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葉樹年知道今天和羅逸倫有約,要帶他去吳政萱家一趟,也知道此時此刻該起床了,可是他的腦袋亂糟糟一片,只能平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想著昨天晚上在孫昱良家的事情。那些事不斷地在他眼前重播,他覺得自己犯了大錯。
    有那麼一秒他很想死。
    孫昱良在吻了自己之後,葉樹年松開遮住眼的手,在朦朧間看見孫昱良的神色如此正經,而且與自己的距離如此接近。他欲張口說些什麼,孫昱良卻又覆住他的唇,讓所有的疑惑、不解、還有不安,全都吞進了肚里,唇齒間感受到的是孫昱良柔軟而溫暖的舌頭。
    葉樹年還感覺到孫昱良溫暖的手掌伸過來貼住自己的臉龐,明明知道應該要推開,卻也不曉得是被嚇傻了,還是因為許久沒有感受過如此親密而直接的踫觸,所以渾身無力。
    他們這個吻持續很久,久到葉樹年感覺近乎缺氧,孫昱良才緩緩退開,坐正在床邊,看起來正反覆地深呼吸著,而葉樹年嘴上還殘留著孫昱良剛才親吻他的力道。
    葉樹年覺得思緒打結,因為喝了酒更讓思考能力下降,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呆愣地側著臉看孫昱良的背影,腦中狂奔而過的是孫昱良是同性戀這件事。平常明明都沒有感覺的,再正常不過的互動。那現在這樣代表什麼?
    葉樹年不知道,而越是想要求得一個答案,就更感到頭痛欲裂。
    最後他竟也這樣迷迷糊糊地睡著,一覺到天亮。
    早上離開孫昱良家前,孫昱良幾乎沒怎麼開口說話,有的也僅是詢問要不要吃早餐而已。但他婉拒了,腦里還隱約有昨天他們接吻的畫面,所以也沒有多說,便表達想回去,孫昱良也點頭,要他路上小心。
    他們的關S突然變得擂巍br />     葉樹年有點苦惱接下來上班要怎麼辦,會不會不能再好好講個話?不,其實一定會發生這種情況的,他忍不住嘆氣。
    同時,他也感到罪惡,與孫昱良接吻的感覺宛如他背叛了羅逸倫,明明那也只是他自己單方面對羅逸倫的感情,理應不需要對誰負責,可是他就是覺得很苦悶。
    一個上班的同事,甚至不能完全稱作是朋友的人,竟然有勇氣親吻自己。他與心上人認識並相處了這些年,連個想法都不曾讓對方知道,何況是接吻?
    他根本做不到。
    想到這葉樹年的心情就更憂,突然也不知道要以什麼樣子去面對羅逸倫了。
    但究竟是怎樣,羅逸倫或許也不在意吧。
    「啊,你來啦。」羅逸倫在不遠處揮揮手,一臉元氣,不再對葉樹年沉著一張臉,他走近時還微笑說著。
    對于羅逸倫而言,葉樹年之前對自己承認了喜歡吳政萱的事讓他感到心里好過很多,因為他認為自己總算不再是對葉樹年的心意毫無所知,所以也感覺釋懷不少,能用更自在的一面去面對葉樹年。
    就像一直以來那樣。
    「抱歉,晚了一點。」葉樹年喘著氣說,他差點因為思考與孫昱良的事情太久,險些忘了與羅逸倫有約,更差點來不及換衣服,連子也是隨便刮一刮就出門了,其實看起來有點頹唐。
    「沒關S。」羅逸倫笑笑,「不過你精神看起來很差,沒睡好嗎?」
    「和朋友喝了點酒,宿醉。」葉樹年乾笑幾聲,羅逸倫笑意加深,「什麼嘛,原來是做這麼男人的事啊。終于,還以為樹年成天就只知道回家看書啊或寫寫詩什麼的,就是那種文藝青年。」
    「我沒寫過詩啊……」
    「看起來就像會這麼做的人啊。」羅逸倫露出潔白的牙齒,模樣爽朗,葉樹年果然還是喜歡看他這樣,那種懷念而感動的感覺溢滿了胸懷。
    「也許哪天我真的該來寫寫看。」
    「記得寫信給我的時候要附上喔!」羅逸倫大笑。
    葉樹年笑著應允。
    然後,他們並肩慢慢地往吳政萱家前進。葉樹年有在前兩天打電話給吳政萱的父母了,也提及想要去給吳政萱上香的事。她的父母答應了,還說也很久沒有看見他們了,尤其是羅逸倫。只是葉樹年不曉得該如何應對,她父母如此感慨的聲音,更讓葉樹年的耳邊響起她告別式那天撥放的沉沉離別曲。
    又濃重,又惆。
    宛若結塊的墨水,再暈不開那份藏在心底最深的黑暗。
    「其實不知道她若曉得我去上香,會怎麼想呢?」羅逸倫搔了搔頭,仰望著天空說。
    「會很開心的。」
    「不,我覺得她應該想打我。」羅逸倫搖頭。
    「為什麼?」葉樹年納悶。
