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這麼想著的時候,牛排上來了。
    顧清溪拿起叉子來,對面的蕭勝天也拿起叉子來。
    兩個人都同時看向對方。
    顧清溪沖他甜甜地一笑︰“我上次出國,跟人家學了怎麼切牛排,我給你切好不好?”
    蕭勝天黑眸含笑︰“好,我不會,你要教我。”
    不知為什麼,他的笑讓她莫名有些臉紅,這讓他覺得,他好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不過顧清溪還是說︰“看我給你展示了。”
    蕭勝天從旁,認真地看她如何教自己。
    于是顧清溪便道︰“首先要看清楚紋理,要垂直于肌肉紋理下刀,就是要沿著這里來切斷……”
    說著,顧清溪費力地切著。
    握筆的手縴細,但卻沒什麼力氣,捏著那餐刀,她切,切,切——
    切了一會,顧清溪有些頹然︰“這牛排是不是煎老了?”
    怎麼切不動啊!
    蕭勝天點頭,自然同意她的話︰“可能真得老了。”
    顧清溪想著這麼高級的餐廳,不至于吧?當下不信邪,繼續切,然而……
    蕭勝天終于有些看不下去了︰“我來試試吧。”
    顧清溪便將盤子推到了他面前。
    蕭勝天拿著刀子切,動作流暢,毫無停滯。
    顧清溪一看,頓時心里不是滋味了,為什麼,上輩子的那個蕭勝天人家姿態優雅還可以說是早就習慣了,這輩子的蕭勝天,為什麼拿起刀子來那姿態那動作就看著特像那麼一回事。
    蕭勝天利索地切著,不一會,牛排就被完美地切割了。
    顧清溪聳聳鼻子,打量著他,輕哼一聲︰“你肯定是之前偷偷學過了!”
    蕭勝天勉強忍住笑︰“沒有。”
    顧清溪︰“我才不信。”
    餐廳里流淌著音樂,靜謐優雅,蕭勝天只能壓低了聲音說話︰“好了,別惱了,乖乖吃牛排,都給你切好了。”
    說著,把切好的牛排推過去給她。
    男人低哄的聲音滿滿的縱容,顧清溪也就抿唇笑了。
    這邊兩個人小聲說話,享用著美味的西餐,而就在不遠處,任恩重那麼一抬眼,就恰好看到了顧清溪。
    靜謐奢華的西餐廳中,他看到那個姑娘烏發雪膚,一襲紅裙包裹著她動人的身段,她垂眸含笑間,嬌艷明媚,卻又羞澀動人,看得人幾乎挪不開眼。
    而就在她對面,坐著那個男人。
    他並不願意說那是她的丈夫。
    她那麼年輕,怎麼可能就已經結婚了。
    這個時候,許多並不太美好的想法涌入他的心里,也許她是被逼無奈的,為了能參加高考而不得已嫁人,或者說是家里逼著她嫁的,要不然她那樣靈動聰慧的姑娘,怎麼可能早早地嫁人,而且嫁一個沒上過大學的商人。
    他已經打听過了,從她的舍友那里知道她這個所謂的丈夫是什麼人,就是一個俗人。
    那種滿心銅臭的人,他們平時怎麼可能有共同話題。
    任恩重魂不守舍起來,他忍不住想著,等回到學校,一定要好好和她聊聊,看看她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才不得已委身一個那樣的人。
    ********
    周末回到自己和蕭勝天的那個“小家”,顧清溪處于徹底的放松狀態,蕭勝天把她照顧得很好,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仿佛一只被捧在手心里的小貓,只需要喵喵叫幾聲,他就能把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
    不過周末的幸福時光總是短暫的,周一早上,她坐在教室里听課,多少有些犯困,昨晚上他貪得太狠,不說很晚才睡,只說那折騰的勁兒,今天腰酸背痛,走路都有些虛浮。
    偏偏今天的課還非常緊張,老師講解的時候思維飛快,必須高度集中精力跟上老師的思維,如果跟不上,就要花費更多時間去自己啃課本,偏偏老師講的很多東西都會超出課本的範疇,死啃課本都沒用。
    而一旦一次跟不上,下次更加跟不上,從此後惡性循環,作業做不出,這才是最可怕的。
    大家都一邊听講一邊奮筆疾書記筆記,教室里除了老師抑揚頓挫講課的聲音,便是鋼筆的沙沙聲。
    下課的時候,老師又留了一些作業︰“上次沒怎麼給大家留作業,想必大家已經適應了吧,這次多留點。”
    這話一出,除了個別同學,大部分都瞪大了眼楮︰“上次那些,還是沒怎麼留?”
