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朝輕岫︰“自然是真真假假,虛詞相對。”
    徐非曲依舊有些憂慮︰“若是敵人發現你有意哄騙,或者有未盡之言……”
    朝輕岫聞言目光微動,看著身邊的小伙伴們,似笑非笑道︰“我覺得敵人應該無法發現。”
    “……”
    徐非曲看著,一時間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意有所指……
    顏開先的心情倒是沒什麼變化,她是自拙幫成員,唯幫主之命是從,想來就算幫主要哄人,她也缺乏被哄騙的價值。
    一行人打算得很好,徐非曲聯絡書院方,李歸弦找了問悲門的人來,讓他們去跟道上的朋友聯系,奈何楊知府那邊,卻始終咬緊了不肯松口,旁人越是忙著替應律聲上下活動,他反而越是懷疑覺得事情大有問題,甚至覺得應律聲有意將圖紙賣給別人,只是被自己察覺,才又派人將圖紙拿回。
    消息傳到朝輕岫耳邊時,朝輕岫想,對方的邏輯還挺絲滑的……
    徐非曲起身道︰“自納投名狀以來,徐某尚且寸功未建,不若此事就由我去處置。”
    朝輕岫點頭,又道︰“事緩則圓,若是一時半會無法將人救出,那就盡量拖延,優先保住應山長的命。”
    李歸弦起了興趣︰“朝幫主是想事後找機會劫獄?”
    朝輕岫眨了下眼︰“在下是覺得,等北人的意外叫人發現,楊知府多半會被貶官,到時候自然一切好說。”
    徐非曲笑︰“受教了。”
    第46章
    徐非曲本來打算走科舉路線, 在接受幫主的任務後,第一時間想法子聯絡應律聲官場上的舊友,還有書院以前的學生。
    她選擇了合適的聯絡人選後,共同彈劾楊知府越權抓人, 以及當日刻意插手書院事, 才導致北使團趁亂離開等事。與此同時, 北使團集體落水的消息終于傳來,京中大為震動, 整個壽州官場都受到牽連, 楊知府如朝輕岫預料的那般, 不幸遭遇貶謫。至于通判韋念安,因為自己就是京中鄭貴人的干女兒,最終毫發無傷地度過了這一劫。
    ——徐非曲還打听到消息, 據說在北使團大身亡後, 孫輩皇本偷媒 惶耍 宰嘔實劭匏 前前後後不知說了多少“兩國必然因此開戰”, 借機挑動皇帝的情緒。
    知府之位空了出來,壽州暫且由通判大人主事,重明書院趁機給韋念安和陸月樓送了幾次禮物, 希望對方能早日釋放應律聲。
    韋念安與楊尚賢不同, 對于取應律聲的性命毫無興趣, 卻也不願立刻松口放人。她性情圓滑,也願意結交用得上的武林人士,若是輕而易舉就讓人脫困, 就意味著她絕不肯讓應律聲輕易離開,否則難以顯示出自己所賣的人情的分量, 所以只是慢悠悠地走流程而已。
    至于朝輕岫,安全起見,在營救應律聲期間,她干脆藏到了重明書院內部。
    那還是徐非曲提的建議︰“為防萬一,幫主最好還是與師君住在一塊。”
    朝輕岫從善如流︰“只要師君沒有意見,在下自然听從安排。”
    徐非曲讓朝輕岫換了書院學生的服裝——事到如今,對大多數書院教學來說,該走的使團已經走了,不能丟的物品也已經丟了,繼續增強學院的安保措施全無必要,朝輕岫也就在徐非曲的掩護下,順利溜了進來,然後被一路帶到了師思玄的居處。
    師思玄具備江湖背景,她平時雖然不會去宣揚自己的出身,卻也沒有刻意掩飾,目前一直沒有室友。朝輕岫過來的時候,她正獨自在院中讀書。
    徐非曲︰“師君,可否讓朝姑娘在你這里暫寄住一些時日?”
    師思玄听了徐非曲的話,目光在朝輕岫身上停了一停,回復︰“可以。”
    她沒問朝輕岫為什麼要來書院,也沒問為什麼要托付給自己,而是十分干脆地答允下來。
    對方應允後,徐非曲拱拱手,直接告辭出門——師思玄跟朝輕岫兩人都十分靠譜,前者還能補足後者武學上的短板,她們待在一塊,至少可以保證這段時間的安全。
    徐非曲離開後,師思玄對朝輕岫道︰“朝姑娘隨我來。”
    在來的路上,朝輕岫已經知道了這位師姑娘的身份,對方不止是貝藏居的嫡傳,甚至已經被內定為下一代居主,如今正在入世修行當中。
    不過重明書院內身份不一般的學生並不少,師思玄也就跟其他繳納了高昂學費的人一樣,僅僅被分到了一間狹小的院落。
    面積有限的房間內擺著兩張單人床跟兩個木桌,其中一張床表面只鋪了一層草席,另一張床……
    居然也只鋪了一層草席。
    朝輕岫轉過頭,默默看向身邊的人︰“……不知師姑娘之前睡在何處?”
