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小姑娘一點頭︰“哦!”
    她噠噠噠地邁著步子跑過去,把銀幣放了進去,然後腳步忽然停住,忽然回頭看了看柏恩。
    鴨舌帽小哥摘下了帽子,抬起了頭,也向他們看了過來。
    有時候,世界就是這麼小。
    _
    尷尬,長久的尷尬。
    寂靜,長久的寂靜。
    崽崽用叉子卷了一根意面到嘴里吸溜,靈動的大眼楮往桌子上看來看去。最後,她看向了埋頭干飯、置身事外的張助理,小聲問︰“張叔叔,為什麼他們都不說話呀?”
    張助理邊嚼邊道︰“這兒叫啥?這兒就叫修羅場!”他瞥了一眼這小不點,催促道︰“好好吃,等會兒說不定就吃不上了。”
    崽崽傻乎乎地點了點頭,抱著盤子繼續吸溜,然後又咕嚕咕嚕喝了小半杯果汁。
    柏恩用手撐著腦袋,覺得頭疼無比。
    沒有想到這麼狗血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她身上?!
    仔細想一想,這兩個人長得其實還真挺像的,只是兩個人時間恰巧錯開了,讓她沒聯系到一起去罷了。
    她斟酌了一下,開口︰“你倆是合著伙演我是吧?”
    徐溫嘉溫柔地抬眼看著她,恬淡地開口︰“不是,沒有這回事。但是,小柏,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徐獻清神色開始不耐煩︰“徐溫嘉,你會不會叫人?”
    徐溫嘉嘴唇動了動,“嫂嫂。”又說,“對不起。”
    柏恩︰“……”
    她其實也沒什麼被欺騙的憤怒,除了剛才知道他倆關系時有點懵,後來一直挺平靜的,畢竟那是原主和他們的愛恨情仇,跟她……大概是沒多大的關系。
    對,她用力一點頭,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只不過柏恩有些在意他那句“一切都是為了她”,說實話她心底也有很多疑問。
    柏恩轉頭對徐獻清說︰“出去。”
    徐獻清當即拉起她的手就要出去。
    柏恩︰……
    柏恩︰“我是讓你出去,去外面等我。”
    徐獻清眼楮微微睜大,一副被傷害到的受傷神色,他壓低嗓音問,“你要和他說什麼?你和他有什麼可說的?”今天明明還是他的生日來著。
    柏恩不為所動,眼神堅定地看著他。
    徐獻清薄唇抿緊,警告地看了一眼徐溫嘉,把正在吃飯的女兒給順走。
    專心吸溜面條結果身體騰空崽崽扭過頭,“……粑粑?”
    張助理擦了擦嘴角,向徐溫嘉一頷首,也跟著出去了。
    餐桌上終于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室內的音樂低緩悅耳,周圍有客人竊竊交談聲與笑聲,燈光正正好,面對面坐著的是令人放心的熟人,一切都令人神經放松。
    柏恩笑了一下,這笑容像一個信號,讓徐溫嘉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平靜了下來。她還是他熟悉的那個人。
    她大咧咧道︰“哎呀,其實我早就懷疑你是我以前的熟人了,就是沒想到是弟弟啦。”
    徐溫嘉听到“弟弟”這個稱呼,唇角勾起了一個輕嘲的弧度,“後來我一直想和你解釋,可惜沒有你的電話,聯系不上你。”
    柏恩嘀咕道︰“我當時那個的手機不知怎麼壞了,後來就直接換了一個新的,你聯系不上倒也正常。”
    “我想也是。”徐溫嘉可太了解他哥這個人,根本不會給他一點可乘之機。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哥……他對你好嗎?”
