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也許是天氣太冷,他又站在門外的原因,沈珩的鼻子有些酸,他揉了揉眼角,憋回酸澀的淚意,深呼吸幾秒,轉身回到了火鍋店內。
    江知禺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邊是被他接到沈珩再次打過來的時候一手甩開的手機,孤零零的躺在一邊,要不是因為沙發的緩沖,它現在已經支離破碎了。
    沈珩真是好大的膽子,明知道自己厭惡秦書易到了極點,竟然還瞞著自己和他一起單獨出門!更可笑的是,他在和自己報備的時候還故意隱瞞了這一點,要不是晚上心血來潮打了個電話過去,他還一直被蒙在鼓里。
    很好,他的小寵物才多久,就學會跟他耍心機了。
    垂在身側的手掌慢慢緊握成拳,江知禺一腳踹上了面前的水晶茶幾,力道之大,面前漂亮的剔透玻璃清脆的裂了一地,在吊燈的反光下折射著危險的色澤。
    他冷眼凝視著那堆碎玻璃幾秒,拿上手機離開了公寓,厚實的紅木防盜門,隨著他離開的動作,發出了一聲 的巨響。
    沈珩自從回到包廂後就有些心神不寧。
    他的臉色被室外的溫度凍得蒼白,連著指尖都在發白,他在座位上坐下,一旁的秦書易看見他的樣子,關心的問道︰怎麼了?你剛剛出去了嗎?
    嗯,店里有點吵。沈珩抬眼沖秦書易笑了笑,笑容很輕很淡,帶了一絲勉強。
    那應該是被凍壞了吧,這種天氣,你也敢只穿一件衣服跑出去,還是年輕好啊。
    秦書易開了個小小的玩笑,順手給沈珩盛了碗熱湯。
    他的笑容里帶著成熟男人特有的穩重,莫名會讓人覺得心安,他拿起漏勺,我以前開會的時候來這里吃過一次,他們家的手打牛肉丸是手工做的,比外面賣的好吃,你嘗嘗。
    秦書易撈了個丸子到了沈珩的碗里,沈珩出去的那幾分鐘里,他點的菜已經差不多上齊了。
    謝謝秦律。沈珩看起來已經恢復了大半的精神狀態,在外的時候,他還是能妥善處理好自己大多負面情緒的。
    沈珩低頭咬了口碗中的丸子,牛肉味鮮嫩,帶著濃濃湯汁的醇香在唇舌中蔓延開,確實如秦書易所說,比他以往吃的那些都要好吃。
    你看起來有些煩惱,是因為剛才的那通電話嗎?
    飯吃到一半,秦書易突然挑起了話題,沈珩喝水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沒有,不是。
    他不想把這種事情搬到台面上來和別人說,更何況江知禺今天生了這麼大的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秦書易,他心里很累,真的不願意再在這種事情上再多費口舌了。
    抱歉,我無意冒犯。秦書易眼神溫和,語氣中帶著安慰︰只是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如果願意分享出來,我也許可以幫上一點忙。
    沈珩心中還存著委屈,只是被他掩藏的很好,但是被秦書易這樣溫柔的安慰幾句,他反而心口一酸,覺得更難過了。
    自從他搬去和江知禺同居,江知禺性格中一些不太完美的地方便逐漸顯露了出來。
    從前見面的機會少,即便是見一次,相處的時間也短,江知禺在他面前展露的形象一向都算無可挑剔。
    但最近漸漸地,他發現這個人其實佔有欲和掌控欲都極強,且是完全的利己主義,在這些方面,稍有冒犯就會惹他發怒。
    沈珩曾經認真思考過這一點,而後得出的結論是,他們現在的狀態是兩人在一起久了後必然要經歷的磨合過程,便一直順從的承受著江知禺偶爾會流露出來,刺痛他的尖銳稜角。
    其實沒什麼,我只是對明天的庭審有些焦慮。沈珩咬了口青菜,那雙水光的眸子看向秦書易,隨後眼角彎起,笑了笑︰畢竟是第一次坐在辯護人席位上,身邊還是秦律您這樣優秀的律師,肯定會緊張的。
    秦書易樂不可支,哈哈笑了一聲,他知道沈珩沒有說實話,只是隨意找了個借口敷衍自己,但也很配合的陪他繼續說了下去。
    他擅長洞察人心,所以從來不會讓與他相處的人感到任何為難或不耐的情緒。
    我有那麼可怕嗎?看來是時候考慮一下自己的外表問題了。
    沒有,我的意思是,跟您這樣優秀的人在一起,難免會讓人反省自己哪里做的還不夠好。沈珩的表情慢慢變得認真起來︰您很好。
    他對于秦書易是存在一種非常尊敬且敬佩的感情的。畢竟像他這樣年輕有為,敢于跳出紅圈所,短短幾年內便打響了自己律所口碑的人,近年來有且僅有這麼一位。
    沈珩啊,其實你也非常優秀。
    秦書易放下筷子,兩只手臂搭在面前干淨的餐布上,姿態閑散的看著他,一雙無框金絲架後的銳利眼神深邃。
    他笑了一聲︰你當初進律所的筆試成績滿分,面試也是第一名,這麼多人的筆試卷子里,我只看了你的那一份。
    你回答的思路有條不紊,想要論述清楚的每一個點都理智清晰,我就覺得,在你身上,能看見我當年剛畢業時意氣風發的樣子。所以你可能也發現了,我總喜歡把你帶在身邊,當時分組的時候,我也是第一個要的你來我這組。
