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猶疑道︰“若非如此,那……”
他忽而想到一種可能,不由一震︰“難道皇上是對八阿哥起了猜忌?”
“一半一半吧。”佟國維微眯起眼,“這些年,明珠與索額圖,後面站著大阿哥與太子,兩方斗得你死我活,可皇上硬是容忍他們那麼久,哪方稍微抬起頭,他就打壓一下,說來說去,無非是帝王的平衡心術,只怕八阿哥,也是無意中戳中皇上心里頭的那根刺。”
隆科多見父親說得含糊,似在打機鋒,不由迷茫︰“那我們到底還要不要支持八阿哥?”
“靜觀其變吧。”佟國維搖搖頭。“現在我們不能插手,一插手,皇上的疑心更重,保不好就要將我們歸到大阿哥一黨去,下月八阿哥大婚,馬齊與我交情不錯,正好上門祝賀,也看看這位八爺的反應。”
九月中旬,康熙移居暢春園,為即將到來的木蘭秋 作準備,依照慣例,紫禁城這邊,總要留下些人,于是胤祉、胤 、胤 都被留下了來。
其他人並不出奇,胤祉和胤 也算年長皇子了,將他們留下來,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在此之前,胤 素來是隨同皇帝出巡的,幾乎回回不落,這次實在出乎意料。
一時間,關于八阿哥失寵的流言,在京城中慢慢流傳開來。
這種情勢下,甚至有人開始為富察家即將出嫁的二格格唏噓惋惜。
其實論起聖眷,五阿哥與七阿哥,甚至還比不上胤 ,但因胤 平日頗得康熙重視,也算眾皇子中能力出眾的,一旦遭貶,自然更加惹人注目。
人便是這樣,雪中送炭的少,幸災樂禍的多。
胤 擔心胤 會因此消沉不起,但每日去見他,卻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胤 甚至在自己府中後院闢了一塊地,用來種植時令蔬果,親自去照料,似乎頗有閑情逸致的模樣。
“你畢竟是皇子阿哥,就算寄情農樂,也不要太過了。”有時胤 見他挽了袖子褲管親自下地捉蟲除草,不免多說兩句。
胤 卻笑道︰“以前沒有時間,現在閑下來,自然要體驗一番,自己種出來的東西,滋味也要分外甜些,屆時東西長成了,我也給四哥府上送些過去。”
他說的是真心話,但在胤 听來,卻微覺酸楚。
沒了皇帝在旁邊,大家都輕松不少,每日雖然還是那些繁瑣公務,但感覺上時間過得卻要快了不少。
這一日,胤 因為心里頭有事,面上雖然沒笑,卻也不似往常那般繃著張臉,戶部眾人看到平常的冷面四貝勒突然如同換了個人似的,不由都暗自嘀咕。
下了衙,他便往胤 府上而去,果不其然,那人此時正蹲在地里,擺弄著一株小苗,全神貫注,渾然不知道胤 站在他後面。
“這是什麼?”
胤 抬起頭,這才發現胤 。
他抹了把汗。“這是紅薯苗,此物耐旱易種,據說每畝可得數千斤,勝種五谷幾倍,若能長成,可向皇阿瑪進言,在容易干旱的省份試種,能當救命糧用。”
听他這麼一說,胤 也蹲下身來,端詳著這株看起來平凡無奇的苗子,猶疑道︰“真有如此神奇?”
胤 笑道︰“這東西又叫紅山藥,早在前朝徐光啟的《農政全書》里就有記載了,我查過典籍,萬歷二十一年,當時福建大旱,就是靠著這東西度過饑荒的。”
胤 面露喜色︰“果真如此的話,那便是利國利民,功垂千古了。”
言罷心底又涌起一股柔情,這就是他喜歡的人,就算被皇阿瑪冷待,也不曾消沉低落,反而能夠另闢蹊徑,那些在背後議論詆毀他的人,又怎麼會理解。
“這紅薯,需要天天照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