    師思玄︰“我晚間一直靜修打坐。”
    所以有沒有床褥對她來說,顯然不是什麼問題。
    朝輕岫听到對方的回答後,在心里反省了一下自從自拙幫重新組建以來自己的生活水平,她雖然不至于奢靡浪費,不過論起清苦程度,果然還是名門正派那邊更勝一籌。
    江湖人的風評跟物質享受很多時候都呈反比,比如不二齋那邊,如今逐漸已經不再被當做江湖勢力看待……
    師思玄指向外間︰“朝姑娘平日要是覺得無趣,可以在院中練武,櫃子中的書也可以隨意翻看。”又道,“白日需要上課,若不介意,姑娘可以隨我一道前去旁听。”
    朝輕岫︰“正有此意。”她一直覺得自己不用太懂當前世界的各種知識,卻也不好一無所知,奈何此前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補習機會。
    隨後朝輕岫站起身,從櫃子里取出被褥,鋪到木榻上。
    雖說師思玄這邊的生活條件相當清苦,但她好歹也是居住過流民草棚的人。
    師思玄忽然開口︰“你身上有殺氣未消。”
    朝輕岫正背向師思玄而立,听到對方的話後,身形有著一瞬間的凝滯。
    師思玄看不見朝輕岫的神情,卻莫名覺得對方的面孔上緩緩浮出了一抹溫文爾雅的微笑。
    換上了尋常學生服的少年人站在屋內,黯淡的陰影仿佛揮之不去的塵土那樣,輕輕落在了她的袍袖上,此時此刻,朝輕岫的聲音堪稱溫柔︰
    “北使團。”
    師思玄看著她,點了點頭,神色間竟大是欣慰︰“做得好。”又道,“下次需要動手,可以叫我。”
    朝輕岫當時其實先找的算是師思玄,可惜對方當時跟在應律聲後面暗中保護,所以沒見到人。她瞧對方一眼,笑道︰“我以為師姑娘是內斂的性子。”
    師思玄面上露出一點笑意︰“本來不內斂。”
    朝輕岫一揚眉︰“然後?”
    師思玄︰“然後被師父送來讀書。”
    朝輕岫︰“……”
    在重明書院的事情結束後,又過了一段時間,朝輕岫特地打听過師思玄在江湖上的名號,得到的回復是“師少居主是個非常手起刀落的脾氣”。
    朝輕岫想吐槽手起刀落似乎不是描述性格的形容詞,不過沒關系,她已然意會了……
    此次藏入書院,本是權宜之舉,剛搬進來的時候連朝輕岫自己都沒料到,自己會一住就住到了七月中。
    在此期間,江南一帶幾次震動,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點是孫曬σ 嘶實鄣牟宦 ん附 慌 袷埂  簿褪橇讓胖械募嗖於游欏  鴆腳扇虢 希 笨套急缸Ь說男”枳櫻 鏡匚淞忠皇奔浞縞奏Αbr />     ——其實孫徑源聳掠行└騁桑 拱抵邢鋁釗夢槭兜狼那牡韃楸迸\使團之事,可惜得出的消息竟當真是“阿拔高泰等人雨天出門所以行船觸礁”這樣見鬼的結論,大大降低了他將黑鍋栽贓到問悲門頭上的成功概率。
    來自京中的針對對問悲門產生了一定影響,好在岑照闕武功高絕,依舊能夠鎮得住場。在此期間,身為門主把兄弟的李歸弦似乎對韋通判的辦事速度頗為不滿,幾次提著劍悄悄跑到書院中,跟伙伴商量越獄砍人的可能性。
    韋念安大抵也是感到了什麼,終于松口,將應律聲放了出來。
    因為負責保管地圖的緣故,朝輕岫一直等到應律聲重回重明書院都未曾離開。
    今日午後,師思玄出去接人,僅僅過了一刻功夫,就再度推門入內,招呼朝輕岫︰“山長已經回來了,請你過去見面。”
    其實自從下獄以來,應律聲已經被抹去了官學中的職位,不過書院中人大多對她懷抱著極為尊敬的心情,所以提及應律聲依舊會用舊時稱謂。
    朝輕岫放下筆。
    她的桌子上鋪著紙墨,摞著書籍,還平鋪了一堆不知做什麼用的瓶瓶罐罐,將本就不算寬敞的學生宿舍襯托得更加狹窄了三分。
    這段時間,朝輕岫既然不得不暫居書院,也就努力刷了下醫學方面技能,還順便蹭了些課听,同時勤勤懇懇交作業,爭取不錯過任何一個讓書院教學對本院生源質量心生懷疑的機會。
    朝輕岫︰“好,我也正想去見應山長。”然後道,“師姊姊,我剛剛做完功課,你能不能替我瞧瞧這篇文章寫得如何?”
