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啊!”
    憑空響起清淡又溫柔的女聲,霧菱一聲尖叫。
    馬車外的車夫听到動靜,問︰“姑娘,怎麼了?”
    霧菱結結巴巴︰“沒、沒事……是有只蟲子飛到了我身上……”
    馬車夫不再多言。
    過了片刻,舒青窈的身形顯在她座位對面,原本乖乖“躺”著的木頭人瞬間變回原形,舒青窈拿起它收好。
    “小、小姐?您是真的麼?”霧菱戰戰兢兢地問。
    “嗯,”舒青窈眉眼帶了笑意,“就怕嚇著你,所以沒敢直接現身,沒想到還是把你嚇著了。”語氣里帶了絲歉意。
    霧菱忙擺手︰“不不,是奴婢頭一回見,太驚訝了。以後,奴婢不會這樣的,一回生、二回熟嘛!”瞥見舒青窈發髻上粘了一根草梗,便伸手幫她摘下來。“這草……”
    “怎麼?”
    霧菱把草梗放到掌心,湊至鼻前嗅了嗅,抬頭︰“這草很像奴婢家鄉的香檸草。”
    “這邊沒有?”
    “沒有,”她肯定,“香檸草是奴婢家鄉的特產,這種草有安神之效,若和香同焚,還能出其他效果。”
    舒青窈怔了怔,莫名想起妙法寺那些燃燒著的大香爐,抬起衣袖,輕嗅,果然染上了味道。
    “霧菱,你能斷出這是什麼香麼?”把手腕前伸。
    霧菱上前︰“檀香……好濃的檀香。”又仔細感受︰“里面好像還有寒舌和麝香。”
    听到“麝香”二字,舒青窈忽就想起幼時宮中,那些有孕的宮妃談麝香色變的場景。
    難怪白若璃會渾身不適。
    “寒舌是什麼?”
    “奴婢也不太懂,但奴婢知道,尋常的檀香是純粹的檀香,不會摻和其他的,尤其是麝香,那是從動物身上取來的,會犯殺孽,與佛家仁慈截然背道。”霧菱認真道。
    舒青窈贊同。
    不過香爐里的香究竟有何作用,眼下也不重要了。她更在意的,是她走之後有沒有發生什麼。
    也是回來路上借著術法掩飾,她又臨空看了一眼車隊,確定五輛馬車成了四輛,但魏行勛那輛馬車,還徐徐行在她這輛馬車的前面。
    這就很有意思了。
    沒過多久,車隊回到魏府門前。
    魏行昭忙不迭地跳下馬車,瞥看一眼緊跟其後的第二輛,見車轅上沒有他刻意留下的刻刀痕跡,知道那六人已經得手,而且成功偷梁換柱,不免心中大喜,伸出手迎魏老夫人下來。
    “母親……”臉上是止不住的喜意。
    魏老夫人則沉穩許多,扣在他手腕上的略顯蒼老的手,重重握了握。
    魏行昭立馬把喜悅收斂。
    母子二人這一刻忘記所有,只顧往台階上走去。
    舒青窈幾乎和沈清越同時下馬車,二人相視一眼,隨後她開口,故意問︰“大爺?大夫人?怎麼還不下馬車呢?”
    母子二人身形一頓。
    魏行昭正愁不知找誰來揭開這“謎團”,听到舒青窈的聲音,回頭︰“青兒怎麼了?”松開扶魏老夫人的手,往台階走下兩步。
    舒青窈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逝的得意,搖搖頭︰“沒什麼。”提裙也往台階上走。
    魏行昭︰……
    怎麼不繼續問了?
    他都準備好沖過去,掀簾子,發現尸體,大聲嚎哭一場了!
    沈清越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
    暗道小丫頭又使壞,但也沒開口說什麼,同樣往台階上走。
    魏行昭更郁悶了。
    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舒青窈和沈清越心有靈犀似的,一前一後走到魏老夫人身邊,又朝魏行昭看去。
    “行昭?”
    “三爺?”
    兩人異口同聲。
    第143章 夢
    魏行昭仿若被架在火上烤的魚。
    他只能硬著頭皮道︰“瞧我,方才只顧著母親,倒忘記叫大哥他們了。這一路漫長,許是他們一家五口都睡著了……”
    說著便朝馬車而去。
    舒青窈和沈清越冷眼看著。
    而魏行昭何嘗不知自己這個借口有多蹩腳,誰會忘記家人還沒下車?還是五個人?
    到了這刻,魏行昭忽然覺得,他把自己給籠進局里了,就應該叫馬車夫去叫人。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已經站在馬車邊,先前心中那點狂歡已蕩然無存,他驀然感到害怕,怕撩開車簾看到一片血腥,看到自己的親哥,還有三個叫他“三叔”的佷兒死不瞑目的眼,更怕看到五個人好端端的在里面,真的只是睡著。
    躊躇猶豫地頓了頓手,他才繼續往前,捏住車簾一角。
    整個過程非常漫長。
    漫長到魏老夫人皺起眉頭,不得不觀察舒青窈和沈清越的神色。
    ——但凡這二人透露一絲疑惑,她拼了所有,也要把這二人殺了,以絕後患!
