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逃避

    昭也逃避了很久。
    最開始,她的爆火,是記錄在癌癥中心的生活。
    那是一個沉悶的、比牢籠還讓人喘不過氣的世界。
    器械是刑具、治療的手段是刑具。醫生和護士是負責鞭撻的獄警。
    她和牧昭言都是囚徒。
    同樣的……精神拷打。
    最開始被囚禁,牧昭言一個月暴瘦二十斤,瘦到脫相。
    他盡力沒讓自己在妹妹面前流淚,生理反應優先于一切理性。
    眼淚是唯一的宣泄方式。
    “我有錢……我不在乎金錢成本……救她……求求你們……”
    牧昭言的英語講到詞窮,最後哽咽著用中文,用母語,“小也是我最後的親人了……什麼代價都可以……救救她……求求你們……”
    幾個國外的專家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向他保證,能讓她活下去。
    無菌病房的空氣有股怪味。
    醫生終于開口,說他的眼淚會污染室內的干淨程度,對她不好。
    昭也扯著哥哥的衣角,少有地明示,“哥哥……我想回國了。”
    落葉歸根。
    腦子不怎麼好用的笨蛋,第一次體會成語背後的深意。
    父母的墓就在國內,安葬在同一片土地,害怕就減輕一分。
    “對不起……”他擦淚,“我不影響小也的治療,我……”
    “我才應該跟哥哥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體內的哪一個基因變異了……我給哥哥添了很多麻煩,對不起。”
    *
    回國之後,踫上紀錄片取景。昭也比牧昭言先一步,接受了節目組的錄制邀請,在她治療的途中。
    她天然地被鏡頭寵愛,病態的美麗。
    人也很乖巧,不哭不鬧,安靜地忍受疾病的侵襲。
    直到紀錄片的拍攝周期結束,她的治療仍在繼續。
    牧昭言私底下問節目組要了母帶——他在正式播出的正片幾乎隱身,只因那時該死的本家無情地要求,不要透露你和她的關系。
    她叫“昭也”,是個病秧子,嫁不出去,快被剝奪姓牧的權利。
    十八歲的陸知語,眼光獨到,牽頭和B市的醫院合作,設立了專門的基金,為更多像昭也一樣的病人,提供經濟支持。
    有熱度,就有錢賺。
    被曝光的“昭也”,成了關注度高的香餑餑。
    “昭也”的賬號逐漸有了變現能力,陸知語又拉著牧昭言,專門為她成立了一個新公司。
    很長很長時間,她都在拍醫院的內容。
    進入第一次“五年生存期”,昭也也還是在拍“疾病”,更多是科普,讓人關注。
    牧昭言讓她休息一下,別總是把“病”掛在嘴邊。她笑著說沒關系,然後,被命運玩弄。
    無情地玩弄。
    復發得突然,低血糖暈倒在家里,磕了一下,再醒來,昭也被剝奪了視力。
    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深無邊際的黑暗。
    “……我會好嗎?”昭也問醫生。
    腫瘤專家的聲音,不再帶著自信,“復明的概率很大,相信眼科醫生。”
    “我是問,我身體里的……東西。”
    “會好的。”醫生安慰她,“你要積極地想,做你想做的事,快快樂樂地活著,打敗它。”
    她抿唇,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
    ……希望哥哥這一回,不要再哭了。
    獨自一人面對時,昭也不覺得這有多嚴重,可看到他的眼淚,她才開始有害怕情緒。
    不想離開哥哥……
    好不容易才長久地待在讓她舒適的人的身邊、還想再久一點。
    *
    第二回,勉強度過了治療期,開始二周目的“生存期”。
    昭也開始逃避,逃避讓她受到關注的契機,頻繁地記錄自己——那會哥哥在處理“牧家”的後續,他抽不出太多時間,時時刻刻和她一起。
    她想,如果真的活不下去,動起來的記錄……大概是他緬懷她的最好方式。
    牧昭言說,不要。
    “……”
    “此刻我就在你身邊,為什麼要用那麼冰冷的方式感受你呢,小也?”
    她心安理得地繼續逃避。
    逃避醫院,逃避鏡頭。逃避種種種種,提醒她“你有病”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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