    然而這種無聲的抗議是不管用的,很快作業留下來了,確實翻倍了,大家眼前一黑,越發感覺到這大學生活不是伊甸園,而是修羅場。
    下課後,老師走了,大家難免埋怨幾聲,不過埋怨歸埋怨,該學還是得學,王向紅沒記全筆記,正和大家對看看漏了哪里,她一眼看到顧清溪的筆記,整整齊齊︰“哎呀,清溪,你的筆記寫得真好,給我看看吧!”
    顧清溪便把筆記給王向紅,大家都湊過去一看,果然不錯,一時自然松了口氣,顧清溪筆記這麼齊全整齊,看來可以抄了她的筆記再進行參悟了。
    顧清溪有些倦怠,想著回去補一個覺再做作業,便和大家說了聲自己先回去宿舍了。
    獨自離開教室,走在鵝卵石鋪就的林蔭小路上,她想著下次可得和蕭勝天說好了,周日晚上不許太過了,不然影響她的精力,周一的課程必須全身心投入,一個懈怠,怕是學不好了。
    誰知道正走著,就見任恩重站在前面,穿著闊腿喇叭褲,手里拿著一個口風琴,正斜靠在前面的小樹旁,正是這個年代最洋氣也很酷的一個形象。
    顧清溪本來覺得任恩重還是挺清爽的男同學,現在猛然看到這個,倒是有些意外,心里想笑,這個形象,就是八十年代混不吝失學小青年啊!
    不過顧清溪到底是忍住了︰“任同學?”
    任恩重並沒先開口,不過他顯然就是在這里等著顧清溪,而且是一個很帥氣的姿勢等著——也許在她過來前,他已經特意擺過姿勢了。
    任恩重看到顧清溪注意到自己,笑了︰“顧同學,你好,我剛看到你的筆記記得不錯,回頭能借給我嗎?”
    顧清溪︰“當然可以,不過現在被我舍友拿去了,你可以等等。”
    任恩重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太好了,先謝謝你了,你這是要回宿舍?”
    顧清溪點頭,抬起手,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是。”
    任恩重注意到了,她很有修養,打哈欠特意抬起手遮住。
    而且她打起哈欠來很可愛,像一個犯困的孩子,嬌憨動人。
    任恩重眼楮發亮,盯著顧清溪︰“你這是沒睡好?”
    顧清溪︰“睡得有點晚,打算回宿舍歇一會。”
    任恩重︰“我正好要過去找一個朋友,一起走吧。”
    顧清溪實在是有些疲憊,便也沒拒絕,畢竟是同學,以後還要相處。
    當下兩個人往宿舍方向走,任恩重卻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說起自己家里的事,顧清溪心里微動,便問起來他家住哪兒。
    任恩重很是引以為傲︰“我爺爺分的地兒,四合院,去安天門廣場走路也就二十多分鐘,寸土寸金的好地方。”
    顧清溪︰“你從小就住那里嗎?”
