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我說︰“三叔。”我正視著他︰“趁今晚上,或者說,趁我還有這份心的時候,我們叔佷倆……是不是該好好談談了?”
他慢慢地走向我,目光緊鎖著那在我懷里的兩本本子。
我轉過頭,徑自走到了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輕輕吁了一口氣,我回頭看他。
“三叔,您坐吧,坐下來,跟我談一談。”
他在我對頭坐了下來,身上的綿綢白袍,襯得他的身影更加蒼白。
良久,我才開口︰“三叔,要不您看這樣,讓我先來說吧。”
他沉默著,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我慢慢地坐直了,看著他。
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問他。
其實,我曾經認為,我是知道答案的。但是後來,我又曾經迷惘了一陣子,而現在,我已經懶得去猜測了。
我只想要他親口告訴我。
“三叔,您對我……”
我看著他,問︰“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情感?”
他緩緩地抬眸。
“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情感?”我重復著同一個問題。
他突然站了起來,身子劇烈搖晃著,卻快步地向我走來,腳步踉蹌,在我面前傾身跌在地上,我向前扶著他。
“祺祺……祺祺!”他的雙手有力地抓著我的雙臂,那眼神就像是在沙漠之中迷路的人,看到遠方的一片綠洲。
他睜大眼看著我,最後仿佛是極其痛苦地垂下頭,埋首在我的懷里。
我似乎听到了他哭泣的聲音。
“祺祺、三叔……”
他哽咽地說。
“三叔……愛你啊……”
第十五回(下)
重生之沉雲奪日 第十五回(下)
我仰著頭,閉了閉眼。
像是過了很久,我才睜開眼,看著那白色雕花的天花板,嘆息一聲,“那是為什麼呢?”
他的手緊緊環著我的腰。
我問他︰“……這樣子,太奇怪了。不是麼?”
這種事情,實在是無法明白。在這之前,我想了千百種可能性,但是沒有一樣是能夠解釋清楚的。
“我和您,其實不應該是這樣的。”我的語氣比我想象中的平伏許多。
他不說話。我伸手推了推他,“三叔,您起來吧。這樣子……不好看。”
他動也不動,手圈得更緊,仿佛是不願意松手了。
我不由得嘆了一聲。
“三叔,您這樣……我們怎麼說下去呢?”
“我沒有要逃,也沒有要責怪您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我慢慢地扶起他。任三爺坐到了我身邊的沙發上,手還牢牢地抓著我的手臂,臉上陰晴不定地看著我,神情復雜。
那兩本本子擱在我們眼前的矮案上,我斜睨了一眼,然後將它們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
“祺祺……”他喚著我。我低頭翻了翻其中一本,每一頁都寫滿了字,穿插混亂,卻又像是連貫的。
“三叔,以前我一直都不明白。”我像是無意識地低喃︰“為什麼您老是……讓我不要生您的氣、不要怪您。”
任三爺怔怔地看著我,我看了他一眼接著道︰“憑心而論,我真的認為,您是個很好的長輩。”
“您對我好。我這十幾年來,出了什麼事,都是您給我善後處理的。我……呵,您也知道的,我沒什麼本事,除了越幫越忙之外,幾乎沒干過什麼值得稱頌的事情了。”
我沒讓他來得及接話,︰“我仔細想過了,您對我真的太好了,好到太不尋常了。如果說,您對我的好,是因為那份莫名其妙的情感的話,我想也有可能是誤會了……”
“祺祺……!”他突然抬起眼,像是要證明什麼一樣地,尖聲說︰“不是、不是這樣!”
“三叔,您怎麼知道不是這樣呢……?”我笑了笑,說︰“我有什麼值得您去喜歡的?”
“您有沒有想過……會不會,是您太孤獨了,然後就像奶奶說的,您愧疚?您其實只是想補償我?”
他頻頻吸著氣,垂首默默地搖了搖頭。
我苦笑一聲,“好吧,這事情我們說不通。我們——”我將那本子打開,“我們來說說其他的事情。”
任三爺的目光落在那本子上。
我翻了數頁,對他解釋說︰“您也看了,是吧?這兩本書,是……王箏的遺物。”
他猛然抬頭,面目頓然猙獰。
“不是他交給我的。”我對任三爺說︰“是我自己找到的,王箏把它們藏了起來,藏得很緊、很深。要不是他走了,我可能、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它們的存在。”
我定定地看著他,“……也就不會知道,究竟,你們一直以來守著的秘密、說過的話,發生的所有事情,它們的起始,源自什麼。”
“這里面記錄下來的每一筆,都是王箏做過的每一次的夢。”我頓了頓。
仰了仰頭,和他四目相接。
“所謂的夢,我想您可能是知道的,或者說,您一直以來都知道,也是最清楚的那一位。”
“三叔,我單看完它們就花了好幾天,我想您剛才一定沒看仔細,對不對?”
“這樣吧,我念給您听。”
我翻開中間的一頁。
凌亂而潦草的字眼,像是急促地記錄下一樣,每一筆仿佛都用足了力氣。
“有人將祺日拖進車里,‘我’追了上去可是怎麼也追不到,然後,我接到爸爸的電話,說,讓我快點回去。
是爸爸派人把祺日抓走了。他要我听話,他說,只差一步了,很快任氏就是我們王家的了。任氏本來就是王家的東西。爸爸之前已經知道遺囑內容,老夫人死後,未來的任氏總裁是那個人。
爸爸已經和那個人談妥了,只要把那個人手上所有的任氏股份轉移過來,爸爸就不會把那個秘密公開出來。那個人妥協了。可是公布遺囑的時候,那個人和律師串通好了,他們篡改了遺囑,他把所有股份都轉移到祺日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