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沒有胤 想得那麼多,但隱隱也察覺不妥,無奈現在府里沒了主心骨,她只好朝胤 望去。
胤 暗自皺眉。
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是一個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京城戒嚴,平頭百姓至多只敢私底下抱怨一陣,但是對于達官貴人,卻是擺在眼前的疑問。
九門提督這麼做,必然要經過太子首肯,而皇上親征,太子監國,京城的一切,原本就是他說了算,這也無可厚非。
只不過一切都透著一股不對勁。
一些官階小的人去問,齊布琛尚可閉門謝客,但是阿哥王爺們去問,齊布琛就不可能不回答。
捉拿欽命要犯。
這是他的回答。
再往下了問,就說與前明反賊有關。
這個答案很是冠冕堂皇,所有質疑的人一下子都沒聲了,就算有人敢提出反對,那麼不小心將反賊放了出去,責任誰擔?
胤 想到的卻不是這一層。
太子做這些事情,本也不關他的事,但是四阿哥胤 卻在他那里。
無論太子做了什麼,以他所知的記憶,康熙絕不可能一去不返。
那麼當康熙回來的時候,看見京城的異動,看見四阿哥與太子殿下在一起,他會怎麼想?
別人也許不清楚,他卻再了解不過,這位皇阿瑪,也許英明強勢,卻也有著所有帝王都有的通病——多疑。
漢武帝僅僅因為多疑,就逼死自己的兒子與皇後,結縭數十年的感情,還比不過別人一句讒言。
康熙,自然也不遑多讓。
到時候,只怕受到懷疑的,就是胤 了吧。
盡管他被軟禁的原因,有待商榷,但是當意圖謀反的帽子扣下來時,初衷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胤 微微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天際。
天氣並不晴朗,甚至還有些陰霾,烏雲聚集在京城上空,緩緩盤繞著,如同此時此刻的局勢,晦暗不清。
之前他已經做了那麼多,不去救,別人也不能苛責他。
但是如果一貫低調的胤 ,早早便被他們的皇阿瑪疑上,那麼往後,他還能去爭奪那個位置嗎,還會有二十五年後的雍正皇帝嗎?
如此一來,是不是意味著自己也有希望了?
這個念頭畢竟只在腦海中盤旋了片刻便消弭無蹤,他這輩子,不是去爭那把椅子的。
爭到手了,又有什麼意思?
像他四哥那樣,日日防著政敵,打壓兄弟,每日批閱奏折到深夜?
胤 苦笑,他發現自己的腳步,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向永和宮邁去。
也許,他不過是想找個理由,承認那個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其實已經很重要。
失落
德妃並不承認自己偏心。
又或許,是有一點點,但是自古父母偏疼小兒子,是理所當然的,胤 如今已經十七有余,早就應該獨當一面,而不是像胤禎那樣承歡膝下撒嬌耍賴,然而他不僅沒有當哥哥的榜樣,反而還將同母弟弟推下水。
這令德妃心里頭,難受得如同有一把火在燃燒。
是對胤禎的憐惜,是對胤 的憤怒,還有其他一些痛苦,擔心的情緒。
卻沒有半分,是對大兒子的內疚。
在德妃看來,從胤 被佟佳氏抱走的那天起,他就不再是自己的兒子。
除了那點微弱的血緣關系,胤 看著自己的目光,對自己的疏遠有禮,甚至是說話的語氣,都與在佟佳氏面前,截然不同。
她忘不了當年眼睜睜看著那女人抱著自己的親生骨肉,笑逐顏開的模樣,忘不了那種撕心裂肺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她對自己說,總有一天,她也可以撫養自己的兒子。
所以德妃覺得,只有胤禎,才是自己真真正正的孩子。
他會撒著嬌叫額娘,他會牽著自己的袖子耍賴,他會……
這些,都是胤 不曾對他做過的。
那麼,她縱然偏心些,又有什麼不對呢?
“額娘……”
胤禎的眼楮還沒掙開,嘴里已經嘟囔著這兩個字。
他昏迷了三天,德妃就在榻前守了三天,除了必要的事情,幾乎都沒有離開過半步。
小兒子轉醒的那一刻,她自然第一時間便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