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一時同學們都知道了,老師也知道了,紛紛恭賀他,這是學校目前收到的最有名學校的錄取通知書,譚樹禮一下子出名了。
    譚樹禮這里高興著,顧清溪卻開始盼著蕭勝天回來了。
    說好的兩三天就回來,結果過了這麼久,她會忍不住想他啊。
    這麼想著的時候,顧清溪發現自己好像變嬌氣了,以前沒他寵著,自己仿佛怎麼都行,覺得什麼寂寞都能耐得住,什麼苦頭都願意吃,如今有了他寵著,一點思念的煎熬都受不得,他不回來心里就難受,甚至帶著一股撒嬌的埋怨。
    這天傍晚,剛吃過飯,正打算去上晚自習,就听到宿舍阿姨說外面有人找,讓過去校門外。
    顧清溪听了,頓時滿心喜歡,想著一定是他回來了。
    也不知道他耽誤了這些天都干嘛去了,他還說要給自己買書,不知道會買什麼書?
    一時自然是滿心期待,放下書,就往外跑。
    跑到校門外,她的笑容便收住了。
    原來並不是蕭勝天,而是譚樹禮,正含笑站在那里。
    她是有些失望的,頓時笑不出來了,不過看到譚樹禮,還是勉強笑著說︰“譚同學。”
    譚樹禮自然感覺到了︰“很意外是嗎,你本來以為是誰?”
    顧清溪︰“也沒想那麼多,不過你來學校,怎麼不進去,反而讓人喊我出來?”
    譚樹禮笑著說︰“我這不是已經畢業了嗎,以前是等錄取通知書,現在拿到了,沒畢業,也不好隨便進去打擾同學們,畢竟算是畢業生了。”
    顧清溪看他笑得開懷,那是多年苦讀終于得償所願的笑︰“這下子放心了高興了吧?你家里父母也應該開心得不行了。”
    譚樹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是,我爹說要擺席慶祝,我娘說別那麼多事了,就買了糖和果子發給大家,大家都來沾喜氣,我爹還放了兩掛炮。”
    顧清溪听著,自然是羨慕,她雖然現在學習已經很好了,但終究沒有拿到結果,沒有那一紙通知書,就不算上岸,沒上岸的只能在學海之中望著那些已經塵埃落定的人。
    譚樹禮看著顧清溪︰“那個……我看那邊有賣糖葫蘆的,我請你吃吧?”
    顧清溪︰“好啊!”
    于是兩個人便沿著這條街道,邊走邊說話,譚樹禮自然說起來自己考上那所大學如何如何,以及自己以後的一些設想。
    說到後來的時候,譚樹禮側首看向顧清溪,笑著問︰“那你以後什麼打算?打算報什麼專業啊?”
    顧清溪︰“我以後也想上首都的大學,專業之類的,倒是沒想過,也許會學一個基礎學科吧。”
    她當然知道,以後國際貿易熱門,計算機熱門,金融熱門,不過這些她也都談不上喜歡,也許最後還是上師範類學校,繼續當一個老師吧。
    譚樹禮︰“那你可以現在慢慢想,等到時候報考的時候,我到了大學里也比較了解了,可以幫你分析分析。”
    顧清溪︰“好!”
    譚樹禮︰“我報的專業是內燃機,听說這個挺熱門的,以後也能分配到好的部門。”
    顧清溪︰“那確實不錯。”
    只不過以後內燃機被淘汰了,估計到時候只能走別的路子了吧。
    譚樹禮︰“對了,給你我的地址,到時候我給你寫信鼓勵你,你有什麼事,也寫給我。”
    顧清溪听著這話,笑了,和上輩子一樣的話,不過處境不同,心境也就不同,她點頭︰“好。”
    譚樹禮看她笑,臉上紅了下︰“以後多交流,等你考上大學,我可以帶著你去逛首都。”
    顧清溪其實出來的時候,多少已經意識到了,譚樹禮今天有些異樣。
    之前,譚樹禮就表現出對她的好感,只是當時她忙著學習,而他馬上要高考,重壓之下,彼此之間真的就是在共同學習,探討數理化難題,交流英語學習經驗什麼的,不會有心思涉及別的。
    今天,譚樹禮功成名就,考上了大學,拿到了錄取通知書,正是一個人這輩子最志得意滿的時候,他把自己叫出來,和自己說這番話,也就有點異樣的意味了。
    所以現在,顧清溪一听這話就明白了。
    她當然不會接這個話茬。
    以後社會風氣會逐漸開放,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關系不錯,又是老鄉,哪怕沒什麼特別男女關系,一起游玩也沒什麼大不了。
    但是他這麼說,顯然是有特殊含義的“一起玩”。
    顧清溪笑望著譚樹禮︰“一起玩?那挺好的,不過我已經和蕭勝天說好了,到時候我去了首都,他會帶我玩。”
    譚樹禮听到這話,唇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這話里的意思太明顯,想裝傻都難。
    他有些僵硬地收起了笑容︰“是嗎?”