    柏恩點頭,“還不錯吧。”
    其實是非常好的,作為丈夫或者父親來說。
    徐溫嘉神色略帶些苦澀,其實他看得出來,柏恩身體和精神比之前好了太多,面頰帶著被精細養護出來的淡淡紅暈,整個人像是籠上一層珠光寶氣的光澤。
    那都是他現在無法給予她的安定和富閑。
    “你想知道些什麼,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柏恩挺直了脊椎,身體微微前傾,神色變得鄭重其事︰“我比較在意‘我’出車禍之後的事情,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得病’的吧。”
    她雖然也問過父母,但是他們都不太願意提起,只是說她現在就已經很好了,不必去在意過去,一副諱莫如深的神色。
    徐溫嘉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車禍不久,你就確診了解離性人格障礙,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你……”
    他仔細分辨柏恩的神色,接著道,“你的童年應該沒有留下來什麼創傷才對。總之,後來醫生把病歸結為你經歷危險事件之後留下的精神陰影和壓力。”
    “當時,我們都以為你會慢慢好起來,就算是為了寶寶,至少也應該親眼看一看她。”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們兩個人有多麼期待這個孩子。
    徐溫嘉壓低聲音,“但是病情並沒有好轉,小白的抑郁程度很重,而且還伴隨著嚴重的躁狂癥狀。我那個時候經常回哥哥家,發現她每天都被注射大量的安定劑,有時候甚至一整天都被困在束縛床上。”
    柏恩開始明白自己手臂上的那些針孔是從哪里來的了,看來原主之前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精、神、病。
    “我不明白,明明只是生病了而已,哥哥卻能做到這麼冷漠無情。”他冷笑一聲,“他後來甚至開始挑起了精神病院。”
    柏恩逐漸有了代入感,有些坐立難安,她默默地想,如果真有這件事,她希望徐獻清能為她安排一個舒適的單間病房,醫生也要溫柔一點的。
    “不過後來,她的病情也穩定了下來,不發病的時候越來越多了,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和她的交流變多了,發現她其實就是一個普通小姑娘而已。但是哥哥還是一直把她禁錮在房間里,她作為病人,難道不應該以她的感受為主嗎?”
    柏恩猜到了後續發展,“所以,你就幫著我逃了出來?”
    徐溫嘉咬緊牙關點頭,他想起她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被折磨得瘦弱不堪的身體,由于靜脈注射而青青紫紫的手臂,她那麼痛苦地請求他,他怎麼能夠拒絕。
    況且,自從她病了,他的哥哥就再不願意承認她是他的妻子。只是生病了而已,他卻像是否定了她整個人,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意,他根本就不配留在她身邊。
    “那你幫我跑就算了,怎麼還把崽崽也帶上?”她這麼小,他怎麼能放心讓她帶著?
    徐溫嘉立刻解釋道︰“我當時也並不清楚,是後來才發現的。之後我也一直找人注意著你這邊的情況,我不會讓她出事的。”
    “……”因為周圍都是一望無際的農田,田里有人再正常不過,所以她根本沒有發現自己一直被監視著。
    柏恩理了理其中的邏輯,輕皺了一下眉,就依她這些日子和徐獻清相處的經驗來看,他的話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
    她有些懷疑看向徐溫嘉,“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
    徐溫嘉臉色霎時變了,知道瞞不過她,卻又似不忍說,只是看著面前的盤子,半響之後緩緩道,“有一件事,不過我也只是听說過而已。”
    “你說。”柏恩看出他的顧忌,一時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嚴重的事情。
    徐溫嘉兩只抖個不停的手交握在一起,不敢去看她的眼楮,“大概是崽崽七個月的時候,小白趁著保姆離開的片刻間隙,一個人去了崽崽的房間。保姆回來時,就看見她拿枕頭捂住了崽崽的臉,似乎想要殺死她。”
    柏恩打翻了一個杯子,飲料淅淅瀝瀝地從桌子流到了地面上,有服務員過來用餐布擦干淨水漬,見柏恩臉色不太好,還貼心地問她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救護車。
    柏恩動了動嘴唇,神色空白地打發這個服務員離開,明明她只是听他講述而已,她卻感覺有一只手攥緊了她的心髒,光是想一想就痛到要死去一般。
    她有些艱難地開口,“所以,你放走了一個潛在的……罪犯和她弱小的受害者?”
