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殘忍的狼已經開始沉溺于獵物虛弱的幻像,也始終不忘食肉動物的警惕,粗糙的掌心摩挲著女孩軟嫩的臉頰,垂下眼︰“不是說喜歡的是他不是我嗎?”
他終是對那句話耿耿于懷。
十多年的陪伴帶來的除了羈絆還有毫無保留的親密,要是讓林荷衣在這種毫無保留的親密中說自己從未動過心,顯然是不現實的。
她的確喜歡過梁懷瑾,但是那種喜歡是日積月累的感動,是一種經年累月的陪伴,一層一層地往上堆迭,還未聚沙成塔就被暴風吹成了散沙一片。
她眼楮又紅了,豆大的淚珠滾落了下來,梁懷瑾發現自己的手心被淚水浸得潮濕一片。
因為心動,所以對于愛人的眼淚無法無動于衷,他還是心軟的︰“哭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她早就知道再怎樣親密的情感在失去之後都會變成扎入心口的刀子,但她從未想過那刀子會不留情面地將她剝皮拆骨,腥紅的血肉碎了一地。
十參年的感情,誰又能料想在失去之後它會變得如此丑陋,連全尸也不肯留給她。
她恍惚間想到了溫瀾生還是她朋友時溫和的笑臉︰“朋友之間是要相互體諒的。”
以及將她拉入地獄前的低語︰“朋友之間是會相互體諒的,你會原諒我的對嗎?一一。”
其實她應該看開點不是嗎?起碼這兩個人帶給她的不只有傷害,還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永遠不要去原諒一些人帶給你的傷痛,不然再一次遭受,都只能說明你自己活該。
“不喜歡他了,只喜歡你……”她用濕漉漉的臉頰繼續蹭著他︰“都…都已經這樣了,我和他不可能了。”
“只有你,只有你不會嫌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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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懷瑾將林荷衣帶走了。
溫瀾生回到酒店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空空如也的房間。
他臉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僵硬地仿佛一具雕塑。
然後他狠狠地將拳頭砸在了牆上,一下又一下,指骨被撞得生疼,後面有鮮紅的血流了出來,猩紅的血絲怕上他的眼球,他依舊是笑著的,但笑得像是從地獄里面爬出來的惡鬼修羅。
他粗喘著,將留著血的手繼續地往牆上撞,此時只有疼痛才能讓他暫時的保持理智。
隨即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血絲褪去,他捂著肚子再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伸手去擦,擦得滿臉是血。
“蠢貨。”
蠢貨蠢貨蠢貨蠢貨蠢貨。
他以為在發生了這種事情之後一一還會原諒嗎?
為了將兩個人綁在一條船上,他早就已經斬斷了他梁懷瑾地所有退路,同時也斬斷了他自己的退路。
——
和已經厭惡的人虛與委蛇的光影漫長到令人生厭,林荷衣從來都不擅長撒謊,但此時卻無師自通了關于愛的謊言,之前的那夜太過于灰暗了,她不想再回去。
她的頭靠在梁懷瑾地懷里,身上穿著白色的體恤和牛仔短褲,左手的手指和男人的右手的手指交叉相握在一起,像一對繾綣的戀人。
“餓了嗎?”男人溫柔的聲音響起。
“不餓。”她淡淡地回道。
“我要回去上學。”
梁懷瑾頓了頓,親了親她的臉頰︰“明天我送你回去。”
——
梁懷瑾的確是說話算話,第二天就把她送回了學校,當然她並沒有真的回去上課,在梁懷瑾走之後她就打車去了學校附近的派出所。
在派出所執勤的警官一男一女,男的看起來參四十來歲,女的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當然她還看見了一個面容讓人極其熟悉的人。
魏舒。
“現在我可以走了吧?”她神色淡淡。
“你的嫌疑是已經洗清了,但是我們還有些問題需要問你,你可以在這里稍微坐上一會兒。”
魏舒找了個地方隨便地坐了下來。
她身上穿著一件藍色的襯衫,下面是白色的長裙,衣服的版型很不好,一般人很容易穿出一種土氣,但是她卻沒有,這衣服穿在她身上顯出了幾分復古的優雅來。
女警閑聊似地問道︰“你和葉文青什麼關系?”