    顧清溪︰“他最近時常過去首都,對那邊挺熟的,他還說不但要帶我去爬長城,去廣場,還要去逛首都的老胡同。”
    譚樹禮再也說不上話來了。
    蕭勝天很厲害,各方面能力都太強,是他沒法比的,最關鍵的是,人家還幫了他,提前給他吃了定心丸,這是大恩,他不可能不顧。
    如果是別人,他還可以爭取一番,但是對方是蕭勝天,他沒臉爭,也沒能力爭。
    他心里堵得難受,有些無法理解,自己考上了大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是人人羨慕的天之驕子,為什麼,他就是比不過一個蕭勝天?
    他連小學都沒畢業啊,以後如果和顧清溪在一起,能有共同語言嗎?
    偏偏這個時候,顧清溪又說道︰“他還說,他奶奶以前就在那里老胡同有一個院子,說是祖上的,好些年了,很小的時候,他奶奶帶她去首都指著看過,說他還記得那院子的樣子,想和我一起再去看看。”
    譚樹禮有些驚訝︰“是嗎?”
    顧清溪︰“是啊,他的奶奶是以前是北平城名門世家,留洋過的,雖然後來遭遇了一些事的,但還是從小教他學習,所以他英語說得還挺溜的。”
    譚樹禮先是不敢置信,之後啞口無言。
    顧清溪當然知道自己的話對譚樹禮是怎麼樣的打擊,但是沒辦法,她必須讓譚樹禮徹底死心,她也想讓譚樹禮知道蕭勝天的優秀,不願意自己喜歡的人被輕看,哪怕只是一時的。
    于是她嘆道︰“他也就是不參加高考,不然沒準比我們都強。”
    這句話,算是一下子把譚樹禮的心捶得死死的,再也沒有半分念想了。
    好像比什麼都不如人家。
    過了好一會,譚樹禮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那他為什麼不參加高考?”
    顧清溪︰“要篩選考試,要重新獲得學籍,太麻煩了,可能在他眼里,有更多更有意義的事情要做吧?不過我覺得也無所謂,重視學歷,認為考上大學就是天之驕子,這種觀念只是一時的,以後改革開放了,是能者的天下,大浪淘沙,是金子總能發光,他是一定會干出一番事業的。”
    譚樹禮沉默地望著顧清溪,他看到顧清溪這麼提起蕭勝天的時候,眼楮在發光,就好像蕭勝天是她的向往。
    心里越發苦澀,他知道自己沒希望,從一開始就沒希望。
    他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失落緩解一些︰“那挺好的……他真好……”
    顧清溪繼續加碼︰“是不錯。”
    譚樹禮便不說話了,接下來,兩個人過去吃糖葫蘆,買了兩個,一人一個。
    冰糖葫蘆鮮紅,上面包裹著剔透晶亮的糖衣,咬在口中,酸脆甜糯。
    譚樹禮木然地吃著那糖葫蘆,終于忍不住說︰“顧同學,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顧清溪︰“嗯,你問。”
    譚樹禮︰“為什麼?”
    顧清溪沒說話。
    譚樹禮看著遠處街道上那來往的人群,低聲說︰“是因為他比較優秀嗎?”
