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所以兩人都不會因為這段關系公開而變化,而她又對岑墨實驗室里的那些同學的態度一無所知,那些人又會不會撮合他們呢?
    畢竟兩人可是“單身”狀態啊。
    想到這,柳溪更慌了。
    雖然她應該要相信岑墨的人品,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懷疑。
    何況這些懷疑都是有跡可循的,而她害怕的情況已經在室友身上發生了,她怎麼可能會放心?
    裴佳每天都和岑墨待在一起,他們一起實驗,一起吃飯,一起回家而她卻只能活在他生活圈子的邊緣,對他的狀況毫不知情,她的情況比室友糟糕多了。
    柳溪發現自己認識岑墨這麼多年,二人看似親近,但實際她對他的交際圈十分陌生,她能叫得出名字的他朋友屈指可數。
    兩人雖然從幼兒園到大學都是同校,但差了幾屆,幾乎沒有任何同學交集了,而他又極少有社交活動,就算有也不會帶上她。
    他現在實驗室里的師兄師弟她更是一個都不認識。
    如此更顯得裴佳這個人多特別啊。
    裴佳是他唯一一個主動介紹她認識的。
    也是唯一一個經常被他提到的。
    她不想歪都難。
    不安、惶恐、痛苦、嫉妒,各種負面的情緒如蔓藤一樣在心上滋長出來,讓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一個人的心就那麼小,怎麼能承受這麼多呢?
    她受夠了當個沒名沒分的女朋友了!
    反正他論文已經在發表了,沒兩個月就畢業了,就算導師知道又能怎樣他!
    終于在某日,柳溪自作主張地跑到他實驗室找他。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心軟地提前給他打電話,然而岑墨沒接,她便站在實驗樓下等。
    北方的春天很少下雨,時常只有大風,把柳絮吹得漫天飛舞,尤其到了4月,滿城飄絮,就像吹雪一樣。
    柳溪站沒多久,就被柳絮吹得頭發、身上一片白茫茫,顯得那嬌小的身影無比蒼涼。
    她沒有等到他,卻等來了裴佳,“柳溪,你怎麼在這?”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柳溪維持著面上的禮貌,微微一笑,“來找岑墨哥哥的。”
    裴佳很意外地問道,“他沒和你說嗎?今天早上去s市了呀。”
    柳溪啊了一聲。
    她竟然已經連他去哪兒都不知道了。
    自覺有點丟人,柳溪臉蛋發熱地與裴佳說道︰“知道了,謝謝學姐,那我先走了。”
    裴佳忽然叫住她,“柳溪,我們聊聊吧?”
    柳溪駐足,轉過身,不解地問道︰“聊什麼?”
    裴佳︰“岑墨。”
    第12章 (結尾增1300字)
    十分鐘後,柳溪與裴佳坐在學校附近的一家貓空書店里。
    說是書店,其實是一家文藝咖啡店。
    推門進去便是一堵格子牆,上面標語寫著“寄給未來”,每個格子就是不同時間的郵箱,客人可以將自己要寄的任何書信放進某個時間的格子里,店員就會在那一天寄出。
    書店的二樓是圖書館裝修的咖啡廳,在這里點一杯飲料,抱著一只貓,一邊擼一邊自習,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
    裴佳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這里僻靜,適合談話。
    “岑墨是我們系里的大名人,我在回國之前就听過他不少傳聞,從我爸那,從同學那,都說他人很厲害也很不好相處,嗯,怎麼說呢?其實還要看到底以什麼身份和他相處吧?如果只是與他一起共事的話,我覺得這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因為我不需要去維護與他的人際關系,只要把自己分內的事做好,就是與他相處的最好模式。”
    柳溪還是頭一次從女生的口中听到說與岑墨相處很愉快的話。
    真是匪夷所思。
    想想之前岑墨之所以被傳不近人情,就是因為他之前訓哭過實驗室里的小師妹。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因為那女生長得漂亮,媲美系花的那種,有不少追求者,就有男生為她出頭,這事就被鬧大了。
    人對漂亮的女生往往都比較包容,就覺得岑墨太不憐香惜玉了。
    雖然于理上,岑墨沒做錯,但于情上,就被詬病了。
    也正是因為他如此的冷漠,才讓絕大多數愛慕他的女生望而卻步,更別提與他共事了,那壓力得有多大啊?
    所以,柳溪在看見裴佳很輕松地說出這種話時,她是十分詫異的,就連她都不敢說與岑墨相處愉快。
    或許是裴佳科研水平高,沒有遭岑墨訓過,也可能是因為她的抗壓力過強了。
    裴佳好像看出了柳溪的驚疑,笑道︰“其實我與岑墨算是同類人吧,你可能已經感覺到岑墨他家庭環境多可怕了?我家里也差不多,父母輩非常重視教育,在學業上有極為苛刻的要求,在別人玩耍的童年里,我已經在做超前教育了,等我真正實現人生自由的時候,我卻已經不懂得玩不會玩了,我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埋頭做科研的生活。”
    “岑墨的情況恐怕比我更糟,他爸爸,他爺爺,家里幾代人都把一生奉獻給了科研,成家立業對他們來說只是人生的一個任務,結婚根本不需要談戀愛,只要听從父母之命,過一輩子也不需要愛情,維系夫妻感情的只是責任而已,你別看他家研究的都是前沿科技,其實思想比誰都傳統,是不是很可笑?”
