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卻不安靜,炭黑的天被城市枯黃燈光打了個補丁。
坐在車內,氣氛陰郁,仿佛不透氣的藍,壓得胸口難受。
听完故事,坐在旁邊的人不肯出聲,只得由柏葭先打破兩人之間的沉寂。
“怎麼樣?”柏葭無聲笑道,“這些目前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柏葭。”裴宿羿低聲且悠遠,“我需要冷靜一下。”
柏葭會錯意,以為自己戲劇悲劇的人生,讓一直處境優渥的他終于感到是累贅。她說不上是如願還是低落,反正心里似彈簧,上上下下。
昏暗逐漸加深,緘默的時間如蠟油,瘋狂滴落,它不均勻,找到缺口,一直下陷。終于一根蠟燭側方被鏤空,支撐不住,迎地倒去,不知道點燃了什麼,大火哄然而起。
“裴宿羿這樣的我根本不值得被你喜歡。”黑暗中柏葭溪水破冰般清冽里又帶著遠山悲憫的聲音響起。
裴宿羿揉著山根,暗沉的眼光盯著遠處花壇,極力壓著此刻的躁郁,“柏葭喜不喜歡不是你說得算。”他沒預兆的把頭轉向她,“這一切不是你的錯,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困住自己,況且你值得更好的愛。”
眼淚像不听話的兒童硬要出門玩耍,奪眶而出,他說的這些話,參年內听過太多了,道理都懂,她如何翻過橫亙在心間的大山,別人幫不了,需要自己去突破。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做不到。”這些日日夜夜在腦海里的畫面,早從麥田被踩踏出一條道路,越來越實,直到變成一條真正的馬路,這里車來人往,每道痕跡都深刻存在,再無消逝的可能。
這點裴宿羿不能完全理解,卻也能窺探到她內心星點齟齬,“你覺得這是喜歡這是愛?”
參年的點點滴滴不是坐在車上一會兒就可以續道明白的,期間發生的故事,柏葭有過多省略,但她唯一明白的是,無論別人怎麼說她對應珩其實是愧疚,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愛,是不可磨滅的愛。
“是。”柏葭用最堅定的語氣說,“我不清楚你對愛和喜歡的定義,如果你看不懂我的行為,那我就用最簡單的語言來表達,只要有他在,我不做選擇,只能是他。”
裴宿羿盯著她,在良久後默默把頭轉移,攏緊的眉頭,萬千的思緒,對面一輛車不關遠光,刺得人目近乎失明,他下意識閉眼,閃爍著明光的水珠從眼角滑落。
他裝作不動聲色用手擋光拭去在愛情里失敗的痕跡。一場戰役他還沒開始打便被宣判了失敗,這讓他怎麼心甘情願!
“你覺得你們能在一起嗎?”說這話裴宿羿沒有幸災樂禍,完全出于現實考慮,詢問她心中的結果。
柏葭沉默,“我沒想過在一起。”
她在騙人,說不想是假的。
聞言裴宿羿笑了,這是在笑她虛假,“你騙得了別人,騙得了自己嗎?”
釘子早已經同柏葭的血肉生長在一起,眼看著有人把刨開她的心,把釘子連根拔起,痛到撕心裂肺,卻無能為力躲避。
“所以你知道我心里有別人依舊不把合約作廢是嗎?”柏葭扭轉話題,陡然趁著車內一絲絲光亮,視線直逼他的臉。
裴宿羿再次把頭偏轉向她,真是瘋了,明明看出她眼底的微怒,卻依然感覺那雙看著自己的眸子婉如清揚。
“不作廢。”露水般清透的眼眸,早就勾去了他的心魂,面對她毫無抵抗,唯有沉淪。
他的回答是讓人兩眼一黑的程度,“我喜歡別人你也不介意?你別發瘋了!”
“我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清醒。”他不打無把握之仗,對于她所做出的決策卻面臨著巨大的未知。
“這對你不公平。”
“我可以不要公平。”
“你真是莫名自信。”
柏葭曲解了他的意思,裴宿羿沒有爭執、反駁,听完她這些年的經歷,心疼早就佔據了心頭,單純希望從今以後的每一天都能過得簡單、舒暢、快樂一點。
合約到最後沒能決裂。柏葭摸不透裴宿羿的想法,或許現在出于憐憫,往後沒了意思自主也就說了。
裴宿羿要求她腦袋的傷好之前一直住在他家,執拗不過,柏葭答應。
原本周日的家宴,裴宿羿打算推掉,柏葭沒同意,理由是不能讓長輩跑空,其實真正是早死早超生。
——
又回到裴同學這里嘍
補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