一轉身就消失不見了。
“二十三號床醒了!”喬午听到護士小姐的大嗓門在走廊里回蕩,愈發覺得頭痛欲裂,忍不住小心地抬起另外一只沒輸液的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明明記得自己剛剛是在太平間里,大戰“羊角行尸”,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暈過去的,竟然夢到了一只吊楮白額的大白老虎,怎麼現在就躺到了病房里?
“小喬!你醒了?”
喬午看清來人,下意識就要掙扎起身︰“師兄!”
溫鵬一把按住他︰“別亂動。”
喬午︰“我怎麼在這兒,其他人呢?”
“都回來了,放心吧,先別動。”喬午聞言松口氣,又乖乖躺了回去。
溫鵬是帶著醫生一起來的,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確定自家師弟的確脫離了危險,並且也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癥之後,才長出一口氣︰“沒事就好,這一次太危險了。”
“我睡了多久了?”
溫鵬道︰“整整三天。”
喬午心道︰難怪胃里也空落落的。
喬午仍舊覺得有些頭疼,還是不大確定哪些是夢、哪些是真實,越是努力回憶,越覺記憶荒誕不可信,反而腦袋更疼,喬午干脆閉上眼楮,試圖讓大腦放空,想些輕松事情。
溫鵬見自家師弟一臉痛苦的模樣,只當他身體還沒恢復過來,關切道︰“哪里難受,我給你叫護士?”
卻見喬午忽然睜眼,像突然想到什麼令人興奮的事情︰“那現在是不是可以請個真的請假條了?”
“……”,溫鵬,“應該可以。”
喬午得知又可以繼續心安理得的翹班,果然就舒服了不少,又問起溫鵬‘太平間’里的具體情況,溫鵬把事情經過一一告知,原來待喬午等人跟隨護士下了樓之後,他便迅速做了安排。
剛安撫了林茜媛的“家屬們”,又听說藍曼蔓忽然不見了,便也感到不對勁兒,于是立即聯系了隨時待命的兩位“大師”,直奔太平間而去。
可惜進了太平間,卻發現里面居然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甚至連原本停留在那里的病人尸體也不翼而飛。
他們很快判斷出那應該是個迷魂陣,可惜合兩位大師之力也沒破除陣法,煎熬許久,溫鵬簡直有了請雲游在外的師父打個飛的回來的沖動,就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陣法卻忽然不攻自破。
據安黛等人的口述,尸變之後行尸們幾乎沒有弱點,他們卻不敢下死手毀了尸體,,眾人被困在太平間里,逃也逃不掉,簡直就是被關門打狗,成了甕中的鱉,行尸見人就咬,後來奮起反抗也無濟于事,小命分分鐘不保。
更可怕的是其中一只極其厲害的行尸,咬傷了不少人,不過在緊要關頭,被喬午收服,而後電力恢復,大門洞~開,救援隊到,可喬午也昏迷不醒。
喬午听得一頭霧水,“是我救了大家?我明明打不過,差一點被那東西掐死啊。”
溫鵬摸了摸喬午的額頭︰“不是你是誰,是不是有點發燒?等會兒我叫護士再給你量一遍體溫,好好養著吧。”他眼中充滿了憐愛和內疚,“辛苦你了,小喬,總是讓你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都是師兄沒用。”
“……真的不是我。”喬午眉頭緊蹙,雖然事情已經解決完畢,這一次風~波是由于兩個養小鬼的人互相不順眼斗法惹出來的,可仍舊有沒解開的謎題,那“大山羊”是什麼東西?他到底是怎麼被制服的?那頭白~虎幻覺還是現實?
喬午越想越頭疼,腦細胞實在不夠用,干脆轉而問︰“其他人都怎麼樣了?那些尸體呢,家屬沒來鬧吧?對了,我的貓呢?”
也不知他昏迷期間,有沒有人幫他喂貓,那家伙飯量那麼大,沒人不定已經餓壞了。
溫鵬一一答道︰“算幸運了,沒有人犧牲,但很多人感染了尸毒,也有人受了外傷,一部分在醫院躺著,一部分移到專門的地方修養。”
所謂專門修養的地方,喬午大概知道是哪里,中了尸毒的人,西醫是解決不了的,而“特殊部門”是一個體系,可不止每□□九晚五去國安部上班打卡的幾個人。
“那些尸體的確破得有些難看,而且其中的魂魄都不見了。”溫鵬很頭疼似的,說起這個就一臉苦相,“大師們正在布陣招魂,不過已經殘破的尸體就只能靠遺容師來修補,能補就成什麼樣,就補成什麼樣吧。
對外的說法是太平間的主備用電源出現故障,致使恆溫冷凍失效,尸體可能有輕度腐爛風險,已經和醫院談好了補償方方案,家屬現在情緒還算穩定,”他捏了捏眉心,“好在這筆經費報銷批準了。”
這才是關鍵,喬午心道,等見到缺胳膊少腿的尸體,他們的情緒可能就沒那麼穩定了。
不過這些不是他能處理的事情,喬午道︰“那我的貓呢?有人喂嗎?”
溫鵬臉色有些不自然,喬午心中一沉,猜道︰“跑了?”
溫鵬沒說話,喬午提高了嗓門,豁然道︰“跑就跑了吧。”他挪了挪屁~股,微微調整了姿勢,眼神輕飄飄的,“跟著我也沒什麼好事。”
養了那麼久,說跑了就跑了,一點反應也沒有是騙人的,就算是普通人,這麼粘人的大貓忽然就跑了,心里也必定不是滋味,何況喬午。
喬午直勾勾地盯著輸液管,仿佛能從那一滴一滴機械往下掉的藥里,看出花兒來,語氣卻保持著略帶機械的輕快,“師兄你不知道,那傻貓,稀里糊涂跟我一起陷進了陣法,差點沒命,跑了也好,跑了也好,一直跟著我,早晚被我克死。”
溫鵬更有些不忍心說出實話,可又不能真瞞著喬午,只能盡量語調平淡地說︰“大白也昏迷不醒,它沒有被染上尸氣,換了兩家寵物醫院,醫生都說沒有致命的外傷,內髒也沒受損,可各項生命指標都很低,可能……醫生讓咱們做好準備。”
見到喬午倏然抬起的眼楮,溫鵬更覺得心疼,喬午從小到大除了老爺子和自己這位年長十幾歲的師兄之外,再沒什麼親近的玩伴,寵物也是養什麼什麼死,後來也干脆不養了,從童年時起,他便一直以來都是寂寞的。
所謂的“天煞孤星”命格,是阻止喬午和人深交的神兵利器,也是他慢慢習慣了把自己裹緊的罪魁禍首。
喬午只是怔愣了一會兒,仰起臉時,居然還沖著溫鵬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安撫的笑容︰“師兄,能把獸醫的聯系方式給我嗎?”喬午記下一串電話號碼,乖巧地往病床里縮了縮,被角直拉到下巴,臉上看不出一點過于激動的神色,“我累了,睡一會兒。”
越是這樣,溫鵬反而越心疼,想要勸幾句,卻見喬午已經閉上了眼楮,終究無聲地嘆口氣,走到病房門口時,拜托護士多照應些,才離開。
可護士哪里看得住喬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