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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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刑時間快到了,唐成華正猶豫著該怎麼提醒,門開了。
    “師兄,這事真是麻煩你了。”席姚露出標準笑容。
    “那就請我吃飯唄。”
    席姚愣了一下,回了個“好”。
    她如今36歲,不是16歲,更何況她向來敏感,不會感受不到師兄一直以來對她釋放的好感。
    唐成華結發妻子六年前生病去世,留下一個女兒,至今未娶。而自己到30歲後,家人甚至連逼迫她相親的欲望都散了,只是每次回家,見父母白發蒼蒼,眼里對她滿是擔心,總歸內心有愧。
    唐成華成熟穩重,性格溫和,工作穩定,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行刑事宜唐成華得始終在場,他另托了別的人帶席姚出去。
    她特意放慢了腳步,一段不算太長的路,走得緩慢艱難。
    帶路的小趙是今年剛考進來的獄警,二十出頭的女孩子,對什麼都充滿好奇。
    有些懊惱地跟席姚抱怨,“可惜我級別不夠,不然還能去現場觀摩。”
    席姚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感受,當別人把他的死亡當作一場戲,一幕劇的時候。
    小趙說著抬起表看了眼,“快了…”
    腳上仿若灌了鉛似的挪不動,沒多久,一聲沉悶的聲響傳來,距離如此遙遠也能感受到那一瞬間的震動,席姚眼前一黑,雙腿發軟,扶住走廊的窗沿,急促呼吸。
    小趙沒听到身後跟上來的聲音,轉頭,三兩步跑過來,“席庭長怎麼了?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
    席姚搖頭,微笑,“沒事,嚇到了而已。”
    小趙覺得稀奇,席庭長婉約恬靜,但早已在學校听說過她的光輝事跡。
    多少個慘絕人寰的案子經她手判決,審判席上,她都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樣子。
    會被一聲槍響嚇住,並不怎麼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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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姚徑直開車回了家。上午那個強奸案下次開庭時間未定,她手里也沒有其他案子,索性請了三天假。
    在小區外的便利店搜刮了一堆食品和酒精,拎著一大包東西上樓。
    開門落鎖,拉上厚重的窗簾,隨後她喝了睡,醒了喝,如此空洞乏味地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到胃部餓得絞痛,才打開落地燈,準備泡碗面吃。
    門鈴聲突兀地響起,劃破深邃的寂靜。像深海里的魚一樣,忽地浮出水面,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
    門外是個陌生男人,合身西服,一塵不染的光亮皮鞋,手拎低調卻價值不菲的公文包。
    英俊且體面,但本能地讓席姚警惕,扶著門把手沒有放松,“請問找誰?”
    她這才發覺自己嗓子啞了,吐出的音節僵硬晦澀。
    面前的男人並未覺得冒犯,淡笑,“我是周呈決的律師。”
    這幾個字得以讓陳復見到這個漂亮女人臉上的裂痕,哪怕只一瞬。
    他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遞來,“我在美國的執業證書和我的身份證明。”
    “我來這里是因為周先生的委托事項尚未完結。”
    席姚垂在右側的手有些顫抖,她用了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松了門把,輕聲說,“請進。”
    陳復帶來的東西並不多,只有兩份不動產贈予協議。
    一份是房價剛漲到20萬一平的濱江大平層,另一份是寸土寸金的CBD商廈鋪面。
    臨走前陳復還留下一句,“這些東西來源干淨,席庭長安心收下。”
    贈與人後寫著周明德三個大字,怎麼能不安心。而周呈決和這個人的關系,不可言說,卷宗上絲毫蹤跡不見,隨著一聲槍響徹底消散了。
    兩份協議平攤在茶幾上,席姚盯著桌面很久很久,直到眼楮酸澀發干。
    十七歲時風雨交加的那個夜晚,意識尚不清醒的周呈決趴在她肩窩,問她叫什麼名字,她顫顫巍巍地撒了謊,“小蝶,我叫小蝶。”
    本意讓他覺得自己不過是個風塵女子,不必在意一夜露水情緣,卻沒想到他一直知道她究竟是誰。
    一切都有跡可循了。
    22歲時老家的房子面臨拆遷,有附近的混混趁亂朝九晚五地要保護費。席姚國慶假期回了趟家,哪怕學了再多書本知識,面對這些邊緣人物也束手無策。
    他們深受其擾,計劃著趁早搬走,可沒過幾天那群人莫名其妙沒了蹤影。
    27歲時父親腎功能衰竭需要立即手術,母親身體也不大好,剛進中院工作的席姚每天上了發條似的兩頭跑,整個人瘦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偏家里所有人的檢測結果都是不匹配。
    正絕望,國內知名的腎髒專家從美國交流回來,一同帶來了匹配的腎源,親自上陣為父親做手術。
    那時她就該猜到的,一切若隱若現只待她一個確認而已,可是她不敢。
    30歲時,媒體傳出一張F的側臉照,像素極低,更何況微長的頭發遮住大半面龐,只有右頸鎖骨處的蝴蝶紋身依稀可辯。
    還有,一直以來她雖成績優異,工作能力突出,在同輩中是不可多得的佼佼者,但在這個以男性為中心的體制里,萬不該輪到她晉升得這樣快。
    他們之間交集並不多,席姚甚至不能確定他記不記得兩人曾在少年時種種際遇。
    她也不明白,他想用這些來彌補那個荒誕的夜晚?還是真的對她有情?
    情緒外緣開始土崩瓦解,向內侵蝕,席姚感覺心髒被一只大手狠狠捏緊,難以呼吸。
    她癱軟在地毯上,終于放聲,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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