    「因為我對你生氣啊。」羅逸倫看著葉樹年,眼里帶笑,「你忘了每次我們有點小爭執,不,應該說只是無聊斗嘴,她都會要我們好好相處嗎?」
    葉樹年愣了愣,揚起嘴角,「嗯。」
    「所以說這次這樣突然就對你生氣,她知道肯定k我。你說會不會我上個香結果發爐啊?」
    「是我不對在先,所以不會啦。」葉樹年笑了出來。
    「希望真的不會,不然我大概要被趕出去了。」羅逸倫聳聳肩,然後伸了伸懶腰,「不過,沒想到睽違這麼多年的第一次見面,竟然是以這種形式。」
    葉樹年僵住,收回視線,「……抱歉。」
    「算了啦,過去了我也氣完啦。」羅逸倫拍拍葉樹年的肩膀,一副灑脫的模樣,「而且她的過世誰都不能料到,我還怕你也怪我咧。」
    「怎麼會?」葉樹年驚訝。
    「我從以前就沒有你這麼好脾氣、大肚量,常常都會生氣一些事情生氣很久。」羅逸倫說,語氣認真,「我有時候也想效仿你,可是就是做不到,也覺得你沒被我氣跑真的很了不起。這次政萱的事也是,你其實只是擔心我太難過,我卻沒有想太多就怪罪你。而且這段時間我好好反省了,果然還是應該要道歉的。」
    葉樹年靜靜听著。
    「對不起啊。」
    地,他也不曉得是不是該松一口氣?可那對不起听來卻又如此令人心沉。
    「我沒怪過你,真的。」葉樹年終究還是只能這麼說,然後一貫地莞爾。
    如果說世界上有一個人是那種無論犯幾次錯,自己都會容忍,無論錯怪自己幾次,自己都會無條件包容,那人想必就是羅逸倫。不管他再怎麼誤會自己,葉樹年一句責怪、不滿都不會說。
    他會忍下這一切,就算換來的是羅逸倫離自己越來越遠的事實。
    「謝謝你,樹年還是這麼溫柔。」羅逸倫失笑。
    溫柔啊……此時此刻,這樣的詞在葉樹年听來竟有幾分虛幻不真實。
    「到了,就是這里。」來到一間平房前,葉樹年輕輕地說,羅逸倫則是凝望著,什麼也沒有說。
    葉樹年上前去按了電鈴,沒一會吳政萱的媽媽就來應門,「是你們啊。」
    「阿姨好。」葉樹年禮貌地喊,羅逸倫也趕緊打招呼,「阿姨好,我是逸倫。」
    「好久不見了啊。」吳政萱的媽媽拿羅逸倫直瞧,露出感嘆的模樣,「政萱也很久沒看見你了,進來吧。」
    他們只是尾隨著吳政萱的媽媽進去。
    「伯伯好,我和樹年來了。」到了客廳,吳政萱的爸爸坐在椅子上戴著老花眼鏡翻閱報紙,一听見羅逸倫的聲音就抬頭,看了好一會才緩緩露出笑容,「唉呀,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快坐、快坐。」
    羅逸倫和葉樹年分別在椅子上坐下,吳政萱的媽媽趁這時候去廚房倒了些飲料過來,在他們兩個面前各放了一杯後,也在自己丈夫旁坐著。
    「逸倫這幾年在英國怎麼樣?」吳政萱的爸爸問,臉上有著遮不住的滄桑與皺紋,但仍是揚起溫暖的笑容。
    就跟吳政萱的微笑方式一樣。
    「還不錯,雖然學業有點重。」羅逸倫自在地應對。
    「也是啊,感覺很辛苦呢,逸倫真是了不起啊。」
    然後,羅逸倫就這樣與吳政萱的爸爸聊了起來,語氣像是感嘆也像是無奈,但氣氛還算融洽。
    而吳政萱的媽媽則是一直看著葉樹年,葉樹年當然有注意到,不禁輕聲詢問︰「怎麼了嗎?」
    「只是覺得明明政萱離開是不久前的事,今天看到你們來,卻又會覺得其實已經過很久了。」吳政萱的媽媽傷感地說,「這陣子我和政萱他爸都很不習慣,一直以來都有政萱陪,可是突然間看電視少一個人,吃飯也少一副碗筷,連她房間偶爾會听到的音樂聲,都不見了。我們夫妻也就她一個女兒,結果現在從三個人變回兩個人,做什麼事都覺得時間很漫長,過不完。」
    葉樹年不曉得該怎麼回話,吳政萱的媽媽只是嘆氣後看著他,「不過,你們兩個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你們過得好,不只政萱放心,我和她爸也會覺得心里好過很多。」
    「我們都會很好的。」葉樹年只能這樣說。
    「那就太好了。」
    吳政萱的媽媽微微一笑,眼里那溫暖的光芒讓葉樹年心頭一顫。
    因為吳政萱也曾如此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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