    簾子終于掀開!
    “這!”魏行昭目瞪口呆。
    他設想過的場景,竟都不是!
    馬車內,空空如也……
    “三弟,是在找我們嗎?”魏行勛的聲音從面前經過,又緩緩停下的馬車上傳來。
    兩輛馬車並列地停在一起,一前一後,從外面裝潢到馬匹棗黃白鬃,甚至是馬車夫的面容,竟都幾近一樣。
    舒青窈也是這一刻才想明白。
    原來這車隊行至中途,魏行勛的馬車夫就把車拐去了另一條路。最後那輛馬車趁機超越,佔領第二輛馬車的位置。至于馬車上的六個人,早在變化位置時跳下馬車,尾隨那邊而去。
    以魏行昭這顫顫巍巍伸手撩車簾的舉動來看,那六個人殺完人後,原本計劃是又從中間路上換回來的。只是她和凌桑插了手,裴言又救了魏行勛一家第二回。
    眼下,裴言亦在那輛馬車上。
    魏行昭頭皮發麻,渾身定在那里,動彈不得。
    “三弟怎麼了?”魏行勛笑得雲淡風輕,“行到半路,墨兒說餓,所以我叫馬車夫拐了個彎,去附近街上買了糕餅。可巧,遇到在寺里半途處理公務的裴大人,就一並捎回來了。”
    魏錦墨適時地鑽出來,拿著糕餅咬了一口。
    緊接著魏鄭氏也出來了。
    她抱著熟睡的魏錦棋。
    魏錦書是最後出來的,臉色不是很好,但看著也像是才睡醒的樣子。
    魏行勛走到魏行昭身邊,伸手重重摁了摁他的肩。
    隨後,魏錦棋一聲驚叫,猛地從夢里驚醒。
    連連道︰“爺爺!我看到爺爺了!”
    眾人臉色一變。
    魏錦棋奶聲奶氣︰“爺爺他的臉黑黑的,好嚇人啊,他說他冷,要給他多穿衣服……”
    魏老夫人忍不住走下台階,拐杖杵地,發出   的悶響。
    “棋兒,你當真看到爺爺了?”
    “是呀奶奶,”魏錦棋道,“爺爺還說他痛,叫我們一定去看他。對了!爺爺住的地方好多水啊,到處都是水,嘩嘩的……”
    魏老夫人微微干裂的唇瓣顫了顫,想說什麼,但魏行勛先一步開了口︰“母親,是否是父親的墳塋出了問題?今日還在,我們不如去看看?”
    “不可能!”魏行昭斬釘截鐵。
    為了防止惡靈作祟,他听了高人所言,在上好的棺木里又套了一層桃木棺,甚至用十八顆寒鐵釘,沾了黑狗血,死死釘了一圈。
    這樣的墳塋,絕不可能漏水漏風。
    “三弟這麼肯定?”魏行勛斂起眼楮。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是有些過激,魏行昭緩和兩分,道︰“父親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如今下葬不過三月半,怎麼可能會有問題?”
    “哇……”魏錦棋大哭,“奶奶救救棋兒!爺爺說了,如果我們不去看,今夜就要吃了棋兒!”
    此話一出,憐子心切的魏鄭氏立刻抱著兒子跪下了,對魏老夫人和魏行昭彎腰磕頭︰“母親、三弟!求求你們,去看一看吧!求求你們!就算沒事,看一眼也好,要是父親今晚真要把棋兒怎麼樣,兒媳就活不了了呀!”
    魏行昭不耐煩地道︰“才去做了法事拜了佛,大嫂不必如此害怕!”
    “可那佛像流血淚,還有二弟也突然發了瘋,這……這……很難說不是父親的警告……”
    “大嫂!”魏行昭提高聲音。
    他正對著大街,注意到來往的行人開始漸漸駐步。甚至有人小聲說︰“看哪,魏家又有好戲上演了,當家主母跪小叔子啦!”
    魏老夫人顯然也留意到了,掩去臉上不耐,彎腰伸手︰“好兒媳,快起來。在這跪著,反而嚇到孩子。有什麼話,我們進去再說。”側目,李嬤嬤趕緊從袖子里掏出尋常隨身帶的哄孩子的糖果,剝開一粒,塞去魏錦棋口中。
    魏鄭氏不得不起身。
    魏錦書卻扯了扯魏行勛的衣袖,小小聲︰“父親……”
    幾人朝他看去。
    他略顯蒼白的臉色更加白了些,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其他。咽了口唾沫後,才繼續說︰“其實弟弟的夢,我也夢到了……就在剛剛馬車上……要不是馬車停下,我還在夢里,醒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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