    只不過你有些時候過于低調,不過我們這個行業,性格穩重謹慎並不是壞事,收斂鋒芒總比咄咄逼人要好,我相信你,能力以後絕不會比我差。
    秦書易第一次這樣和他面對面的說了這麼多,語氣中的真誠讓沈珩听著有些感動,他感激的看向秦書易,正好和他含笑的目光撞上。
    謝謝您,秦律。他鄭重地道了謝。
    不客氣,別這麼嚴肅,再吃點兒東西,我們該回去了。秦書易重新拿起筷子,語氣輕松道︰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會很累,這種周期長的案子,審完可能一天就過去了。
    兩人又聊了會其他生活上的話題,不知不覺吃的都有點多,秦書易便提議去這附近的一個人工湖公園去逛一逛,但是被沈珩拒絕了。
    他心里還惦記著江知禺晚上發的那通火,想著吃完了晚餐就回到酒店再去聯系他一下,即便他不接電話,微信還是能發的。
    江知禺有時候也挺好哄的,只要服個軟,多對他撒撒嬌,有時候不大不小的事情他也就不怎麼在意了。只不過這次估計有點懸,大概回家以後還有好一陣難哄的時段。
    那我們就散著步走回去吧,現在還不算太晚,走回去洗個熱水澡,正好差不多到休息的時間。秦書易又道。
    沈珩沒再開口拒絕,穿上外套,和秦書易一起走出了火鍋店。
    剛吃完飯不久,身體還是熱的,走在初冬夜里的寒風中倒也不覺得冷。兩人的步伐並不算慢,主要是沈珩腳步匆匆的,想要早點回到酒店聯系上江知禺。
    二十分鐘的腳程,他們十幾分鐘便走到了酒店大門。
    因為是一起辦理的入住,所以兩人的房間是對門,沈珩站在自己房門口和秦書易道別,說了聲明早見,便拿出房卡開了門。
    他邊低頭看了幾眼手機邊刷卡,一時沒刷上,門鎖響了幾次才解鎖,門一拉開,他便被屋內燈火通明的景象嚇了一跳。
    房卡還沒插,哪里來的電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側身看了眼門上的門牌號,還沒等他看清數字,手臂就被人從屋里抓住,不由分說的扯進了房間內。
    作者有話要說︰
    江知禺︰我來了,感不感動?
    沈珩︰不敢。
    第10章
    手腕的鈍痛讓沈珩迅速清醒,他反身掙開那只鉗住自己的手,另一只手臂曲起,狠狠砸向屋內來人。手肘撲空,被人掌心擋住,同時身後撞上了一個熟悉的身體,帶著一縷江知禺身上特有的沉木香味。
    江知禺和他的體力懸殊不是一點兩點。沈珩沉浸在突然見到他的巨大震驚中,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這樣被拖著往屋內踉蹌著走了幾步,腳下磕磕絆絆的就沒有站穩過。
    被拖了一路,沈珩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他渾身抵觸的硬生生停下步伐,緊接著手臂奮力一甩開被禁錮著的手腕,身體因為重心向後猛退了兩步,好險摔倒。
    沈珩眼圈通紅,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著,看向江知禺的眼神中帶了幾分驚惶,他握著自己已經被拽的充血的手腕,警惕地看向他。
    像只被逼急了的眼紅小兔子,正試圖反抗著什麼。
    原來你還會防身術呢?嗯?跟誰學的?江知禺兩步便走到了沈珩面前,將人步步緊逼著往後。
    沈珩被他堵著,只能向後退,直到身後撞上了酒店房間內貼了暗紋牆紙的牆壁,才堪堪停下。
    他被江知禺的兩只手臂圈在懷里,後背貼在牆上,這明明是一個曖昧到極點的姿勢,他卻發自內心的感覺到了恐懼。
    你這是什麼表情?江知禺掐住沈珩的下頜,手腕一抬,迫使他抬頭望著自己。
    沈珩的後腦勺被他的動作帶著猛地磕在了身後的牆壁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兩只手抵在江知禺的胸口,想要推開他,但是下巴被控制著,他使不上什麼力氣。
    說話。江知禺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
    找到沈珩的行程和酒店並不是什麼難事,他們住的酒店是鄭雲琛家集團旗下的一個連鎖品牌,拿到沈珩的房間號和房卡更是輕而易舉。
    他給鄭雲琛打電話的時候那頭還是酒吧里嗨到不行的蹦迪音樂聲,鄭雲琛听完他的意圖,不怕死的在那頭嘻嘻哈哈調笑了幾聲江知禺後院起火,還以為他要去捉奸,笑完以後才找人把信息都發在了他手機上。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沈珩說話斷斷續續的,他的頭磕的還暈著,渾身上下哪哪兒都難受。
    不想看到我?江知禺沉默了幾秒,突然低低笑了起來,語調寒涼,听不出一絲溫度︰是嗎?