    顧清溪默了一會︰“是,也不全是。”
    蕭勝天就是蕭勝天,是由那個優秀出眾的他,和那個某些方面有些笨拙的他一起組成的,這都是他的特性。
    讓她心動的,是他形成他的每一個特質,甚至包括上輩子的那個他。
    如果沒有上輩子的那個他,這輩子她沒有機會去了解他,更不要說去喜歡上。
    她說︰“他的每一個方面,我都覺得很好。”
    譚樹禮還是不死心,忍不住問︰“是我哪里不好嗎?”
    顧清溪︰“人和人是要講究緣分的,我想著,我活這一世,也許不是為別的,就是為了他,這就是我和他之間的緣分。”
    譚樹禮徹底不說話了。
    喧鬧的街道上,人生噪雜,他有些艱澀地動了動唇︰“那挺好的……”
    ******
    這天是周日,顧清溪沒回去,她最近著迷于讀英語書,想著這周末干脆讀完了,周日傍晚時候,隔壁村一個同學回來了,幫她捎了干糧。
    也是巧了,顧秀雲沒回去,也讓那個同學捎了干糧。
    那同學便把兩份干糧直接給她們兩個。
    宿舍門口,顧秀雲看看自己的尼龍兜,里面竟然是紅色的高粱面,頓時皺眉︰“怎麼是這個?”
    她家條件一直不錯,就算最困難的時候,也是吃著黃棒子面,沒想到現在大家普遍條件好一些了,她竟然是紅高粱面了?
    這年頭誰還吃這個?
    她盯著那同學手里的尼龍兜︰“那個是我的吧?”
    那同學忙說︰“當然沒弄錯,我還特意標了記號呢,這就是你家里給你捎的。”
    這時候顧清溪正好過來了,那同學笑著說︰“清溪,這是你的干糧。”
    她有學習上的問題經常問顧清溪,所以對顧清溪很感激。
    顧清溪接過來,正要走,顧秀雲徹底受不了了︰“你確定你沒弄錯嗎?我家從來不吃這個,最次也是黃面干糧,我吃這個剌嗓子,我娘肯定不會給我帶這個。”
    她指著顧清溪的︰“她家整天窮得打哆嗦,能吃白面饅頭?”
    那同學不高興了︰“你說這話沒意思了,我還能給你們換了?到底咋回事,你回家問問不就知道了?反正你家里人給我紅的,我憑空變不出白的也變不出黃的!”
    這聲音有點大了,周圍好幾個同學看過來,竊竊私語。
    顧清溪接過來那尼龍兜,謝過那同學,之後才慢悠悠地看向顧秀雲︰“姐,我家現在糧食豐收,日子不錯,不但吃干糧,還能吃肉,你真是想多了,還以為是過去嗎?大家現在日子都好過一些了,你也不能總以為別人窮得吃不上飯。”
    旁邊幾個也都笑︰“說的是,說別人窮,先想想自己家啥情況吧?以前大家不都吃紅的,確實窮,可現在地分到了咱自己手里,大家打了糧食,改善下伙食怎麼不行了?”
    “什麼叫窮得直哆嗦,當你多富似的!”
    這句話多少戳中大家心里的痛點,誰還沒吃過紅的,吃紅的就叫“窮得直哆嗦”?
    顧秀雲本來就是高三年級留級的,今年留級繼續參加考試得不多,所以就和原來的高二年級混在一起了,因為這個,自然和周圍幾個都不太熟,現在又被這麼說,一時也是尷尬又憋屈,但又不敢說什麼,便咬唇悶聲提著尼龍兜回自己床鋪了。
    其實顧清溪也沒想到,自己家竟然送來了白面饅頭,雖然現在也吃過白面條白饅頭,但這麼白暄軟的大饅頭直接這麼一大尼龍兜,還是覺得奢侈,她想著,回頭還是和爹娘說,白里摻著一點黃的用吧,雖然豐收了,但家里處處都要用錢,哥哥想雇幾個人幫著搞編織,這需要錢,才買了一頭驢子干農活,這也花了錢,再往前說,自己嫂子年底就要生孩子了,她那情況,怎麼也要來縣城醫院生孩子,這又得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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