    徐溫嘉的心直直地往下沉,他現在知道,他從此罪無可恕了。只好用憂郁無措的目光望著她,祈求她。
    柏恩低下頭,在一言不發中漠然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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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餐廳的門出來,遠遠地,柏恩就看見徐獻清和崽崽站在異國的街邊。那兩個人,不管在哪都是那麼顯眼。
    見到她,崽崽立刻撒腿飛奔而來,被柏恩穩穩地接住,又環住她的脖子,湊到她耳邊撒嬌道︰“媽媽,你怎麼去了那麼久?等了你好久了。”
    柏恩感受到她的生機勃勃的心跳,將她抱得更緊。秋風吹在她的臉上,讓她直想哭,聲音低低地應道︰“哎……”
    徐獻清打開門,靜靜地望著她道,“外面風大,上車吧。”
    車上,徐獻清起初還鎮定地目視前方,從容得好像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他憋了一會兒,看著柏恩清淡的側臉,忍不住地發問︰“你們說了什麼?”
    柏恩捏了捏崽崽肉嘟嘟的小手,不答反問他︰“你是不是斷了你弟弟的生活費,讓他這麼可憐?”
    徐獻清吃驚︰“他連這都說?”而後點評︰“真沒出息。”
    柏恩忽然別過臉悶悶地笑出了聲,肩膀顫得不停,一直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仍然止不住笑聲。
    她想告訴他,他們一家人全都愛打扮愛得不得了,除非是真拮據,否則才不會穿明顯泛舊的衣服。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可是她此刻笑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明明心里一點都不開心,一點都不悲傷。可是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源源不斷地匯成眼淚落下來。
    她伸手擦了擦眼淚,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抽著鼻子道︰“唉,這都怪你,害我笑個不停。”
    徐獻清蹙緊了眉頭,他知道自己弟弟肯定是說了什麼,但是柏恩的樣子顯然是不肯告訴他,不禁有些氣惱。
    可是他一點都不想看見她掉眼淚,他伸手慢慢地把她拉到了懷里,只好先認了自己的錯,語氣帶著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
    彼時,徐溫嘉在家是被千嬌萬寵的小少爺,在學校是個一年拿好幾張獎狀的少先隊員。
    某天家里的司機被雜事耽擱,要晚些來接他。
    于是徐溫嘉漫無目的地走在漸漸暗下來的街巷,離學校漸漸遠了一些,直到他被幾個初中生攔進了小巷子里,還有點愣。
    他自小在長輩庇佑之下,事事順心得意,同學師友都對他極為照顧,故而從來沒想到恃強凌弱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領頭的黃毛看著他手上帶著的顯眼的手表,嘖嘖道,“看著這麼新,肯定值不少錢。”這時候電子手表還是稀罕貨。
    徐溫嘉六年級,懂法,有點好奇地看著他們,“你們就不怕我報警嗎?”
    “報個屁的警,哥幾個都是未成年,等放出來不把你往死里打!”顯然他們是慣犯,油鹽不進。
    徐溫嘉意識到和他們講不通道理,便打算把手表摘給他,反正這樣的玩意,他有很多,犯不著為了這點東西受罪。
    “喂。”後面來了一個人拍了拍黃毛的肩膀。
    黃毛不耐煩地回過頭,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踹倒到了地上。
    徐溫嘉趕緊往旁邊跑了跑,以防被波及到,然後一個裝滿書的書包就砸他身上,跟一塊磚頭一樣,讓他身上一痛。
    女孩抽空對他道︰“幫我保管一下,別弄髒了,我媽會說我。”
    他抱著書包,定楮一看,嘿,小碎花雙肩包,還帶來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女孩上去給那三人的襠部各踹了一腳,痛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她動作嫻熟地撂倒一個小混混,皮鞋碾在他的腹部,語氣慵懶戲謔,“跑不跑,不跑我就廢你,反正我是未成年嘛∼。”
    兩個混混拖著另一個跑走了,臨走還放了狠話,讓她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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