    任恩重︰“是啊,我就出生在四合院里。”
    顧清溪猶豫了下,還是道︰“之前去那邊胡同里觀賞,我看有些四合院里都種著樹。”
    任恩重笑了︰“對,我們院子里也有樹,柳樹,有五棵呢,我媽那樹說有些年頭了。”
    一共五棵樹……
    顧清溪想起蕭勝天說的,說他奶奶兩個哥哥,兩個弟弟,家里五個孩子,各自種了一棵,一共就是五棵樹了。
    旁邊的任恩重自然不知道顧清溪心里所想,還在說著他小時候爬樹折柳枝的事,說得興致勃勃。
    顧清溪卻生出許多感慨,你以為獨屬于自己的童年回憶,其實曾經是遙遠到從未見過的老人為自己備下的壽材。一處院落坐落在那里,今日張家,明日李家,再過一些年,還不知道是誰家,世事滄桑,有幾個能預料。
    這麼說著間,任恩重轉頭看了看顧清溪︰“對了,說說你吧。”
    顧清溪笑了︰“我就是生在農村,長在農村,努力學習,考到了首都,也沒什麼好說的。”
    原本多少有些夸夸其談的任恩重,卻安靜了下來,他看著顧清溪,發亮的眼楮中有些探究的意味︰“你結婚挺早的啊……”
    顧清溪︰“是比較早,不過也還好,我們那里都結婚早,我這個年紀,從小一起玩得小伙伴都差不多嫁人了。”
    任恩重試探著說︰“你愛人,條件不錯?”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明白了。
    顧清溪家里很窮吧,他曾經去過大伯家玩,雖然說是縣城,但其實和首都沒法比,而顧清溪家在農村,那自然更是差遠了。
    這樣的姑娘,家里未必供得起,估計為了上學,就嫁人了,對方供她上學,她必須和對方結婚。
    顧清溪掃了他一眼,笑了,她多少猜到了任恩重的腦補︰“他以前條件也很一般,甚至可以說挺窮的,也是最近兩年才好起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任恩重緊盯著她︰“那什麼重要?”
    顧清溪︰“當然是感情更重要。”
    本來這種個人隱私的事,沒必要和一個不太熟悉的人說,但她清楚地知道,任恩重對她有好感,她並不想放縱他這種好感,干脆說明白,讓對方死心,免得惹出什麼誤會來,蕭勝天那里就是嘴上不說,但心里未必痛快。
    任恩重听到這話,卻笑了下︰“是嗎?”
    他顯然有些不信,那個反問句里,多少有著對蕭勝天的一絲蔑視。
    顧清溪瞥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心里卻是不屑地想,蕭勝天再怎麼樣,也是靠著自己的實力拼出來,自己身上的裙子,手上的瑞士手表,都是他自己拼出來的,那些靠著父輩蔭庇的,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況且,也不過是時代的幸運兒罷了,再早一些年,人家蕭勝天還該是深宅大院的少爺呢。
    而任恩重這里,看著顧清溪離去的背影,那背影縴秀好看,他傻傻看著,好半響沒挪開視線。
    其實他見多識廣,以前還出過國,多美的姑娘都見過,也不是沒有比顧清溪好看的,但是他都沒什麼感覺,一直到那天開學辦手續的時候,夏日炎炎,看到顧清溪,一下子對了感覺,覺得自己就應該等著這麼一個人。
    他家境不錯,模樣也好,之前也有不少女同學給自己寫“一起學習進步”的信,對追求顧清溪也是很有自信的,可誰想到,顧清溪竟然結婚了,有男人了。
    他是有點不服氣,那麼一個男人,估計就是仗著有倆臭錢才把這麼好一個大學生搞到手,有什麼了不起?顧清溪能和他有共同語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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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清溪生得好看,雖然她一心沉浸于學習之中,但還是吸引了一些追求的男同學,那些男同學不明就里,有人主動找機會上課和她挨著,也有人直接送花,倒是惹得宿舍里一眾人在那里笑,顧清溪沒法︰“你們見到人就幫我宣傳,告訴他們我結婚了。”
    不然時常應付這個也挺頭疼的,她只想清淨學習,也怕瓜田李下萬一有個什麼不好的說法,讓蕭勝天听到,白白惹他不痛快。
    她這話一出,大家都忍不住笑出來。
    不過好在大家都知道她的意思,別人問起來,就和人家說她已經結婚了,不少人是不信,震驚,覺得她看著那麼小,怎麼可能就結婚了?
    況且有時候,出去教室自習,那些教室並不是局限于本專業的,人家看到她,就主動上來打招呼要認識,也是煩不勝煩。
    顧清溪為了這個,決定收斂點,平時簡單衣裳,穿一身灰黑的衣服,反正能低調就低調,免得惹人注意,最好是誰也不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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