    師思玄隨意掃了一眼︰“等回來再瞧也是一樣。”
    朝輕岫笑道︰“你要是不肯看,我就不去見應山長了。”
    師思玄嘆了口氣,無可奈何伸手去接文章,朝輕岫亦轉身欲將作業遞交過去,然而松開手的那一刻,她卻毫無征兆地屈起食指,在紙張上輕輕彈了一彈。
    這一彈輕若飛鴻點水,然而僅僅一剎那間,紙張表面便震起一蓬粉霧。
    粉霧飄向前方,師思玄驚駭之間,只覺手指接觸紙面的地方已然失去了知覺。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朝輕岫袖子一揚,數枚細針從中飛出,直刺對面之人身前要穴。
    暗算之後,朝輕岫再不停留,當下點地倒飛,直接從窗口縱出,方才那個“師思玄”連連揮掌拍開飛針,接著緊隨于後穿出窗戶,想要將她擒住。
    外面活動的人很少,只有一位園丁打扮的人站在花壇邊上,園丁看見,抬手從掃帚中抽出一柄長刀,她長臂揮動,霎時間,一道刀光直奔面前的“師思玄”而去,與此同時,朝輕岫竟停下了前奔之勢,身形一轉繞到追擊之人後方,雙掌齊揮,順水推舟擊向“師思玄”的後心。
    朝輕岫很少與人動手,最近一次還是在望月台上與北武士較量了一招。
    這段時日朝輕岫即使待在書院當中早晚上課,也始終沒有忘記鑽研武功,如果旁人還以那一日的眼光看待她,必然要吃大虧。
    中毒于前,被圍擊于後,來人與朝、顏兩人拆了十數招後,被朝輕岫覷出破綻。
    朝輕岫左掌破開“師思玄”的守勢,右掌前擊,重重在此人羶中穴上。
    一掌得手,玉璇太陰經的真氣隨之涌入,“師思玄”哼也不哼一聲,立時仰面倒下,朝輕岫揭開來人面上的遮掩,發現對方居然是書院中的一位資深教學。
    果然,北安插在此地的內奸並非只有戴蘭台一人。
    對方也不知潛伏了多久,又耐心等到現在,才終于向朝輕岫發難。
    顏開先點了那位教學的穴道,準備將人帶去給應律聲處置,卻見對方脖子軟綿綿地歪到一側,同時口中流出黑血,居然已經服毒身亡。
    “這就是北死士。”
    朝輕岫雙手籠在袖中,她垂目看著眼前的景象,似乎嘆息了一聲。
    自從應律聲入獄,朝輕岫一直十分警惕。
    她今日听到前者被釋放的消息後,心中頓時浮起一個猜測——災難過去後,往往是人心神最松懈的時候,若是此地還留著北的暗樁,且對方有意暗算自己,今時今日就是個最不錯的時機。
    不過朝輕岫知道北那邊也有喬裝易貌之術流傳,所以她早就與師思玄約好,每次進門之前,都會扣擊五下門扉,兩輕三重,以作辨別。
    又過了兩刻,朝輕岫總算等到了真正的師思玄,以及真正的應律聲。
    將近兩個月沒見,應律聲明顯消瘦了許多,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朝輕岫微微蹙眉,以醫者的直覺觀測,她認為對方受了些外傷。
    應律聲︰“方才我已經听思玄說過這些日子發生了何事,一切承蒙姑娘費心。”
    朝輕岫︰“當日相見時,山長曾以地圖下落相托,在下幸不辱命。”她從懷中取出一直隨身收藏的地圖,雙手托起,交到應律聲手上,然後道,“山長是否已經知道,我想問什麼?”
    應律聲略想了想,道︰“若是旁人,應某尚且猜不明白,但若是朝姑娘,大抵曉得你所為何事。”
    朝輕岫看向面前的人,好奇道︰“那請問山長,我想的對是不對?”
    兩月的牢獄生活讓應律聲的面頰變得異常瘦削蒼白,一望之下就能令人聯想起深秋的柏樹,然而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卻浮現出了一絲春日般溫暖的笑意︰“朝姑娘早已心知肚明,又何須多慮?”
    朝輕岫也釋然一笑︰“事關重大,我實在有些舉棋不定。”然後向前一揖,道,“諸事已畢,在下家中尚有雜務需要處置,今日見過山長,明日我與顏姊姊便要告辭離去了。”


新書推薦: 兩校合並後 凰殤(女尊nph) 第一顆梨gl師生 古代種田養家日常 海棠春信(重生) 清晨雪 世界奇奇怪怪,腦婆可可愛愛 被直播抓包後我和情敵同居了 可愛值爆表〔快穿〕 第一次魔法世界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