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三叔。”
我抬眼看他。他抓著我的手,緩緩地往胸口靠去。
我突然哽咽,啞聲胡亂地說著︰“我還是給您填麻煩了。我害您……發病了。”他不說話,只是看著我。
久久,才說︰“是三叔對不起你……”
“是三叔……逼你。”他另一只手探了過來,摸了摸我的臉龐,斷斷續續地說︰“以後都不會了……別和三叔說、說麻煩,三叔……甘願的,祺祺……”他說得吃力,好一會兒才把話說整了。
我搖了搖頭,低垂著眼。
回到家的時候,王箏依舊坐在玄關,手里拿著食譜,在我推開門的時候,抬起眼看我。
“回來了……?”他站了起來,有些腳麻地晃了晃,“你的同事好多了沒有?你這個人會不會太好人了,比救火員還忙。”
我向他笑笑點了點頭。我沒把真相告訴他,怕他那脾氣又要鬧。
王箏走過來捏著我的肩,“我知道你一定整晚沒睡,快去洗澡,我煲了湯,喝了再睡。”
我看著王箏,說︰“王箏,我想和你說件事。”
王箏瞬間頓住,看著我。
“怎、怎麼了?”他遲疑片刻,不安地開口。
我拉著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他神經質地上下看著我,坐直了,說︰“什麼事情這麼嚴重?”
我淡笑著搖了搖頭。
“你別這麼緊張。”
“我怎麼不緊張,你要趕我走?”他突然縮腳,整個人賴在椅子上,揚著頭語氣高傲地說︰“想都別想,我就賴在這里了,我不管你是喜歡誰了要和誰同居了我打死都不走!”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你哪里來的古怪消息?”
他哼了一聲,悶悶說︰“一定是了,你騙我說你照顧同事,其實是和別人處一晚上不回來,對不對!”
我翻了翻白眼,他又要說下去,我趕緊阻止他,說︰“不是——!是我打算辭職了!”
王箏猛地睜大眼。
我說︰“我一路想了過來,我覺得,最近太累了,想暫時休息。”
王箏愣愣地看著我,然後胡亂地點了點頭,結巴地說︰“為、為什麼……嗯,你、你不是……”
我笑了笑︰“李玲也有人在照顧了,程辰能做的比我更好,我還是不要去攪和了。嗯……還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談談。”
“什麼……”
我看著他,笑說︰“你是不能住這里了沒錯。”
他一個激靈,瞪大了眼,咻地站了起來。
“你——”
“我打算離開這里。”
我看著他,笑了笑,輕聲說︰“我想去其他地方,去走走看看。”
“我上次听你說,找不到工作,我想……要不要這樣,你要不要和我去其他地方,你上次不是和我說,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就做點小本生意。”
“我忽然覺得這個點子其實也挺好的。你手藝這麼好,不好好利用太浪費了,我們要繼續留在美國、回去或是去其他的國家都好,你說……啊!”
王箏突然沖了過來,把我撞倒在沙發上。
他摟著我,說︰“你要去哪里都行,總之得帶著我。”
然後,呵呵地笑了笑,探出頭,原來漂亮的模樣更加耀眼。他嘆息一聲,說︰“我活了二十多年,感覺上,只有現在……是真正活著的。”
第十四回(上)
重生之沉雲奪日 第十四回(上)
一開始,這念頭只是小小地在心里萌芽,然而促使它茁壯成長的估計便是王箏了。
他不知從哪里弄來一整大疊的自助旅游的資料,扔到我面前,轉一個彎就去研究食譜,或者在廚房窩上大半天。照他的話來說,既然決定要靠這行吃飯了,就絕對不能忽悠過去。找到了明確的方向之後,他似乎來了勁,整個人也有了動力,還把他之前藏得死緊的存折給亮了出來。
錢不算多,不過只要合上我的,勉強能在一個小地方安家。王箏還把企劃書給做了出來,我只看了一眼,便在心中大聲感嘆——浪費了。人聰明果然就是不同,能把那點錢仔仔細細地盤算運用,還能調出一筆來做個小生意。
王箏興致勃勃地和我解釋,末了信誓旦旦地說︰“你跟著我準餓不死,我想過了,我們可以慢慢存錢,存夠了我們再換個地方,重新來過,就這樣玩上十年八年,等我們走累了,再安定下來。”
我挑了挑眉,听起來確實不錯。
這件事我沒打算瞞著任三爺,確定要辭職的時候,他已經出院,不過也沒回到他之前那所偏遠的宅邸,而是在市中心的酒店暫住了下來,要去探望的話,交通很是便利。那幾天想通了之後,壓力確實輕了不少,去看他的時候也沒那般拘謹了。
再說,如今我也就只有他這麼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上一世的或是過去的事情,不管是不是誤會,總是不該去追究的了。
任三爺這次不知是調理得當,還是就像醫生說的心情愉悅,總之身體和精神都比以往回復的快,沒幾天用不著人攙扶,自己下床行走倒是不成問題了。
這天我來的時候,張廷樂呵呵地說三爺剛醒來正在梳洗,讓我稍等一會兒。酒店房間有幾扇落地窗,我不由得走近,將手貼在窗口,由上往下瞧。
大約四十樓層。
要是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一定是粉身碎骨、面目不清吧?不過說起來,那時候我也沒來得及覺得痛……
“祺日!”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我的手讓人用力往里邊一拽,我驚得往旁側看去。
“三、三叔……?”
他像是神色驚恐地看著我,額上還流了淌著汗珠,白皙蒼白的手緊緊抓著我的手肘。
“三叔?您是不是不舒服?吃了藥沒有?”我看他神色不對,正要去內室給他拿藥,見他垂眸搖了搖頭,閉了閉眼,仿佛方才見到了什麼可怕的畫面。
我不由得彎下腰看了看他,任三爺吸了幾口氣,緩緩地睜開眼,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龐,那是一貫的冰涼觸感,可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會兒他的手涼的厲害,毫無血色。
我皺眉,“我還是去拿藥過來。”
听徐長生說過,任三爺這些年發病的次數少了許多,可要是一來,拿就要仔細照看,絲毫馬虎不得。
“祺日。”他拉著我,搖了搖頭,“沒事,三叔……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聞言,下意識地看了看那落地窗,任三爺又用力地吸了口氣,說︰“祺日,不要再站過去了。”
我沒來得及細想,只是沖他點了點頭。
事後安撫他吃了藥,任三爺一日要服的量,加上抗生素之類的,起碼也有二三十顆。我看他面不改色地抓起一把放入口中,喝了口溫水。抬眼的時候和我目光對上,頓了頓,傾上前輕聲問︰“祺日,是不是藥味太重了……?”
我搖了搖頭,口里覺著苦澀,只說︰“沒事。三叔您別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