“合租室友。”
“你和男生一起合租?”女警皺眉。
“犯法嗎?”
女警︰“……”不犯。
“只是普通的合租室友他為什麼要送你那麼貴的衣服?”男警官的眼神像銳利的鷹隼一樣掃了過來。
雖然對于葉文青的案子,她魏舒有著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但多年行警的經驗還是讓他覺得這個人沒有那麼簡單。
“可能看不慣我的衣品吧。”隨即她眼瞼一哂︰“再加上我又沒收,你們憑什麼說那衣服一定是送我的?”
之後就沒有人再講話了,林荷衣此時便走了進去。
“我…我要報案……”
“我被人強奸了。”說出這句話仿佛耗光了她這輩子最大的勇氣。
此時魏舒轉了過來,視線凝在她的臉上,但很快就移開了。
——
取證的過程磕磕絆絆,她其實不是很想去回想那天晚上的事,被反復逼問的時候她只覺得想作嘔。
女警官似乎覺察到了她的不適,問的問題很委婉,但男警官卻不是這樣的,他問的問題每次都能一針見血地卡中她的死穴。
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男警官被叫了出去。
林荷衣感到非常不適,側過身來干嘔了起來。
“要不要休息一下,待會再說。”女警官見她這樣,給她拿了一包紙巾,提議道。
林荷衣點了點頭。
在離開那個房間之後她見到了魏舒。
魏舒居然還在,她拿著一個塑料杯子在接水。
見到她之後便直起身子,挑眉道︰“我要是你我就跑了。”
“什麼?”她表情略顯疑惑。
“應該十五分鐘……”她看了看表︰“十分鐘之內強奸你的人就會出現在這里把你帶走。”
“你……”她嘴唇發白。
魏舒笑了,嘴唇略微勾起︰“想問我為什麼知道?”
“信不信隨你。”
——
她相信了魏舒,因為不管再怎麼怕魏舒,在她的記憶里,魏舒都不是那種信口開河,滿嘴謊話的人。
她沒有繼續報案,而是打車往郊區方向跑。
在車上的時候她手機的鈴聲一直在響,她看了一眼,是懷瑾的電話。
信息也是一條又一條地蹦了出來︰
【梁山伯本伯︰去報警了?】
【梁山伯本伯︰不是說喜歡我嗎?】
【梁山伯本伯︰一一現在原來這麼會撒謊了。】
……
她咬著牙把梁懷瑾的社交賬號以及電話號碼拉黑。
然後就是陌生的電話發來的短信。
【145xxxxxx︰還寰風路口51號。】
【145xxxxxx︰跑這麼遠啊。】
這是她在那款拼車軟件上填的目的地信息,一陣毛骨悚然感爬上心頭。
“停車!師傅停車!!!”她的嗓子因為害怕,尖銳地有些破音,手指痙攣地拍著車門。
“現在這里停不了,大馬路上的,我待會到前面停。”
——
在車子停下的一瞬間她就打開車門下來了。
她的大腦空白一片。
往哪跑呢……
她能往哪跑?
那兩個人能夠挖出她在手機軟件上填的信息,去住酒店肯定會被找到。
學校肯定回不了,那兩個瘋子都知道她的學校在哪里。
她能去哪兒呢?
她焦慮地開始去咬手指,隨即她想到了一個人。
她顫抖著點開那個人的號碼。
嘟——
手機鈴聲響了一陣,被接听了。
她抖著嗓子帶著哭腔道︰“小徐……你能來接接我嗎?”
對面是一陣沉默,她有想過小徐會是什麼反應,可能是冷嘲熱諷,也有可能是直接把電話掛斷,但她沒想到對面的人平靜到沒有一點波瀾︰“在哪?”
她感到一陣心悸,但對那兩個瘋子的恐懼蓋過了這針扎似的預感。
“我在梨花路32號。”
她急得快哭出來了︰“你快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