    柳溪听得似懂非懂,“學姐,你為什麼要和我談這些?”
    裴佳︰“我們不是聊岑墨麼?要了解一個人,當然也要了解他的家庭,那麼他一些不被人理解的行為,或許就找到了答案。”
    一些不被人理解的行為……
    一道靈光閃過柳溪腦海,好像有什麼呼之欲出,但她還差一點抓住。
    裴佳問她,“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柳溪在外人面前向來是維護岑墨的,“他其實沒有傳說中那麼不近人情。”
    裴佳笑著接過她的話,“是啊,脾氣還挺好的,你說什麼是什麼,他都不反駁,要提一些小要求,他也會滿足……”
    被她完全說中了,柳溪呼吸一滯。
    裴佳自嘲地笑了聲︰“是不是讓人產生了一種對你有好感的錯覺?其實恰恰相反吧,他可能只是懶得關心,不在乎,無所謂而已。”
    連裴佳都能感受這麼深刻,更別說柳溪了。
    簡直是句句誅心。
    柳溪現在很後悔,要不是這些日因為岑墨與裴佳的事讓她精神萎靡,焦慮不安,她也不會坐在這與她聊自己的男朋友,不僅莫名其妙,還自找苦吃。
    從答應裴佳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向她暴露了自己的心態。
    她在裴佳面前,到底還是自亂陣腳了。
    裴佳喝了一口咖啡,“對了,你應該知道吧,下學期他會隨我去mit做兩年項目。”
    “什麼?”柳溪在恍惚中猛地抬頭,吃驚地望著裴佳,再也沒法偽裝淡定了,听到他要出國兩年,她真的慌了。
    為什麼岑墨從來沒和她說過?
    裴佳露出了一個很驚訝的表情,“你不知道?我之前就一直在mitcsail做研究,去年回國就是為了選一位師妹或者師弟和我過去。”
    柳溪听完這話,面如死灰,徹底失了魂。
    所以,這個計劃並不是臨時起意的,而是從去年就開始的,可岑墨卻從未和她提過一個字,她竟然什麼都沒知道。
    可她明明是他女朋友啊,為什麼連他要出國兩年這樣重要的事都不知道?他想要什麼時候告訴她,難道等到他出國那一天嗎?讓她毫無準備地就接受要異國戀兩年嗎?
    柳溪忽然就明白裴佳剛剛那些話的用意了。
    雖然她與岑墨的關系沒挑明,但裴佳猜到了,她在委婉告訴她,岑墨與她在一起不是因為喜歡,所以他做什麼決定,既不會與她商量,也不會提早告知。
    裴佳的話,就好像一只無形的手,將原本就站在懸崖邊的她,推進了深淵。
    在裴佳款款起身,說自己要去交材料先走一步後,柳溪接連又撥打了岑墨數個電話。
    一個都沒接。
    此時的她心急如焚,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可是卻怎麼也聯系不上他。
    柳溪握著手機的手一陣發顫。
    她等不了了,等不了岑墨回來了,她現在就想知道……
    有沒有可能喜歡一個人喜歡到發瘋?
    為了求證一句話,柳溪買了車票,獨自坐了五小時高鐵,跑到了s市。
    平時連馬路都不敢過的人,為了一個男人,豁出了巨大的勇氣,生平第一次獨自出遠門。
    她甚至連岑墨在哪兒都不知道,只听說他來s市了。
    柳溪下了高鐵,進入了一個陌生的大城市,氣勢恢宏又人山人海的火車站就像一個巨型迷宮,別說是找岑墨,她連出口在哪兒都找不到。
    她像是一只無頭蒼蠅似的,跟著人潮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出來了。
    站在車站外,她一個又一個的電話打給岑墨,對方終于接起時,語氣極為不悅,“什麼事?”
    听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柳溪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救命木板,內心的恐慌消失了不少,“岑墨哥,我到s市了。”
    岑墨的聲音明顯停頓了一下,過了幾秒,他像是換了個地方說話,環境安靜了許多,“你在哪?”
    柳溪說道︰“我在火車站。”
    對方沉默了幾秒,聲音冰冷,“待著別動,位置發我。”
    說完不容置喙地掛了電話。
    即便看不到人,柳溪的腦海里也能清晰想象出他說這話時冰冷冷的模樣。
    柳溪想他雖然很生氣,但也很擔心她,不然怎麼會親自來接她呢?
    于是,她便在茫茫人海中,揣著一顆不安又期待的心,等著他到來。
    可是,她想錯了。
    他不是來接她,而是來轟她走的。
    岑墨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發什麼神經?”
    柳溪極少見他用這麼重的語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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