    你別這樣江知禺。沈珩幾乎要當場哭出來了,他本能的覺得危險,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明白原本和自己那樣溫存美好的戀人,為什麼會因為一些毫無根據,甚至非常荒唐的小事變成這樣。
    江知禺冷淡瞥他一眼,隨後松開手,保持著環在沈珩身側,將他圈在懷里的姿勢,淡淡開口︰可以,我給你機會解釋。
    解釋什麼?
    沈珩失神的盯著面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心中五味雜陳。
    我對你說過的都是真的,從來沒有撒過謊。沈珩身心俱疲,無力的靠在牆上,說話的語氣都輕了許多。
    那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和那個姓秦的單獨過來出差?你知道我討厭他,所以才故意不提起來,以為這樣我就會不知道,是不是?
    這也是你跟著他學到的小聰明嗎?
    沈珩被江知禺松開下巴之後一直無聲無息地低垂著眉眼,直到現在才慢慢抬起眼皮,漆黑睫毛下的那雙眼楮清澈的如同一汪泉水︰我很害怕。
    他睫毛輕顫,毫無征兆地落下幾滴滾燙的淚來,嘴唇和鼻尖也是紅的,看起來純良無害,他說︰江知禺,我真的害怕。
    我只是在努力做好我的本職工作,為什麼你總以最壞的想法來考量我。
    今晚江知禺的眼神簡直是要把他當場拆吃入腹,雙眸幽深如潭,纏繞著寒氣,是他從未見過的霸道和狠厲。
    沈珩的嗓音里帶上了顫抖,他的眼淚幾乎是不受控制的不斷往下掉。
    我只喜歡你,我說了,你,不信。
    我很怕,你現在的樣子,你讓我很害怕。
    江知禺,你心疼心疼我。他的哭腔愈發明顯。
    沈珩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很輕,跟平常一樣軟綿綿的,卻像一只拳頭,冷不防砸在了江知禺的心上,砸的他心口酸澀不已。
    燃燒了一晚的怒火像是在此刻驟然澆上了一盆帶著冰碴的涼水,就是那麼一剎那,江知禺突然冷靜了下來。
    沈珩連哭起來都很漂亮,眼楮和睫毛被打濕,彌漫著一層水霧,鼻頭和眼尾都是紅紅的,我見猶憐。
    以往每每在情濃時把沈珩欺負哭時,他看見沈珩的眼淚都會更加興奮。
    但此時此刻,他難以自控地心軟了,連帶著洶涌的自責。
    好了,不哭了。
    江知禺低頭頭注視著他,在原地靜默半晌,接著才把人摟進懷里,一手輕拍著他的背,在他耳邊小聲道︰是我不對,我急躁了。
    沈珩還在哽咽,任江知禺抱著,一言不發。
    我是你第一個男人,也只能是唯一一個,你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我不想讓任何別的男人接近你,沈珩,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江知禺不停親吻著沈珩眼角的淚水,慢慢擦干他睫毛上濡染的濕意︰你理解我,乖一點,我會好好疼你的。
    沈珩動了動身體,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但卻被江知禺裹挾的更緊,他臉色蒼白,抿著嘴,雙眸水亮,卻失了幾分神采。
    江知禺抱著懷里人單薄的身體,嘆了口氣,終于下定決心開口︰我以後會相信你,但你也要保證,從此以後不再隱瞞我任何事情,今天的事我會好好反思,不會有第二次。
    江知禺,別說了,我頭痛。沈珩的下巴搭在江知禺的肩膀上,語氣怏怏的。
    江知禺這才想起剛剛沈珩磕到牆上時吃痛的表情。他忙伸手摸了摸懷中人後腦的位置,沒有破皮傷口,但是有一塊微微腫了起來,估計明天會腫的更厲害。
    他眼里閃過一絲不忍,將沈珩扶到床邊坐下,關切道︰要先休息嗎?
    我要洗澡。沈珩從床上站起來,他身體一動,江知禺就緊張的在旁邊扶著,觀察他的表情有沒有不舒服。
    我幫你洗。
    不要。沈珩掙開他的手,往浴室走過去,江知禺又從後面跟了上來。
    那我在旁邊看著你吧,不是頭痛嗎,萬一難受,我可以第一時間照顧你。
    我說了不要。
    沈珩看樣子眼圈又要紅了,除了在床上,江知禺今晚是第一次看見沈珩哭。
    沈珩現在一掉眼淚,他心中也跟著酸澀的難受。
    我不踫你,今天絕對不踫你,你就讓我在旁邊守著,好不好?江知禺耐心道,語氣極其溫柔。
    沈珩不想再費什麼口舌了,他現在只想快點洗個澡上床睡覺,他沒回答,轉身進了浴室,江知禺也自然而然的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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